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鲸說,打開了血脈之中被封禁的枷鎖,覺醒了古妖在血脈之中的傳承,那就肯定跟現在的妖不一樣的。
不是那種茹毛飲血,空有力量的野獸,而是智慧生靈的一種,或者說是一大群不同種族的集合。
妖的傳承,跟人的傳承,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子,最初的思路都是不一樣的。
妖的傳承,是藏在血脈之中,無論再怎麽稀釋,哪怕已經無法覺醒力量,甚至很多擁有這種血脈的都隻是些沒有靈智的普通野獸了。
可隻要有合适的條件,藏在血脈之中的信息、智慧,便會覺醒,附帶着的力量,也會随之出現。
而人族用的不是血脈的傳承,是以各種東西,承載着文字來傳承。
因爲當年的人族大佬們,希望看到不同的想法,不同的靈感碰撞,以此得到新的東西。
而且也不希望後來的人族,會不勞而獲的獲得力量,對人族來說,那毫無意義。
在那個時候,他們就窺視到了若直接傳承力量會有什麽結果。
隻會是越早的越強,越古老的越強,而後世隻會越來越弱,永遠無法超越先輩。
隻有傳承,卻無力量,才能讓後輩之中奮力前行者,有希望在前人的基礎上走出自己的路,走出更強的路。
在不同時代時,遇到不同的困難時,便會逼着後輩們,自己闖出來最合适的路。
因爲先人也不可能提前解決所有的困難。
正是當年人族與妖族在最核心的傳承問題上的分歧,在無數年之後,造就了截然不同的結果。
古妖的血脈傳承,太過單一,太容易被針對。
時至今日,如今的妖,絕大部分,其實已經跟淪爲移動材料庫的妖魔沒什麽區别。
真正的妖族,早就到了徹底滅絕的邊緣。
甚至于,一般的妖,其實也已經不成氣候了。
不然的話,恐怖直立猿們所需要的材料,爲什麽還要費勁吧唧的在妖魔身上搞?
妖魔材料想要用,還得經過一系列處理,麻煩死了。
直接用妖或者妖獸不好麽,不用那麽麻煩,還能就近。
是因爲不想麽?
不過古妖的傳承方式,也不是沒好處。
就像人族的傳承,其實已經大量失傳,最古老的東西,大半都不見了。
如今流傳的很多法門,其實都是後來推陳出新,新創出來的。
好處是可能更适應如今的時代,壞處針對古老點的東西,可能就沒那麽好用了。
比如,儀法、祭法的大量失傳,遇到對應的東西,就很難有完善的應對之法。
而古妖的傳承,隻要妖還沒有徹底覆滅,血脈還沒有斷絕,隻要有覺醒的,那便立刻就能找回大量的傳承,甚至找回十成十古老的傳承,希望也依然很大。
甚至于,在漫長歲月裏,還有一代又一代的妖,繼續添加,刻入到血脈裏的東西。
反正都是各有優點,各有缺點,隻能說是更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。
沒見到餘子清的時候,隻是聽黑船聖徒說起餘子清,聽大島上那些可怕的智者說起餘子清,雲鲸就已經認定,餘子清肯定是最重要的那個人。
當見到餘子清之後,發現餘子清還跟月神有關系,身上的氣息,也遠比想象的複雜和陌生,他就更加确信,餘子清是肯定值得信任的。
雲鲸重新落入海中,當黑船重新飄在海面上之後,黑船大祭司給黑船聖徒一個眼神,那些黑船聖徒,便立刻動了起來。
黑船一個原地漂移,離開了雲鲸後背。
說真的,飄在空中,讓黑船聖徒們特别沒有安全感,尤其是雲鲸還總是迷路,更是讓他們發怵。
黑船大祭司領了任務,便立刻出發,準備橫穿深海,前往另外一塊陸地,尋找那個覺醒了古妖傳承和血脈的妖。
雲鲸也不知道那個妖是什麽樣子的,隻是吐出來一顆乳牙給黑船聖徒當做信物,若是見到了另一邊的古妖傳承者,起步的交流肯定是沒什麽問題了。
黑船聖徒跑的飛快,迅速沉入海中消失不見。
雲鲸還想跟黑船聖徒再聊聊,也沒來得及,小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黑船聖徒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他倒是想要去,隻是他回到深海,恐怕又會受到未知的影響。
當年他從死亡的邊緣逃走,已經招惹到一個未知的存在。
“你還是在南海待着吧,你跟我去大陸不太合适,你的體型太過龐大,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在雲鲸開口之前,餘子清就先讓他繼續在南海待着,反正南海地方足夠大。
去找那倆覺醒古妖傳承的妖的事情,就交給他來做好了。
“哦,好吧,我就在南海。”雲鲸有些不太情願的應下。
跟雲鲸聊完,聽餘子清說最近都會在大島,雲鲸便沉入海底休息去了。
到了大島,餘子清悄咪咪的拉着老羊,進入一個小密室裏。
“雲鲸是不是還不知道伱身份?”
