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個乾西地帶,包括了大乾曾經從大兌手裏奪走的疆域,還有當年大乾的一些邊疆地帶。
當年這裏的邊疆地帶,其實也跟現在差不多,都不是大乾高層目光關注的地方。
後來再加了大兌奪來的疆域,就更别指望大乾能重點發展這邊了。
在當年,這一大片地方的意義,更多的還是跟如今大乾和大離交界的那片地方一樣,作爲一個緩沖地帶,根本不可能在那裏投入太大的人力物力去發展。
隻不過後來大兌一夜之間,消失的幹幹淨淨,乾西之西,忽然就沒了需要警惕的對象。
天長日久之後,乾西才算是慢慢的開始發展,人口越來越多。
但有前面長久的鋪墊,乾西的人,也很難在朝堂上擔任什麽重要角色。
就算是有一些出身乾西的人,出人頭地了,那其實也是走的類似拜入廉王門下之類的路子。
而這個時候,出身便成了自廉王門下,乾西就變成了其中一個标簽,大多數時候都不會用的,但若是被人攻擊,被人羞辱,那這個标簽才會再次拿出來。
再加上大乾朝堂上對下面的掌控,都是借當地豪強來做的,錦衣衛便是用來監察天下用的。
這種情況下,錦衣衛一直以來的權利都比較大,那也是正常情況。
當朝堂上開始亂,皇帝都不太管事,後來皇帝都直接沒了,錦衣衛裏有威望有能力的人有退下去了,這一系列因素疊加上來,錦衣衛就處于半廢狀态。
乾西的人,本就對朝廷沒什麽感覺,太過于遙遠,再加上最近幾十年,邪修、當地豪強、各種亂七八糟的亂象出現。
乾西的人,尤其是靠近西部邊境的,直接冒險舉家搬遷去大兌,也不奇怪了。
在乾西的大部分人看來,大兌的軍士,紀律嚴明,秋毫無犯,隻是一路橫推,誅殺邪修,清剿禍亂。
少部分知道的比較多的人,也知道大兌就是爲了收回故土。
有前面的例子在,傻子都知道,去大兌,肯定比現在活得好。
起碼大兌立下法典,哪個地方出現饑荒,當地官員也好,地祇也好,統統都得背大鍋。
他們若是成爲了大兌子民,再怎麽差,那也有了一個最基本的保證,起碼有口飯吃。
很顯然,大乾保證不了這一點。
這種情況下,指望本就不怎麽受待見的乾西人,自己去反抗大兌的勇猛将士?
大乾朝廷的人,吵吵的時候都從來沒吵吵過這個。
他們吵個不停的時候,就從來沒指望乾西人,從外地調兵是基本共識,吵個不停的地方,也隻是誰來統兵。
廉王統兵的事情定下來,開始調兵之後,狗屁倒竈的事情,就接着出現了。
各方都開始往裏面安插自己的人,廉王的臉黑的都快滴出黑水了。
他現在算是明白了,若無這次的事情,他連整合力量的機會都不可能有。
他暫時隻是看着,等着開始出兵。
但就在這種時候,北方的大離,一直在四處清剿邪修的西荒軍,也清掃到了大離南部。
充滿肅殺之氣的前鋒大營裏,西荒大将獨站高台,目中神光閃爍,遙望着那邊,被追的如同喪家之犬一樣的邪修,一窩蜂的向着大乾跑。
“哈,都慢着點,别追太狠了,得稍稍給點喘息之機。
我們大軍出動,比那些邪修慢才正常嘛。
讓他們跑,不跑我們怎麽追。”
西荒大将殺氣騰騰,咧着嘴狂笑。
若非新皇下定決心,給予了極大的權限,其他人也不敢掣肘,他還真不知道,大離竟然也藏了這麽多邪修。
