聽到這個消息,餘子清不由一驚,懸崖神王走出懸崖了?
好家夥,前些日子才聽人說,元神境巅峰的強者,似是永遠都無法圓滿,隔三差五的,總會有新的東西出現。
以至于到現在爲止,煉氣出了十階,煉體都出了十階,唯獨煉神,是連點影子都沒有。
沒人敢去冒那個險。
尤其是還有一些流傳在強者圈子裏面的小道消息,說老乾皇當時棋差一招,被活活打死了,就是因爲連老乾皇這種天資的人,都沒法在煉神之道上突破到十階。
若是老乾皇的煉神修行,也跨越了極限,完成了質變,可能真的無人能擋了。
這些話,大家其實也都聽一樂,沒誰真的相信。
但大家卻都明白,元神境的大佬,想要突破十階,的确特别艱難。
餘子清當然是最清楚爲什麽的,他偶爾去跟鍾守正交流一下,鍾守正告訴他的信息,就足夠他确定,懸崖神王一直在割肉。
以損害己身之道爲代價,阻礙元神境修士突破十階。
這種行爲,便似抱薪救火,懸崖神王根本不能停下來,隻要他停下來,這火就會燒的更旺。
唯一的好處是可以拖延時間,若是他能在火燒的更旺之前,徹底把火熄滅了,那就是他赢了。
若是不能,那到時候更加圓滿的元神境大佬們,突破十階之後,會比早些年突破更強。
按理說,懸崖神王應該沒這麽快就能走出懸崖的,如此突然,除非他直接放棄守道。
更讓餘子清沒想到的是,懸崖神王做的第一件事,還跟人族無關,反而去針對月神了。
這讓餘子清頗有些不好的預感,若是沒有絕對的必要,懸崖神王肯定不會這麽幹。
餘子清還是得想個辦法,給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,别讓月神出事了。
這麽多年下來,他次次使用月光神通,月神都給最大力度的支持,硬生生将他的月光神通,提升了了好幾個等級。
以至于餘子清對于磨練月光神通的熱情,是怎麽都提升不起來。
畢竟,經過推算,他個人再怎麽努力,月光神通再怎麽進階,最後威能都不太可能比得上月神加持。
那還浪費時間專門磨練這個神通幹什麽,别的神通不用耗費時間?還是時間多到書單都學完了?
餘子清都已經習慣了每次施展月光神通,都有堪稱頂尖的威能了。
僅僅算這個私交,月神要是出事,他都不可能坐視不理。
牽扯到懸崖神王,那更是大義,還有原本的恩怨,更不可能不管。
入夜之後,餘子清擡起頭,看了看天空,今天是月初,應該是下弦月。
隻是舉目望去,天空昏暗,烏雲蓋頂。
餘子清大手一揮,低聲一喝。
“散開。”
下一刻,便見大兌神朝之力湧動,天空中的烏雲,自行向着四方擴散開,露出夜空。
夜空中,群星閃耀,若隐若現的彎月光輝極爲暗淡,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。
自夜空中灑落的月華,也變得極爲暗淡。
若是往日裏,餘子清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。
皓月盈缺,乃是自然變化,滿月的時候最強,隔一些年,在特定的日子裏,月華最強的時候,便會有帝流漿墜落,揮灑天下,對天下生靈一視同仁。
那一夜,不知有多少懵懵懂懂的生靈,開了靈智。
而最弱的時候,自然也有,最近這幾天就差不多是最弱的時候,月光暗淡,星輝反而是一年到頭裏最強的時候。
有一些修行特殊法門的修士,每年的這幾天,基本就相當于他們的帝流漿墜落日。
餘子清沉吟片刻,施展了月光神通。
他目之所及的一切,仿佛都陷入了停頓,開始了倒流。
月光神通依然受到了加持,隻不過非常微弱。
原先月神親自的加持,可以讓他的月光神通,直接從一級躍升到五級。
但現在,卻是從二級躍升到三級。
那種加持一出現,餘子清便感覺到了明顯的差别,他對這個神通可太熟悉了,因爲太好用。
不過還能得到加持,就證明情況還沒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,月神肯定還有自己的意識,有一定的自主。
但加持變弱這麽多,必定是出了什麽大事。
借助加持時的聯系,餘子清給傳出消息。
“有大麻煩了是吧?”