“我能有什麽身份。”
“你的龍身啊。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,那家夥憨憨的,要不是我護着他,那些院首早把他從裏到外研究透了。”
餘子清将雲鲸之前是話說了一遍,然後一臉期待地問道。
“你有覺醒出什麽傳承和信息麽?”
老羊上下打量了一下餘子清,一副看傻子的樣子。
“我不是血脈傳承的龍,也不是妖,我是從無到有,憑空而來,我就是起點,我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傳承?你是不是傻?”
“……”
餘子清張了張嘴,讷讷無言。
說的好特麽有道理。
老羊這身份,對應的的确不是接受傳承的後輩,而是傳承的起點。
“那你有感覺到,有什麽壓制消失麽?
聽雲鲸的意思,是不是四真也能重新出現了?”
“想多了,四真跟古妖,壓根不是一種東西。
甚至于,古妖這個名字,也隻是統稱而已。
在實際上,像雲鲸這樣的,能代表的也僅僅隻是雲鲸一族而已,代表不了所有被列爲妖的存在。
就像人族從來沒把龍族和妖族混爲一談。
至于他們的遭遇,跟我沒多大關系。
我從無到有走出來的路,也跟以前的一切,關系都不大。
硬要說的話,可能就是長得像龍,以後肯定會被針對而已。
所以,既然雲鲸都說了,那就想辦法,先弄死那個九念大王吧。
省的他以後知道了我,肯定會全力針對我。”
“老羊,你飄了。”
“我馬上九階了。”
“……”
餘子清一驚。
“這麽快?”
老羊搖身一晃,先化出黑山羊之身。
明明是一副山羊的樣子,可是氣息卻半點食草動物的氣質都沒有,簡直比妖魔還要妖魔。
再次一晃,化出黑龍之身,眉眼低垂,威壓濃重,一種跟龍族完全不同的氣質,仿佛他便是這天下的唯一,一種超然之氣。
再次一晃身子,化作一頭人面獸身,周身纏繞着漆黑鎖鏈的兇獸,全身煞氣蒸騰,詛咒之氣環繞。
三種形态,全部都到了九階的邊緣,似乎随時都能突破。
老羊再次恢複人形,伸出手,有數種力量在掌中流轉。
“我本來以爲是要三态合一,才能進階九階的。
但是自從大兌歸來,開十階之路後,便沒那麽麻煩了。
我可以三個形态分别進階九階,到十階的時候,才要更進一步。
我要走的道,跟曾經的真龍不一樣,跟古妖也不一樣,跟人也不一樣。
但聽雲鲸一說,我便明白,九念必定乃是我大敵。
你還記得當年我第三形态演化的時候,曾經得到過四真後裔助力麽?”
