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步退,步步退。
祂現在隻能借着深海的地利,借着這裏本就有的混亂力量,借着那些詭異,繼續将後面落下的碎片也接住了。
沒得選擇。
若是有能力的話,祂都恨不得這塊碎片落在大乾神朝的疆域。
可惜,到了現在,這塊巨大的碎片,必然會落入深海,誰來都沒用了。
跟剛才一模一樣的路子,重新再來了一遍。
而這一次,跟第一塊最大的碎片落下時,還有一些不一樣。
因爲還有大量如同一座座山一樣巨大的微小碎片,跟着第二塊大碎片一起落下。
這些碎片都是跟随在第一塊巨大碎片後面的,此刻仿佛一顆顆燃燒着火焰的隕星,化作了一場火雨,呼嘯着墜入深海。
這些隕星,已經沒人有精力去管了,算了吧,任由這些流星火雨墜入深海吧,反正不會更糟了。
古神唯一能做的,隻是不要讓落下的碎片将深海擊穿。
而祂也隻能繼續讓深海裏繼續衍生出秩序,讓第一塊巨大的碎片徹底化成秩序,徹底化作了海床和海底,再也無法後悔的那種。
以這個東西爲兜底,再加上深海本身,應該就能徹底頂得住了。
古神難得将意識回歸到了現在,他的目光,仿佛跨過了天穹,遙望向虛空。
哪祂他已經知曉最近發生的事情,知曉是老乾皇準備毀掉現世,更明白老乾皇爲什麽要這麽做。
可是,此時此刻,祂卻總有一種感覺,這就是一個專門針對祂的陰謀。
一直很特别的老乾皇、長闆強無敵的山君、莫名其妙出現的真龍,還有更莫名其妙,比詭異還要詭異的餘子清。
四個無法篡改的家夥,在虛空中聯手做出了這個一個局。
先以毀掉現世爲由頭,先要直接拆了房子,以老乾皇的性子,哪怕是此刻,古神也信老乾皇真敢這麽幹。
老乾皇敢大開殺戒,直接來滅世,讓無數人去死,可古神卻不願意跟無數的人陪葬。
他不答應直接拆了房子,地基都拆了,那就隻能被逼着來打個配合,給開個門,配合着一起把破破爛爛,搖搖欲墜的房子給加固一下,再把地基給重新加固一下。
内部互相敵對,有仇的雙方,再加上外部有仇的古神,好幾方齊心協力做一件事,這的确是亘古未有的事。
做到了以前從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,倒是也算正常了。
但正因爲如此,古神就總覺得,這是那四個家夥,仗着無法被篡改,故意給做的局。
偏偏祂真不敢賭,因爲祂賭了就是梭哈,賭上一切,真沒必要。
再者老乾皇徹底失控之後,祂都覺得這家夥有些難以琢磨了。
事到如今,再怎麽想,事實如何,都不影響如今的結果了,古神沉默着,以祂承載的坎字的力量,調動深海,還有那些詭異,去接住充斥着毀滅力量的碎片。
當第二塊巨大的碎片落下,還未徹底穩定的時候,第三塊稍小一點的已經出現,古神也沒什麽可意外的了。
繼續接吧。
虛空中,老乾皇與餘子清一行人,相隔甚遠,隔空相望,他們一起靜靜的看着那一塊塊碎片,排着隊墜入現世。
看着那巨大的碎片,直接撕裂了空間,出現在現世裏。
虛空中,激烈的力量波動,比之在現世内還要激烈數百倍。
那波動如同浪潮,向着無盡虛空之中擴散。
……
虛空懸崖上,懸崖神王在懸崖邊回望,窺視到整個現世。
他能看到一塊塊堪比神朝疆域一樣巨大的碎片,裹挾着力量墜入深海。
他看到了那塊巨大的碎片,正正地落入了廣袤深海的中心,火焰與雷暴便是在這裏都能看到。
然後,他又看到了,那塊碎片沉入深海之後,深海中心那個巨大無比的漩渦,開始慢慢地縮小範圍。
甚至,開始緩緩地淡去……
那個大洞,開始被補上了。
懸崖神王停下腳步,周身力量劇烈波動,最後什麽都沒有說。
明知道,隻有在古神的幫助下,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。
然而以這種局勢,古神也毫無選擇了。
這種陰差陽錯,讓懸崖神王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幾個死人,太像他們曾經的手段了。
但是跟着,他便搖了搖頭,不可能了,那幾個死人活着的時候,也不會算計到這種地步。