餘子清沒等到任何回應,他想了想,繼續傳出消息。
“若是你不方便回話,會被人發現,而你給我加持,卻還能隐藏的住,你就稍稍減弱一點加持。”
下一刻,餘子清便感覺到,月神給予的加持,變弱了一點。
餘子清立刻明白,不是月神沒法給他的月光神通,直接加持到五級。
而是加持那麽多之後,會被人察覺到,而現在卻還在掌控範圍之内,不會被察覺到。
“若是小問題,伱也能解決,在我說完所有話之後,三息之内,你斷開加持。
若是比較麻煩,你需要人幫忙,便在十息之内斷開加持。
若是危及根本,你便在二十息斷開加持。
若是天大的麻煩,不但會危及你的根本,現世也會受到巨大影響,便是三十息。”
餘子清話音一頓,念頭疾轉,立刻補充道。
“若是你給加持的時間有限,沒有往日多,也有随時被發現的風險,你便先再次減弱一點加持。”
下一刻,加持的力量立刻又變弱了一點。
“好,我話說完了,可以開始計時了。”
餘子清默默計算着時間,等到二十多息的時間之後,他便感覺到加持飛速減弱,但還是保持着一直加持着的狀态。
足夠三十息之後,那加持便徹底斷開。
餘子清擡頭望着天空中的皓月,那本就像是披了一層薄紗一樣的彎月,此刻變得更加朦胧了。
……
深海之下,深海詭異們在迎接接下來的狂歡,他們瘋狂的順着現有的聯系,不斷的嘗試着滲透。
甚至能看到一縷縷奇特的邪氣,在東海的海床之下到深海的海床之下流轉,不斷的從深海滲透到東海。
龍族原本的領地,其實是最靠近深海的,此刻龍族離開。
海底的水晶宮裏,原本金碧輝煌的宮殿,此時空空蕩蕩,那些散發着璀璨光輝的水晶,正在慢慢的暗淡下去,變得灰蒙蒙。
龍族長期在這裏生活,已經浸透這裏一切的氣息,都開始被滲透、驅逐、抹去。
轉而讓這裏慢慢的化作氣息陰森詭谲,怪異扭曲的世界。
那些氣息滲透到這裏,便開始滲透向龍族的龍冢所在。
那裏已經彙聚了大量的詭異的氣息,正如同強酸一樣,一點一點的腐蝕龍冢的大門。
龍冢大門上沉澱了無數年的氣息,慢慢的消散,表面上開始浮現出一些如同鏽迹一樣的痕迹,随着海水的輕輕波動,不斷的脫落。
龍冢的防禦越來越微弱,終于,不知道多久,被滲透腐蝕開了一絲縫隙。
那些詭異的氣息争先恐後的從那個縫隙滲透進去。
但是滲透進去才發現,龍冢之内,除了濃郁之極的死氣之外,什麽都沒有了。
别說完整的龍族遺骸了,一塊龍骨、一塊龍鱗都沒有。
反而那裏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,不知道有多少龍族死後被葬在裏面所孕生出的可怕死氣,像是找到了宣洩口,從裏面噴湧而出。
那積攢太久,早已經完成了質變的死氣,在沖出來的瞬間,便仿佛完成了質變。
從原本那隻是質量極高,太過濃郁,沉澱太久的死氣,多了一縷死亡的神韻。
那神韻侵染了詭異的氣息,直接将神韻烙印滲透上去,逆行而上,追尋這些力量的源頭而去。
南海。
老龍王遙望着東海的方向,面沉似水,冷笑連連。
龍族可沒有什麽祖宗之法甯死不可變的規矩。
爲什麽他遷徙之前,非要把一切都說好,像人低頭,就是爲了破釜沉舟,不留後路。
他連龍冢内的龍族先輩遺骸,都統統給帶走了,準備到了南海之後,再給龍族的先輩重新安葬。
他早就防着有人利用龍族做什麽,尤其是利用龍族先輩遺骸來搞事情。
如今感應到龍冢被破開了,留下的手段,都像是一點一點的腐朽了,他便知道,這肯定不是什麽膽大妄爲的修士或者海族,去龍族舊址尋找機緣。
絕對就是深海的那些詭異!