餘子清面色一黑,立刻糾正。
“隻有龍族,還有真凰的力量,真麟的力量,隻有三真。”
“你勉強算是補上了瑞獸那一部分,其實也算。”
老羊擺了擺手,堵住餘子清的話頭,繼續道。
“當年我化形,算是承了人情。
如今九念複蘇,既然是古妖死敵,自然也是四真死敵。
龍族就算了,可真凰和真麟的力量,是來自于後裔也好,是殘留的力量也罷。
他們當年就露了蹤迹,再想完全藏起來,其實已經不太可能了。
我承了情,那現在我便必須站出來。
這跟我是什麽身份無關。”
老羊自顧自的訴說着,身上的力量,便開始浮動。
他一跺腳,腳下密室的空間,便開始被飛速的拓展擴大。
那隐而不發的力量,讓他的身形再次開始了變化。
黑山羊形态之下,羊角飛速生長,轉了個彎,如同一個螺旋,歪向兩側,妖氣浮動,化作妖異的火焰,在羊角、四蹄、尾尖燃燒。
跟着黑龍形态之下,龍角生長,分出新的枝杈,龍須飄蕩延續,四個龍爪也開始長出新的指節。
第三形态之下,身上纏繞的漆黑鎖鏈,更是直接蔓延出去,勾連虛空,那純粹的煞氣變得更加純粹,在沒有爆發的時候,步入另一個極端,變得異常的平和。
老羊三個形态不斷變化,周身逸散的力量,不斷撐起這裏的空間,讓這裏不斷的被拓展。
他的身形越變越大,陣陣龍吟嘶吼不斷。
餘子清昂着頭,一臉無語的看着老羊。
隻是确定了自己的路,在堅定信念之後,竟然就能三個形态一起突破了。
這威壓可比一般九階剛突破時強太多了。
老羊這些年到底都幹什麽了,怎麽不聲不響的就到突破邊緣了。
他現在每天都會按部就班的修行,還有大兌助力,鑄道庭到現在還沒有到突破邊緣。
煉神和煉體,早就到當前境界極限了,就等着鑄道庭跟上來,然後三個一起突破。
餘子清坐在那喝茶,靜候着老羊突破結束。
等了一天,老羊所有的力量都内斂,重新化作人形落下來,現在化作人形之後,都感覺不到什麽煞氣了,整個人平和的不得了。
老羊坐在餘子清對面,等着餘子清給斟茶,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不緊不慢的道。
“你是不是以爲我突破特别簡單?”
“……”
老羊也不等餘子清回答了,自顧自的道。
“主要原因,不是因爲大兌歸來,開了十階路。
而是我的積累足夠了。
再加上在大島這麽多年,這麽多院首,一起交流。
财侶法地,前期财是最重要的,到了我這個境界,侶才是最重要的。
思想的碰撞,會帶來新的感悟。
交手會帶來新的體悟。
若不是走現在的道路,我若是煉氣,在大兌歸來之前,都可以輕易九階。
你忘了,我是修道者。
我的積累,足夠支撐我在九階巅峰之前,都不會有什麽阻礙。
隻是因爲我現在走的路沒人走過,我才會走的艱難了點而已。
你哪怕不是修道者,不走修道者的路,各種積累也一定會有好處的。
那會在無形之中,一點一點鋪平你以後的路。”
餘子清靜靜的聽着,他已經很久沒接受過老羊的教導了。
就像是最初,他剛認識老羊的時候,他連字都不認識,語言都不會說,老羊一點一點的教導他。
那個時候,老羊也是經常會看出來他的想法,先一步就說出解答。
雖然從來沒有過名,但餘子清還是一直當老羊是老師。
就是那種,你有些地方可能懂了,甚至可能更強了,但是,你老師永遠還是你老師,永遠會有一些地方比你牛逼。
老羊說的平靜,如同往日一樣教導。
餘子清的心緒都變得平靜了下來,靜靜的聽着,然後還會提出自己的問題,等待老羊在他的角度給予答案來參考。
說到後面,說到了鑄道庭,餘子清便問出自己的問題。
“按理說,鑄道庭的推演,已經到七階八階了。
我借大兌神朝之力,限制肯定遠比其他的神朝小。
而大兌如今的國運,也遠比預料之中更加昌隆。
可是我修行鑄道庭,每天都會例行修行,卻還是沒法突破。
我想三個方面一起突破。”
說着,餘子清便展現出目前的修行,一座白骨神橋浮現。
神橋勾連了煉神和煉體,讓二者之間的聯系,從最初的不互相掣肘,變成了可以互相促進。
按理說,的确早應該突破了。
老羊細細感應了片刻之後,道。
“你的确早就應該突破了,隻是你自己不想突破而已。
你是不是不止是想要同時突破,以維持着平衡,沒有短闆。
你是不是想要相互之間的聯系更進一步,連覺醒的神通,都想有共同的聯系?”