最重要的,他們不會如此主動的,如此激烈的,拿着所有人的命去賭。
懸崖神王暗歎一聲,這是古神自己一手促成的,他一手将那位老乾皇,逼成了今天這幅樣子,讓那個家夥變成了一個前所未有,不顧一切的瘋子。
幸好,他已經加速了,他在加速降臨。
而且還在一直卡着煉神之道的進度,卡着不讓人進階十階。
損失不大,一點一點割肉,有這個效果,他其實也能接受。
要不是之前一直這麽幹,老乾皇若是早就進階十階,如今會發生什麽事情,他都不敢想了。
……
兩個時代以來,最爲激烈的一次波動在虛空之中浮現,死去世界與現世碰撞的地方,最激烈的力量,其實都是綻放到了虛空之中。
那波動無差别的向着所有方向擴散,沒有阻礙之後,會傳播的很遠很遠。
等到大半的碎片都墜入現世的時候,虛空深處的一角,沉睡的七陰大王被如此激烈的波動驚醒。
他在自己的老巢裏,向着現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,靜靜感受着橫掃開來的餘波,謹慎的将掠過他老巢的餘波,都盡數吞入他的老巢裏。
省的他的老巢擋住了餘波,萬一有少部分被反射了回去,可能就有人會發現這裏有東西。
那些自虛空傳來,不斷衰減的餘波,沖擊到他老巢的部分,在他的老巢裏不斷的沖擊,破壞,就像是有個九階在這裏撒野。
仔細感應了良久之後,七陰大王愈發沉默。
距離這麽遠,到了他這裏,都依然有如此威勢,這種事不是他能插手的,他也不想插手。
他就知道,幾十年前,感應到有什麽東西,在一點一點蛀他的道,就是一個陰謀!
隻要他沒忍住回去了,這一次發生的事情,他肯定躲不過去。
如此兇猛的變故,他可未必能躲得過去。
若是他都死了,曾經的諸神豈不是算是被徹底團滅了?
最近百年内,差妄死了,九念死了,這不死不滅的諸神,到底還是死了,他若是去了,憑什麽就不會死?
七陰看着破破爛爛的老巢,繼續将觸碰到他老巢的餘波,盡數納入老巢裏,他就這麽靜靜的看着。
等到這一波餘波消散,他便繼續帶着他的老巢,繼續向着更深遠的方向前行。
沒有人能逼他回去!
……
混亂無比的深海,伴随着一顆顆死去世界的碎片墜落,變得越發有序了起來。
哪怕在半路上不斷的有碎片從邊緣跌落,整個死去的世界,依然有九成五以上的部分,成功墜入了現世。
如此龐大的碎片,僅僅隻是化作海床海底,肯定是早就超過了。
深海出現了海底,然後在其内又開始出現起伏的海底山脈,不斷的堆高之後,終于,開始有一些巨大的碎片,化作了巨峰,沖出了海面。
一望無際的深海上,開始零零星星的出現一座座島嶼。
最中心的地方,是堆積最嚴重的,這裏出現的島嶼升起之後,就被下一塊碎片砸下,攀升不了太高,那就隻能橫向拓展。
最初是一座不過數十裏之境的島嶼,跟着便拓展到數百裏,數千裏,數萬裏……
一塊新的陸地,在深海的中心出現了。
這塊陸地,就如同定海神針,鎮壓在深海的中心,維持着現有的秩序。
哪怕深海絕大部分地方,一如既往的混亂,這裏卻已經穩定下來了。
一個死去世界的絕大部分,都墜入這裏,此刻的古神,已經無力再改變什麽。
……
虛空中,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塊最小的碎片,尚未墜入現世。
馬上就要徹底塵埃落定了。
然而,就在這時,最後一塊巨大的碎片,不斷的翻滾着,忽然就開始山崩地裂。
大量的裂紋飛速浮現,從内而外地開裂。
幾息的時間,便見最後一塊碎片,直接崩碎成數塊,相互分開。
餘子清轉頭看向遠方的老乾皇,依然四平八穩的飄在虛空中,仿佛沒有看到這一幕。
老羊面沉似水,單手托着一個光輝羅盤,飛速的計算。
山君動作最快,第一時間化作一道光追了上去。
他追上崩裂之後最大的那塊,一擊落下,便讓其再次崩碎成數百塊。
光暈浮動之間,便裹挾着大量的碎片,向着深海的方向丢了過去。
但是其他稍小一些的碎片,已經開始有一些開始接觸現世的邊緣了。
另一邊,老羊三息之内,便重新計算出軌迹。
到了這裏,那碎片早已經不可能攔得住了,必然會墜入現世。