還有一些邪修,已經成建制的組成勢力了。
還有一些邪修,表面上竟然還是傳承千年的家族、門派。
要不是這一次地毯式的挖掘,路過一條狗,都得被西荒大将拉過來确認一下是不是邪道的狗,還真的很難發現。
前些天才收到新的命令,除惡務盡,必須要将大離的邪修絞殺幹淨。
來宣布旨意的人,正式宣召完之後,才私下裏給他說。
邪修害了太上皇,陛下很不高興,務必讓西荒大将不惜代價的絞殺邪修,一個都不能放過。
誰知道跑掉的邪修是不是正好就是參與了暗算太上皇的事。
尤其是大離南部的,就更不能放跑一個,無論跑到哪都得給弄死。
西荒大将曆練多年,在新皇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跟着幹過很多次事了。
再加上這些天聽說大兌的一支大軍已經殺入大乾,一聽這話,西荒大将哪裏還不懂。
按部就班的清掃到大離南部的時候,他便立刻給安排接下來的劇本。
因爲西荒軍前鋒營前面順風順水,有些大意了,以至于讓一些邪修逃入了大乾。
而這些邪修裏,就正好有一些知道辛密的邪修。
西荒大将上頭了,一時不查,便追入了大乾疆域。
後面回去了,開開心心接受責罰就完事了。
眼看差不多了,西荒大将大手一揮。
“都休息好了吧?繼續追,務必不能讓他們跑了。
跑到我大離,建了十幾個邪祀祭壇,還想跑?
哪有那麽容易!”
這邊大軍出動,西荒大将的一個親随,便默不作聲的,直接将大營裏擺設的那份輿圖給燒了,燒到剩下一小半時,才将火焰熄滅,将殘骸收起來。
這以後都是證據,我們迷路的證據!
西荒軍的前鋒營,被西荒大将親自帶領着,直接殺入到了大乾和大離的緩沖地帶。
當然,這次走的不是正中間,也不是往日裏的戰場,就是爲了稍稍演的真一點。
大軍出發,一路向南而去。
等到後續的大部隊追上來的時候,有人認出來這片地方,人都懵了。
但是帶頭的将領,卻默不作聲,裝作不認識,就一句話,軍令是追上前鋒營,誰也沒轍。
有些下面的将士,大概猜出來點東西,反而更興奮了。
他們才不管爲什麽,新皇登基,立刻就有立大功的機會,不抓住難道還等人喂到嘴裏麽?
西荒軍一路南下,越過邊境,停都沒有停。
那些被驅趕過來的邪修,再傻也明白爲什麽了,他們有什麽辦法?
哪敢停啊,停下就是死。
若是真的沖到大乾腹地,那的确有活命的機會。
第二天,大乾朝堂上顯得稍微有些和諧了點。
因爲大離的兵也進大乾了。
相比大兌,他們當然是更重視一點大離,老對手了。
可是這個時候,廉王已經帶兵去乾西了,接下來誰去跟趁火打劫的大離幹架,就有些不太好選了。
前些日子還在争,現在就變成了推诿。
指望那些當了很久的太平封王的家夥,親自帶兵去跟大離的西荒軍幹架,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。
大乾西部。
大兌的龍象軍,依舊在穩紮穩打。
行軍不是一路向東猛沖,而是前進一段,就向南北分散清掃一遍。
後面不但跟着謎語人,還跟着大量基層的官吏,到一個地方,就開始清掃一遍,拿走一城的軍政經濟大權。