餘子清仔細想了想,他雖然沒想到這麽深,但潛意識裏,的确是這麽想的。
他點了點頭。
老羊笑了笑道。
“你自己的修行,你肯定比我了解。
以我看啊,你不是沒法突破。
要麽是你自己不想突破。
要麽就是還沒達成目标,沒到突破的時候。
沒有第三種可能了。”
老羊目光灼灼,眼睛在一瞬間,從羊目、龍目、再到人目,最後三者重合了那一瞬間,雙目如同萬花筒一般閃爍了一下。
他窺視到,餘子清身上的力量,實在是遠比一般修士多。
就像是他,身上就有三大種截然不同的力量,先分散,再融合,沒那麽容易的。
他的目中,餘子清坐在那裏,便如同一個黑影,身上不斷的冒出黑氣,不祥與祥瑞交織,茫茫然到完全無法描述。
但還有一些力量,就像是仙草。
下一刻,看不到更深的地方,老羊便閉上了眼睛,散去了那一瞬間的三目融合。
他感覺到不能繼續看下去了,他兼修的大衍初章,不足以他繼續推演到更深的地方了。
窺之不祥。
如今能窺視,純粹是因爲餘子清沒有本能的反抗而已。
更深的地方,便是餘子清不反抗,也不是他能窺視的了。
餘子清閉着眼睛,仔細思索老羊的話。
慢慢的就有了點感悟,鑄道庭不應該隻是搭起一座橋,這本身就是獨立的法門。
而力量的根基,就在大兌。
理論上,如今的大兌,絕對足夠支撐他修行下去的,不用變得更強大也足夠了。
那問題就出在他自己的想法上了。
不知多久之後,餘子清睜開眼睛,老羊已經不見了,這裏拓展的空間,也恢複到原樣。
餘子清走出密室,感受着海風的變化,溫度的變化,稍稍一算,竟然就已經過去大半年了,又到了冬季。
大島上,一切都跟往常一樣。
舉目望去,還能看到遠方,農院首一個人占據了大量的土地,正帶着幾個看起來挺聰明的牛馬學子,帶着十幾個憨憨的植物精怪,在種植一些五光十色,一看就不能入口的蘑菇。
其他地方,半空中也有院首,不知道在做什麽研究,反正看起來挺危險。
隐約還能聽到另一邊,倆院首在遺憾,沒能忽悠到雲鲸,采集一點雲鲸的腦子,雲鲸似乎越來越聰明了……
餘子清在大島上兜兜轉轉了一圈,跟每個現在在大島的院首碰面,包括那些被院首帶來的牛馬學子們,餘子清都去給混個臉熟。
完事了還專門給那些牛馬學子說,這邊會撥款,專門給這些牛馬學子當經費用,有什麽項目,就去找院首申請,要是通過了就給經費。
畢竟,他這個金主什麽都不懂,怎麽可能懂該給誰不該給誰。
當年的牛馬學子,在大島這些年,成長的速度都挺快的。
而且能被帶到這裏的,這麽多年過去了,都還沒有一個入道的。
這不是壞事,一般情況下,入道越晚,潛力越大。
莘莘學子裏,弄不好以後就會出個院首級别的人物。
餘子清不貪,投資一百個,能出一個院首級别的就行。
餘子清閉關好幾個月,出來之後,就開始撒币,忽悠那些學子,把一些院首看的直翻白眼。
偏偏吃人嘴短,再說了,他們也不能說,金主你可别浪費經費給這些牛馬學子了。
一群院首都裝作看不見,學子裏不少人就開始有想法了,有人轉身就從兜裏拿出來項目目錄,找自己的老師審批,看看那一本目錄裏,有幾個能拿到經費的。
這讓那些院首背地裏就開始罵餘子清,當好人他來,當壞人就甩給院首們了,真是不當人。
餘子清在這又厮混了一個月,跟所有人都混熟了,起碼見面能叫出名字,知道對方學習研究方向了,餘子清才跟老羊告别。
順便提醒了一下這些院首,到時候出點人,去大震和大兌,構建超大型化靈大陣的事,還需要有人幫襯一下。
剛給定下了接下來十年的贊助,當然沒人會拒絕金主的這點要求。
當然,他們更看重的,其實是餘子清給的大項目。
能給開大項目,還能給錢,給資源,給時間,的确比在兩院的時候舒服得多。
在兩院,餘子清給提的那種大項目,連立項都别想,經費這一項就卡死。
從大島離開,餘子清去海底跟雲鲸又聊了聊,安撫了一下這個大家夥,最後帶着一顆雲鲸的乳牙離開。
離開大島,餘子清順便去拜訪了一下計蒙氏,聊了聊,待了一天,一路北上,從大兌南部海岸線登陸。