哪怕最小的這塊,再次崩碎成更小的,也注定了隻能在現世攔截。
老羊陰着臉,語速飛快。
“剩下的碎片,最大的三塊,會分别落向大震東、大離西、大兌西。”
餘子清瞬間就懂了,他看了一眼遠方的老乾皇。
他還是沒猜錯,老乾皇真的加私貨了。
到了現在,就剩下死去的世界,崩碎成的最後一塊大碎片,尚未墜入深海。
到了這一步,已經算是塵埃落定了。
現世肯定是不會被毀了。
而這最後一塊大碎片,被老乾皇動了手腳,便在最後關頭,又崩碎成了四塊。
他笃定山君肯定會出手,便讓四塊裏有一塊明顯更大一些。
山君攔住了最大的這塊,就肯定攔不住分開的其他三塊。
而那三塊落下的地點,就正好是大震、大離、大兌。
這三塊沒法毀掉現世,但讓三神朝元氣大傷,還是有很大可能的。
老乾皇已經在爲後面的事情鋪路了。
餘子清沉着臉,看向老羊。
老羊面沉似水,道。
“已經沒機會在虛空攔住了。”
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你回去吧,他奈何不了我。”
餘子清最後看了一眼遠方的老乾皇,他的腳下白骨神橋浮現,他直接開了仙境之橋,回到了現世。
老乾皇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,他知道,兌皇能趕得上,那麽,落向大兌那塊碎片,肯定是無用的了。
兌皇有手段可以兜底。
但大震和大離,那就未必了。
老乾皇神情平靜,眼神淡漠,他根本不在意死多少人。
原來的路,沒法走得通了,他需要回到現世突破,以如今的情況,必定是舉世皆敵。
他突破的時候,必定會有無數的人來阻止他。
他倒是不怕,但能規避風險,最好還是提前規避,好讓他的突破之路能順利一點。
順便,也爲後面要做的事情打下基礎。
他看了一眼老羊,琢磨了一下,是不是有把握,把真龍也留下來。
但念頭剛升起,他看到老羊收起掌中的光暈羅盤,瞬間便消失不見,他便按下了念頭。
他沒有機會了。
倒是最強的山君,他從頭到尾就沒在意過。
他專門去那片死去的世界,汲取那裏殘留的古神神韻,一步一步,計算的清清楚楚。
便是明确知道,在那裏走古神之道,就不用再擔心會死于山君之手。
有了保底,這一次山君又已經親自出手了一次,那麽,下一次,山君的力量再強,對他也沒有太大作用了。
到了現世之後,對山君的限制就更大。
因爲山君根本不敢在現世展現出在虛空時施展的力量,看看那塊死去的世界就知道了。
山君就是那個擁有滅世力量的人。
若是現世演化完成,想要毀滅現世,徹底滅殺古神,唯有山君能做到。
老乾皇第一次知道山君的時候,還有些羨慕,那是何等強大的力量,人竟然能強到如此地步。
後來知道的越來越多,他自身越來越強之後。
山君的存在,讓他明白了另外一件事。
人,是有極限的。
古往今來,力量最強的人,也依然是有極限的。
便是山君,力量強到自己都無法全部掌控的地步。
曾經那麽多先賢,純粹的力量上,也無一人能達到山君那個層次,都是走的另外的路。
老乾皇選擇的,便是古神之道。
……
餘子清從小橋之上走出,擡起頭望去,天空中之上,已經開始出現光亮。
不止是大兌的天空,西北方向,也能看到有光亮浮現。
餘子清沉着臉,一步跨出,身形便消失不見。
大離和大震的,他管不了了,他隻能管一下大兌的。
大兌封印術,他也不準備施展了,這東西既然禁了,不到萬不得已,他也不準備用。
錦岚山上空,一道漆黑的裂縫浮現,老羊從裏面走出,他對着錦岚山一聲大喝。
“老家夥,出來幹活了。”
下方一道殘影,裹挾着爆鳴聲,一路直沖了上來。
裏長出現在老羊身邊,二人一起擡頭,仰望着天穹之上逐漸亮起的光亮。
“走吧,老家夥,給年輕人來點小小的震撼,給他們上一課。”
裏長擡頭看了一眼,哈哈一笑,一隻手在老羊的肩膀上一拍。
瞬間,老羊便一步邁出消失不見,而裏長亦步亦趨,以神通半步多,随時跟在老羊一步之内的範圍。
倆老家夥沖到罡風層,無視周圍刮骨罡風,看着那塊落下的碎片,與罡風層激烈的碰撞,雷火罡風不斷湧現。
一塊綿延數千裏的巨大碎片,正在翻滾着落下。
“老家夥,一擊将其打碎,行不行?”