阻力不是太大,因爲平民根本不關心。
敢給使絆子的,基本都是吃了豹子膽的既得利益者。
大兌,不需要那種土皇帝一樣的大家族大門派。
而且乾西,這種大勢力,本身就少的可憐,真有那實力的,誰會在乾西混……
等到廉王率兵抵達前線的時候,遙遙看着遠方,天空中如同燃燒着火燒雲,龐大的氣血彙聚,已經影響了天象,他不禁暗歎一聲。
大兌的龍象軍,行進速度雖然不快,但是在是太适合推進占領了。
幾乎全是體修的大軍,以前還真沒人想過。
就體修在大乾的地位,想要招募訓練十萬單個實力能比得上龍象軍的體修,怕是都有些艱難,更别說這體修大軍的重點,根本就不在個體實力上。
那種令行禁止的軍紀,舍生忘死的沖鋒,才是最難的。
大乾的牛馬,長期的壓制,整體的環境,注定了根本不可能有這種精氣神。
隻是遙遙看了一眼,廉王就明白,在收回故土的大義之下,大乾的大軍,根本不可能擋得住。
這讓他感覺有些難受,這幾天時間,他已經以軍法砍了三個人了,依然沒法讓渙散的軍紀重新整合。
幸好他明白,大兌隻是想收回故土,也幸好隻是如此。
不然的話,僅僅這幾天得到的消息,他都感覺到害怕了。
第二天,第一場試探性的局部戰鬥開始了。
大乾還是标準的煉氣修士爲主,因爲各方安插的人太多,讓本就疏于訓練的戰陣,更是松松垮垮,結陣速度慢的可怕。
幾乎就是各自爲戰,各種術法不斷的施展。
而龍象軍那邊,出戰的數千人,渾然一體,氣血奔湧之間,恍如一頭血色巨獸,在大地上狂奔,氣勢駭人之極。
那零零散散,看起來五光十色的各種術法,落下之時,被那濃厚的氣血雲一絞,便崩碎成漫天靈光。
稍有強橫點的手段,便見那氣血雲随之幻化,化作一頭燃燒着血色的巨象,硬頂着沖上來,其中的将士,毫發無傷。
大乾這邊稍有點作用的,便是提前準備好的,專門針對體修的破甲箭矢。
這東西,最早的時候,是大乾爲了壓制體修而準備的,幾乎是各地标配。
以至于到現在,大乾的體修被壓制成了牛馬。
但那些箭矢如雨,破開氣血雲,落入到陣中,也隻聽見一陣密密麻麻,叮叮當當的金鐵交鳴之聲。
箭矢幾乎都被甲胄擋住,偶有破甲箭矢,破開甲胄薄弱處,破開了體修氣血,卻見那将士,隻是拔出箭矢,腳步都沒有停一下。
那狂熱的氣勢,着實是讓這群從未跟體修大軍交戰過的人吓到了。
這些将士未必經曆過,故土丢失的事情,可他們的父輩,他們的爺爺輩,就必然經曆過。
從小耳融目染,言傳身教之下,本就對收回故土的事極爲在意。
如今還是從軍之後,大兌歸來的第一次大軍功,狂熱到舍生忘死,都是尋常的。
這也是大兌的立威之戰,容不得差錯。
戰鼓咚咚,震天徹地,便是後方沒有參戰的将士,氣血都仿若在燃燒。
隻見前方,一頭氣血巨象,狂奔而來,其身後龐大的氣血力量,彙聚成雲,遮天蔽日。
那些大乾人,何曾見過如此狂猛的氣勢。
狂奔之下,尚未抵達,大地便開始轟隆隆的顫抖。
尚未近距離接觸,心志就先被奪了,士氣暴跌。
而這時,大乾那松松垮垮的戰陣,才剛剛調整好,以他們最擅長的方法,開始了第二波反擊。
靈光飛射,化作濤濤洪流,傾瀉而去,所過之處,便似秘術浪潮,猛然拍下。
龍象軍中,一聲暴喝傳出,便見氣血驟然燃燒。
“沖!”