當踏入大兌疆域的一瞬間,餘子清便察覺到,鑄道庭的修行,開始以超越往日上百倍的速度攀升。
當真正理解了爲什麽卡着沒突破,曾經故意添加的枷鎖和瓶頸,也會變得極爲脆弱。
那點瓶頸和枷鎖,根本無法擋得住餘子清此刻的突破。
他沒有動用任何力量,也沒有動用神通,靠着一雙腳,行走在大兌的疆域,以自己的雙腳,丈量大兌的疆域和邊境。
他心思慢慢沉靜了下來,眼睛卻愈發清澈明亮。
随着他一步一步,腳踏實地的丈量國土,見過一個個大兌的村落,看到這裏修生養自,安居樂業的子民。
他的修行,鑄道庭的定位,就從單純的搭建煉神和煉體橋梁,變成了獨立且并列的力量。
那座白骨神橋之後,開始勾勒出一片疆域。
那不僅僅是大兌,更是大兌所有人,還有餘子清的願景。
此刻勾勒出來,凝聚出來的,卻隻是一個虛影,隻是荒蕪,連大地都沒有。
餘子清眼神明亮,心有所感,取出了庫存的大量黑土。
大量的黑土,被餘子清抛入其中,便見那些黑土灑落,落在那虛影疆域的北方,化作堅實的黑土地。
而後又取出庫存的黃土,灑落其中,大量的黃土落下,疆域的中心,便有一座黃土高原隆起。
緊跟着,餘子清體内盤踞雙腎的雙頭蛇,便随之飛出,落入疆域北方,盤踞在黑土地上,吞吐之間,癸水之氣與壬水之氣交織盤旋,帶來了生機。
緊跟着,就見卷王土蛤蟆,不緊不慢,一步一個腳印,從白骨神橋之上爬了過去,一路來到疆域中心的黃土地上,靜靜的趴在黃土地的南邊,對着中心的地方,繼續當卷王,一如既往的那副不緊不慢,不悲不喜的樣子。
餘子清腳步沒有停下,持續丈量。
五色土的作用,終于算是找到了。
之前就在想,九天息壤跟五色土若不是一種東西,五色土總不能隻用來當種植靈植的東西用吧。
那時候就若有所思,如今總算是找到重點了。
隻可惜,他手裏的白土早就用完了。
青土和紅土,便是離火院和琅琊院都沒有庫存。
有庫存可能也沒有用,那點一兩二兩來算的量,還不夠塞牙縫的,根本不夠他此刻修行所需。
他手裏黑土最多,而且有穩定的黑土産地。
此刻疆域圖裏,就能看出來,黑土地的面積,遠超中心的黃土地。
幸好他黃土庫存也夠多,夠用了。
以後還是好好找找白土、青土、紅土的産地,或者産出方式吧。
現在還沒個準數,也沒法推測。
畢竟,黃土是來自于一頭海中巨鲨大妖的大腸裏,經過了混元金鬥吸納所有毒素和穢氣之後留下的。
黑土是濁世污泥海的邊緣,血焰與濁世污泥海碰撞灼燒之後,留下的東西所化。
黃土和黑土的産出,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,其他的估計更想不到。
不過暫時有兩種,已經足夠構建出白骨神橋之後的疆域了。
他繼續腳步丈量國土,進入這種難得的體驗之中。
同一時間,大島上,老羊跟蜍葉相對而坐。
“我欠下了人情,現在要去做些事情。”
“欠人情你會如此在意?”蜍葉有些奇怪。
“好吧,其實是爲了預防某個曾經位列諸神的大魔,在恢複巅峰之後來找我麻煩,我要先去送他最後一程,順便,還幾個人情。”
“需要幫忙麽?”
“需要。”
“你還真不客氣。”蜍葉有些無語,他接着道:“說吧,需要我做什麽。”
……
另一邊,黑船聖徒們,開着黑船,已經越過了東海,重新回到了深海。
他們航行在海面之下,都沒敢在海面上浪。
黑船大祭司站在船頭,一隻手拖着一顆六十四面體水晶,眉頭緊蹙,神情凝重。
“都小心點,深海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了,我感覺到這裏詭異的氣息變得更加混亂了。
從現在開始,我會親自掌舵,魚骨、水母,你們倆跟我一起。
剩下的人,從現在開始,全部三人一組,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分開。
預防未知的存在,可能會出現的迷惑。
哦,對了,現在都有紋身了吧?”