那龍冢,他是帶不走的,其内積攢的死氣實在是太多太強了,經曆了歲月沉澱之後,别說整體帶走了,挖出來都會馬上爆炸。
老龍王細細感應之後,立刻給餘子清傳了信。
要說,現在誰更想弄死那些深海的詭異,絕對是老龍王。
拿捏住了老龍王的軟肋,逼着老龍王不敢冒險,不得不趕緊遷徙。
老龍王果斷下了決心,徹底搬遷,但東海無數年的基業,那裏大量帶不走的資源,就這麽放棄了,老龍王怎麽可能不心疼。
就像那龍冢,就是帶不走的。
還有一些龍族特有靈藥,龍涎草之類的,穩定的培育出來一塊靈田,那都是需要上千年的積累。
換個地方,甚至環境稍稍變化大一點,可能就直接絕産給你看。
這都是龍族跟修士交易的核心資産。
現在好多都沒了,要重新開始,老龍王能不恨麽。
這邊傳出消息。
而另一邊,深海那未知的視角,古神異常的忙碌。
祂的确是從餘子清那獲得了一些啓發,祂現在已經改變了點原有的想法。
祂原來改變一個個小節點,經曆的歲月積累,從而将某一個已經發生過的事件給徹底改寫。
但是,原來的玩法,基本算是半廢狀态。
祂哪想得到,是有個無法被篡改的家夥,竟然肯花費大量時間,去踏遍每一寸山河,借自身将所有人都給強行錨定。
至此,祂還篡改個屁啊。
此前的大量歲月,無論再怎麽積累,基本上都沒法更改最後的結果。
都會因爲錨定,經曆各種各樣的微小轉變之後,繼續回歸到原有的道路上。
之前見證了那種可怕的力量,連入了古神之道,已經可以算是幼年古神的老乾皇,都被活活打死之後。
古神悟了,祂太過專注于關鍵節點了,從頭到尾都忽略了那些蝼蟻。
所以,他改了玩法。
既然幾百年前的事情,很多都被錨定了,那就專注于最近的歲月。
幾百年,甚至是幾十年,幾年之内的歲月。
祂開始推波助瀾,開始煽動,開始引導,哪怕現在已經不像之前,能直接看到結果立刻出現,但這種做法,也已經有了明顯的效果。
祂不再強行更改什麽,而是順水推舟,将一件事往極端的推。
祂在大乾,消耗了大量精力來實驗,沒有了皇帝的大乾,實在是太容易左右了。
而祂也不希望大乾出現皇帝,就現在這樣最好,所以,就繼續推波助瀾,不斷的拱火,讓大乾内部往水火不容的地步走。
再到後面,繼續順水推舟,那幾乎已經無法篡改的大兌,也再次被他找到了插手的機會。
就讓這火,燃燒的更加猛烈點吧。
最讓四神朝之間,拼命的去内耗吧,最好多消耗點天才,多隕落幾個有望十階的強者。
最好是讓大乾被大兌和大離滅掉。
在沒有皇帝的情況下,讓大乾覆滅。
既然要拱火,那就要讓這火燒到誰也無法撲滅的地步。
古神将目光投向了皓月。
這個連凡人都習以爲常的東西。
那皓月其實是一種極爲特殊的存在。
像是在現世之外,卻在虛空中找不到,像是在現世之内,卻又遙不可及。
皓月是極少數跨越了兩個時代也依然留下的古老存在。
能讓所有人,包括諸神,都習以爲常,覺得本該如此。
“既然做出了選擇,那便加快速度吧。
我們可能從一開始就關注錯了目标。
強者,從來都不是唯一需要關注的核心。”
古神的低語,仿佛從歲月之中落下,落入到懸崖神王的腦海中。