一聲怒喝炸響,便有萬人齊聲暴喝。
那幻化而出的氣血巨象,昂首暴喝,不閃不避,迎頭撞向浪頭。
轟隆隆巨響猶如雷鳴,漫天浪頭之中,隻見一頭氣血巨象,沖破浪頭,裹挾着一往無前的氣勢,破浪而出,直奔大乾的戰陣而來。
十數裏地,反而成了巨大的壓力來源,眼睜睜的看着那兇悍的将士們沖來,不閃不避,有些身上還插着破甲箭矢,更添三分兇悍。
“轟隆隆……”
戰陣近距離接觸,隻是三息,便見那頭巨象,強行沖入大乾的戰陣之中,強行從中間沖過,在其中來回穿插。
還有飄在半空中的人,隻是被那氣血幻化而出的巨象擦了一下,便如同被一個體修近身來了一擊鐵山靠,全身靈光崩滅,骨頭一陣咔嚓亂響,吐着血倒飛了出去。
嗚嗚嗚的号角聲,從大乾陣中傳出,被徹底打亂的前鋒戰陣,飛速後退,倒是比之前還默契幾分。
第一次試探性的交鋒,被龍象軍一頓橫沖直撞給撞的七零八落。
大營内,廉王召集了一堆副将,還在商讨接下來如何做。
大乾的确沒有跟這種體修大軍交鋒的經驗,這一次是吃了大虧。
結陣太慢,拖後腿的人太多,也是主要原因。
大營之外,幾個人頭被挂了上去。
衆人商讨來商讨去,還是覺得破甲勁矢最好用,也正好有現成的。
廉王聽着商讨,心裏頗有些複雜。
他也想打好這一仗,盡全力做到最好。
他也明白,哪怕跟大兌和談,那也要先在戰場上拿到籌碼。
不然的話,指望大兌真的拿回故土之後就退兵,純屬愚蠢。
可惜,強者不出手的情況下,就他們現在的實力,很難擋得住了。
十萬訓練有素的體修,帶着狂熱,那效果其實真不比九階出手差了。
同階體修,隻是低階的時候,普遍比不上煉氣修士而已,到了高階,基本就反過來了。
若是到了九階,煉氣強者若無合适的法寶,沒有合适的秘法手段,境界想同的情況下,大概率會被體修按着錘。
現在的情況,就差不多是這樣。
“後退五百裏吧……”
廉王沉聲下達了命令,眼看大帳之内,好幾個人,竟然都似松了口氣,他的臉色就更加陰沉。
他本是打算,在這個過程中,清理掉被安插進來的人。
但現在看來,是他必須先清理掉那些蛀蟲,才能好好整合力量,屆時才有了與大兌的一戰之力。
大軍後撤五百裏,廉王便開始下達一條條命令,每一天,都有新的人頭被挂在大營門口。
另一邊,龍象軍也不急,穩紮穩打。
打下來一座城池,就先穩一手,讓後方跟進,穩住了再繼續往前推。
一步步下來,早已經時氣勢如虹,士氣如火,剛出來是的那點青澀,也已經消失不見。
甲辰城,餘子清最近一直待在這裏,大兌的國運,最近也恍若燃燒,越來越旺。
收回故土的執念,在兌東是最強烈的。
天天都有當年活到現在的人去請戰,有些不過三階修爲,壽數無多,也是直說了,死也想要死在故土上。
前些年一直沒提,餘子清都不是太清楚,這件事對于大兌上上下下來說,究竟是何等的執念。
如今剛開始,他便感覺到大兌國運,竟然開始節節攀升,遠超那點戰果。
他便親自坐鎮甲辰城,而且還讓老張告訴了所有人,兌皇,就在甲辰城看着,看着東面。
臨時的居所裏,老張坐在餘子清對面,喝着茶,都有些快沉不住氣了。
“老張,沉住氣吧,大兌龍象軍,第一次出戰,總要經曆磨練的。”
“老臣不是沉不住氣,老臣是快壓不住請戰的人了……”
老張一聲長歎。
“幸好陛下隻讓出動了十萬人,戰略目标,也隻是拿回故土。
不然的話,我是真怕如今的情況,會變成數百萬大軍。
到時候必然會發展成全面戰争。”
“戰争擴大到全面戰争,跟我們利益不符,那會逼着大乾内所有勢力,都一起來抵抗。”
“如今,來請戰的人,數量越來越多,那可都是抱着去滅了大乾的想法來的。”
“兌東最多麽?”
“各地都有,不隻是兌東,熱情都非常高,隻是兌東稍稍多一點而已。”
餘子清聞言,眉頭微蹙,立刻生出警惕。
“讓謎語人好好查查,怎麽回事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