“都有了。”魚骨回了句。
大祭司滿意的點了點頭,目光看向手中的水晶球,他順着看了一遍,得到一句話。
“大吉大利,今晚吃雞。”
這次的提示,看起來有些直白,大祭司仔細想了想,雖然他不明白後面那句肯定有深意的話是什麽意思,但前半句卻夠直白的。
他收起了水晶球,感應了一下背上閉着眼睛的紋身,心滿意足的回了船艙。
到了船艙大門口的時候,大祭司順口問了句。
“我們的庫存裏,有活雞麽?”
“有倒是有,有個艙室裏養了不少牲畜,用來祭祀某些詭異。”
“恩,有就好,今天晚上就吃雞。”
“白切還是窯烤?”
“燒雞算了,白切需要祭祀用。”
入夜,每個黑船聖徒,都分到了一隻燒雞,理由是大祭司占蔔了,說吃雞會大吉大利。
果然,接下來三天,在深海的航行,一切順利,别說詭異了,連特殊的環境都沒遇到過,異常順利。
隻是到了第四天,航行到一片靜逸的海域時,詭異而且含糊不清的低語,便如同海中的洋流一樣,不斷的沖刷黑船,灌入到尚在甲闆上黑船聖徒的耳朵裏。
黑船大祭司,在甲闆上,擺上了供桌,布置了祭壇。
飼養的五牲六畜,作爲祭品,随着祭祀,投入到海中。
那些嚎叫的牲畜,在跌落黑船之後,便再無聲息,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而衆人耳邊聽不懂的低語,也随之退去。
黑船大祭司面色不變,這種情況,在深海實在是太正常了。
給了祭品,祭祀一番,便會退去的,已經是最好說話的這一批了。
祭祀獻祭之後,還需要以祭法和儀法,借力他們的祭祀對象來交手一波,也非常正常。
但也有很多時候,他們祭祀借力的對象,鎮不住場子。
所以,這才有了深海航行的路線圖,需要繞開哪些地方,某個地方是誰的領地等等。
一個月之後,以黑船的速度,還有黑船聖徒的海圖,已經深入深海很深的範圍了。
在這裏,他們根本不敢在海面之上航行了。
黑船飄在海中前行,可是衆人的視角上看到的,卻仿佛黑船倒扣下來,飄在海面之上的空中前行。
擡頭望去的時候,就仿佛看到海面在他們頭頂上,海水扭曲成一個巨大的漩渦,視線看到的一切,都随之變得扭曲怪異。
甲闆上已經沒有人了,除了魚骨、水母、大祭司,其他所有人都不會看到外面的情況,也不會來甲闆。
因爲他們未必能承受得住這裏的扭曲,弄不好就會被同化了。
忽然,大祭司擡起頭看向頭頂,他頭頂的艙室,驟然變得透明。
海面上扭曲的漩渦裏,一節節仿若斷開的觸手,從海面之中探出,觸手上的吸盤緩緩的綻放,露出一張張雙目空洞的人臉。
隻是看了一眼,便看到那一張張雙目空洞的人臉,以指數級增長,迅速占據了的海面,而後不斷的擴散,占據目之所及的所有視野。
大祭司暗歎一聲,停下了疾馳的黑船。
麻煩來了。
他一揮手,身下的一切便随之變化,船舵都消失不見。
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座祭壇,大祭司面色肅穆,點燃三炷香,雙臂執香,越過頭頂,雙臂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舉到了身後。
如同有另外一個人,手執三炷香,将三炷香插在了他的後頸處。
霎時之間,他的長袍便化作了血色,一股詭異的氣息浮現,紅蓋頭的力量,被大幅度借來,降臨在大祭司身上。
大祭司的氣息直線攀升,單純的力量,都已經攀升到九階巅峰了。
他的眼角泛起一絲絲血紋,擡起頭望向填充滿視線的空洞人臉。
同一時間,錦岚山,被鎮壓在這裏,當做陣眼,當做法寶用的紅蓋頭,感應到大祭司借力,也依然沒什麽反應。
他翻了個身,感應了一下外面的情況,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了。
錦岚山深處,玉化墓還在恢複,但是卻已經可以感覺到,玉化墓鎮壓着錦岚山,讓這裏波瀾不起,連地動不會有。
錦岚山西南角,果汁顯化出的異象,已經越來越多,這不僅僅是代表着果汁的成長,更代表着果汁覺得這裏非常安全,很認同這裏,才會有其他生靈可以看到,或者是感受到的異象。
一堆魔植,環繞在果汁周圍,拱衛着自家大哥。
但是另一邊,一顆漆黑的菩提樹,已經成長到足有百丈高。
那菩提樹的身軀,太過粗壯,以至于百丈高都顯得很是矮壯。
樹上垂落着一縷縷魔氣,還混雜着樹妖的氣息,還有一種從内而外散發出來的古老蒼茫之氣。
樹幹上的一張蒼老的臉,望向紅蓋頭所在的地方,幽幽的一聲長歎。
那似乎能讓人悟道的歎息,似乎又是能讓人立地成魔。
紅蓋頭聽了一聲,就覺得意識快要炸開了。
他怎麽跑,怎麽反抗?