皓月之上,有一個常人無法看到的陰影,已經将整個皓月遮掩。
那些力量,如同天幕,随着不斷增強,月華被遮掩的越來越多。
月宮之中,月神舉頭仰望,感受到入神入魔的力量,遮天蔽日,以一種極爲霸道方式,在侵蝕,在撕扯。
月神眉頭微蹙,如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目光所及,仿佛看到一個半神半魔,比皓月還要巨大的巨人,背負着更加巨大,更加沉重的負擔,正在拖動着皓月。
本來她并不是太怵懸崖神王,因爲她已經獲得了真形,還是天生人形,天生就比曾經還要強的多,天生就有一絲人族的氣運牽連着。
以皓月爲根基,她不擅争鬥,也不喜争鬥,卻也不是誰都能拿她怎麽樣的。
更别說,如今的諸神,的确已經不是曾經霸氣凜然,說要弄死你就當場弄死你的存在。
哪怕懸崖神王的變化比之曾經更多了,但也比曾經克制多了。
她感覺到難受,感覺到不安的原因,并不是要隕落了。
而是懸崖神王根本沒想破壞皓月,更沒想殺她,甚至都沒想要傷害到她的根基。
這隻是在拉着她堕落。
而這個,才是她最無法抵擋的。
懸崖神王背負着堕落成魔的諸神,回歸諸神之位的希望。
其本身,也是半神半魔的存在。
他背負的負擔,此刻便成了比起巅峰時更強大的力量。
僅僅在拉月神堕落這件事上,懸崖神王擁有的力量和把握,比其最強時期還要強。
月神無法抵擋。
她的一襲白裙,開始泛起了一絲讓人不安的血色,她身上平和冷清,卻又安甯的氣息裏,開始多了一絲暴躁,多了一絲不安,多了一絲詭谲。
那一絲詭谲,就像是深海的詭異一樣。
古香古色的月宮裏,生長的幾種靈草靈花,本來就活的挺艱難的。
此刻這裏的力量氣息開始改變,原本的平穩祥和開始消失,靈花靈草便最先枯萎凋謝。
當月神看到這一幕的時候,堅持起來就更爲艱難了。
她的心态都無法保持着如同皓月一般清澈甯靜的狀态了。
月宮而已随之開始發生了變化。
古香古色的建築群上,沿角上的溝壑,開始慢慢的化作森然白骨。
平整的地磚,慢慢的化作一顆顆慘白色的頭顱,堆積簇擁在一起。
一根根塗着淺淺朱漆的支柱,慢慢變得斑駁,表面一點一點脫落之後,隐約能看到裏面不知道是什麽生靈的脊柱。
漆黑的鎖鏈,從地下鑽出,束縛住那生靈骸骨,沁着血的哀嚎,若隐若現。
月神眉頭緊蹙,痛苦半跪在地上,他的白裙慢慢染上血色,冷清的瞳仁裏,也開始泛起了血色。
她快撐不住了。
懸崖神王,幾乎是裹挾着所有諸神的道,在強行拉着她堕落。
……
現世裏,餘子清來到南海,落入海中,進入到瑞獸所化的山體内,找到了老羊。
“老羊,出大事了,你先把手裏的事情放一放。”
餘子清飛速的将事情說了一遍。
就在這時,瑞獸也開口了。
“皓月已經開始變化了。”
餘子清和老羊走出山體,來到海面上,仰天望去,便見天空中的彎月上,一滴血色,從皓月的邊緣暈開,慢慢的擴散向整個皓月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