“怕是不行。”裏長琢磨了一下,老實的搖了搖頭。
“好,等着。”
老羊搖身一晃,化出黑龍之身,他怒吼着直沖而上,身形化作一道神光,直接沖入了力量爆裂混亂之地。
他環繞着那塊巨大的碎片不斷盤旋,奔湧的雷火罡風,開始慢慢的削減。
那裏本就劇烈波動的空間,開始了更強烈的波動,烏光籠罩的範圍也開始越來越大。
緊跟着,便見烏光籠罩的範圍,那塊巨大的碎片一角,開始慢慢的變小。
變小的範圍,飛速的向着整塊碎片拓展,等到烏光掃過一次。
那足足數千裏大的巨大碎片,直徑便縮小了足足五分之一。
烏光掃過的速度越來越快,再一次掃過,碎片的直徑,看起來又縮小了五分之一。
三次之後,巨大的碎片,已經隻剩下三四十裏直徑了。
這個大小,與罡風層碰撞所引起的波動,便直線暴跌,完全不可同日而語。
“老家夥,我盡力了,你要是不行,就算了。”
烏光中傳出老羊的狂笑聲。
裏長面色一黑,直接拿出一顆魔氣森森的烏黑果實,張口吞下。
霎時之間,裏長身上燃燒起的血色火焰,便化作了黑紅色,魔氣森森,霸道凜然。
他咬着牙,獰笑一聲。
“看好了。”
裏長一步跨出,直接來到老羊身旁。
他邁步跨出,來到那塊碎片的邊緣。
一聲怒吼,便如化身魔神,全身燃燒着黑紅色的火焰,身形暴漲數倍。
一拳轟出,一百倍的十方神通爆發,加上錦岚秘術,入魔所帶來的跨越層次的力量攀升。
太過強大的力量,讓裏長的體表浮現出一道道裂紋,然而,縱然如此,裂紋之中也沒有絲毫力量外洩出來,所有的力量都被強行掌控,随着他一拳轟出。
而後又是一拳,又一拳。
三次疊加之後的力量,化作最強的一擊。
一拳擊出,便打穿了前方的空間壓縮,所有的力量,都在這一刻,爆發宣洩出去。
霎時之間,那還在墜落的碎片,都被如此可怕的爆發,轟的驟然一頓。
裏長拼盡全力的一次爆發的力量,以難以想象的速度,直接貫穿了整個碎片。
一息稍稍停頓之後,便見這塊巨大的碎片表面,密密麻麻,如同冰裂一樣的紋路浮現,占據了碎片之上所有角落。
每一絲裂紋裏,都開始有黑紅色的火焰噴湧而出。
隻是一息,那翻滾的黑紅色魔焰,便覆蓋了其表面。
遙遙望去,便似一顆燃燒着黑紅魔焰的骷髅頭,在高空中爆發出怒吼。
下一刻,便轟然崩碎,化作數不清的碎片。
老羊化作真龍之軀,強行掌控壓縮的空間,都被裏長這巅峰一擊,直接給打碎了。
眼看那被壓縮的空間開始恢複原狀,老羊搖身一晃,四肢龍爪,兩兩結合,再合二爲一,化作一個印訣,他口吐真言,以莫名的語調,吟誦咒文。
最後張開龍口,一口氣吐出,化作一聲震天徹地的号令。
“呼風。”
一聲号令,便見罡風層裏,暴亂刮骨的無盡罡風,仿佛被人引導了方向。
那肉眼可見,彌漫厚厚罡風層的罡風,翻滾着沖上來,化作一個個龍卷。
那些崩碎之後,依然如同一座座小山包一樣大的碎片,被罡風卷入其中,不斷的撕裂絞碎,燃燒崩滅。
等到餘子清趕到的時候,就隻能一臉震驚的看着。
看着罡風裏,一條綿延萬裏的塵埃長河,被罡風引導着,呼嘯着向着西面飛去。
那塵埃長河,如同在天空中流淌而過,在荒原和大兌西面的西海,化作一條塵埃瀑布,源源不斷的落下。
落入到西海裏,隻是讓西海波濤翻滾,連個像樣點的海嘯都沒有掀起來。
餘子清感應着罡風層裏暴虐混亂的罡風,此刻,卻像是溫馴的羊群,被引導着向着一個方向。
他覺得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麽,老羊什麽時候有這種本事了。
老羊化作龍身,一隻眼睛斜了餘子清一眼,保持着原有的姿勢,繼續引導罡風層裏的無盡罡風。
“别看了,你學不會。
呼風喚雨,本就是真龍最基礎的天賦神通。
你要是有時間,最好去大震和大離看看吧。
他們可未必有辦法能完全接住這種小碎片。
大離那塊若是完全落下,必然會将布施鎮和深淵裂谷囊括其中。
我們錦岚山也要受沖擊的。”
餘子清看了一眼裏長,裏長魔焰濤濤,霸氣森然,全身傷勢嚴重,卻還是捏着一團魔念,跟個魔王似的。
“不用看我,區區小傷,都不算是活動開筋骨,忙你的去。”
餘子清欲言又止,也不敢多說,一步跨出,消失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