之前那顆古裏古怪的菩提魔植,本身就很怪了,菩提樹什麽時候還能化作魔植了,但就是化作了。
最近,這顆魔植菩提,也不知道怎麽的,忽然就變成了這樣,進化成爲了古妖。
别問古妖不是靠血脈傳承麽,古妖裏爲什麽會有樹妖覺醒了血脈傳承,血脈在哪。
反正事情就這麽發生了。
甚至于,紅蓋頭都覺得,那顆菩提魔植覺醒血脈,他非常能接受,反正總比一顆普通槐樹覺醒了容易接受點。
此刻紅蓋頭感受到大祭司的借力,也有些唉聲歎氣,意識順着接引降臨了過去。
一看布滿視線的空洞人面,紅蓋頭便主動接過,主動開口幫忙了。
“借道而已,非要做過一場?”
無數沒有雙目的空洞人面簇擁到一起,每張臉都自顧自的說着自己的話。
“留下……闖入者死……血食祭祀……留下你的腦袋……”
“你算什麽東西,沒你的事。”
“滾遠點,不要礙事,礙事你也得留下。”
亂糟糟一片聲音,彙聚成繁雜混亂的意識,灌入到人的腦海裏,扭曲人的意識,擾亂人的思緒,仿若要将人的意識擠出來,将人的神魂帶出去。
“好好好,給你臉了。”
黑船聖徒們,沒法捕捉到每張臉說的話,可是紅蓋頭卻能捕捉到每張臉說的話。
一句話的時間,人家罵了他不知道多少次,張狂的不行。
以前紅蓋頭也就忍了,隻要你打不死我,我也弄不死你,嘴炮也沒用。
可現在,紅蓋頭哪裏會忍這種,忍了餘子清那是沒轍,忍了錦岚山裏的人也就算了,一個曾經交過手的深海詭異,憑什麽讓他忍。
紅蓋頭直接主動調動力量,變得狂暴了起來,他主動去觸動了黑船大祭司背上的紋身。
“你舍得死,我更舍得。”
罵了一聲之後,紅蓋頭便感覺到,濃重的不祥之氣浮現,那閉着眼睛的紋身,先給了他一個大逼兜子。
紅蓋頭伸長了脖子,挨了一巴掌,當看到眼前似乎有一座白骨神橋浮現,白骨神橋的另一端,浮現出大片疆域,一種特殊的氣息也在浮動。
紅蓋頭立刻笑出了聲。
他隻是挨一巴掌而已,但是另外那個,可是要倒大黴了。
餘子清正在靠雙腳丈量國土,正在突破的過程,意識都處于一種似睡非睡,似醒非醒,似是悟道一樣的模糊的狀态。
忽然間,感受到一種侵蝕。
那種熟悉的感覺,讓他的陽神驟然睜開了眼睛,想也沒想便先給了個大逼兜子。
餓鬼複蘇,發現激發的是紅蓋頭,跟着就又聯系到了深海。
同一時間,大祭司背上難以名狀的古怪紋身,便浮現出一縷縷黑氣,濃郁的不祥之氣逸散出來,那紋身驟然睜開了眼睛。
黑船大祭司難以承受這種壓力,跪伏在地,他的背上,黑氣浮動,轉瞬便化作了緩緩蠕動的黑油,然後燃起了黑色的火焰。
燃燒着黑色火焰的黑油沖出,化作粗大的洪流,轉瞬,便見那黑油的浪頭,不斷的分化萬千,化作一股股激流。
每一道手臂粗的激流頂端,都凝聚出一直幹枯的鬼爪,洞穿了這裏扭曲的視線,無差别打擊之下,每一支鬼爪都扣在了一張空洞的人臉上。
鬼爪直接摳着對方空洞的雙目、鼻孔、嘴巴。
那黑油一樣的激流,驟然緊繃,全部向回收縮。
那填充滿大祭司視線,将整個黑船周圍都包圍的面孔,盡數被拖拽着縮了回來。
濃重的不祥之氣,裹挾着詭異的氣息,不斷的沒入到大祭司的後背上。
同一時間,那深海的詭異所化的無數面孔,便被隔空帶走,那一張張空洞的人面,在出現在白骨神橋周圍的時候,便化作一截一截斷裂的觸手。
沒有肉身的詭異,落入到白骨神橋上,便化作了養分被吸收掉。
還有一些則被填充到白骨神橋後方疆域之下,不斷的彙聚,慢慢化作了東部的疆土,隻是這裏的疆土,就像是無數斷裂的觸手堆砌而成。
那些觸手還在翻滾着,看起來詭異之極,不似人間之物。
餘子清心中若有所悟,拿出了之前的讨伐之書所化的那卷黑色竹簡,将其抛入疆域之中。
黑色的卷軸,懸在東部的詭異疆域之上,其表面,便浮現出最初的名字,讨伐之書。
光輝灑落,便見那些觸手,一點一點,慢慢地崩碎,化作滋養這片疆域的養分。
随着時間流逝,還有疆域之上,讨伐之書的光輝不斷沖刷。
餘子清體内,藏在肝部的那顆小樹,也主動飛出。
落入到疆域的東部,看起來細小的根系,直接紮根到那片觸手堆積而成的詭異大地之中。
小樹在吸納這裏的養分,将其當做堆肥。
慢慢的,那翻滾的觸手疆域表面,一層青色的東西浮現了出來。
數量不多,但是斷裂的觸手消失了一部分之後,留下的便是這個東西。
“青土麽,原來是來自于深海麽,難怪一直沒見到過。
不過數量還是太少了點。”
餘子清沒有繼續關注深海的情況,他還在繼續突破的過程。
現在已經足夠突破到八階了,不用湊齊五色土。
等到真正将白骨神橋另一邊的疆域,真正構建成型的那一刻,就是他進階九階的時候。
如今,已經足夠了。
老羊說的對,他不能要求太多,一口氣跨越等級。
餘子清閉上眼睛,一座白骨神橋,在他眼前浮現。
他的肉身踏足其上,陽神與肉身一起,邁過白骨神橋,踏足到這片疆域的瞬間。
所有的枷鎖,自行顯化,而後,瞬間崩碎消散。
他的陽神,直接邁入八階,氣血奔湧,一起邁入八階。
兩個本來互相扯後腿的修行,此刻攜頭并進,白骨神橋,便是進階之橋。
而同一時間,鑄道庭的修行,也邁入八階。
那虛無的疆域,此刻便像是真正存在了一般。
這便是餘子清的道庭根基。
煉神和煉體進階之後,原本用來催生神通的龐大的力量,随着餘子清邁入道庭,便直接湧入到道庭之中。
沒入到最中心的黃土高原之内,二者力量不斷的融合,在這裏孕育演化。
這便是餘子清一直期待的東西。
煉神和煉體相互促進,最好的辦法,便是同時進階,而且一起孕育出一個神通。
此刻,借助鑄道庭,打下了道庭根基,終于有了成功的土壤。
就是不知道會孕育出什麽神通,這還需要一段時間了。
餘子清這個時候,才有空去理一下黑船聖徒,理一下紅蓋頭。
遙遙感應了一下紅蓋頭的樣子,餘子清給傳了句話。
“告訴黑船聖徒,要是還有找死的,打不過就跑,能打得過的,就不要好好說話了。”
紅蓋頭樂呵呵的替餘子清傳了話。
他開始理解對比帶來的快樂了。
他的遭遇雖然不太好,但是看着曾經的對手,倒了血黴,就這麽消失了,他便覺得,這個大逼兜子,挨的非常快樂。
沒更新,我肯定會提前說的,沒說就肯定有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