極寒禁地,毀陽魔連暫時的火球形态都沒有了。
整個定格世界,被那超出極限,所有力量又凝聚成一擊的天劫給強行撕碎。
要不是他有鎖血,這股力量打出的傷害,足夠将他本就殘血的血條清空上百次了。
老乾皇不是人,連蟲豸都不如!
前面引誘留陽魔吸納力量,等到留陽魔發現不對勁的時候,已經來不及了,硬生生的當了次墊背的。
靠着鎖血來抗下所有。
如今,沒有真形,沒有暫居之所,位格再次裂的稀碎,隻有個鎖血硬扛着,飄蕩在碎裂的極寒禁地。
飄蕩在那些碎裂的位格所化幽藍色天空裏,随着時間流逝,他的意識都會開始慢慢的消弭,曾經的記憶,也會開始流逝。
最終哪怕不死不滅,他還是不是他就不一定了。
這就是一個強大神祇的消亡之路,橫跨了數萬年,甚至十萬年以上消亡過程。
最終依然不死,也可以說是死了,隻是對于死亡這個定位看怎麽來算了。
整個消亡過程中,也依然有大量的時間來翻盤。
哪怕最終真的淪落到那種隻剩下不死不滅,什麽都沒有了,理論上也依然有翻盤的可能。
這就是這些家夥最強的地方,容錯率高得可怕。
錯了,也依然有機會反悔。
以人來對付這種家夥,沒有特别的辦法,就隻能将擊殺的過程,拉長到橫跨幾個時代。
中間一代又一代的後輩之中,還都不能犯錯,不能丢失掉繼承下來的責任,不能給對付機會,無數代人下來,硬生生的将一個不死不滅的家夥磨死。
嗯,正常情況下,理論上的可行的方式。
毀陽魔無形無相,就這麽飄着,難以自控,甚至于,根本無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,也沒人能發現他。
因爲一般的強者,連看到這裏散落的位格所化的幽藍色天空都做不到,更不可能察覺到毀陽魔了。
毀陽魔有些不甘心,他追求的是死亡,不是這種等死的消亡。
所以,他趁着這次機會,跟留陽魔徹底分家了。
留陽魔那蠢貨,淪落到這種地步,也要相信能從老乾皇那尋找到機會,被忽悠到跟着走了。
他還抱着最初的想法,想要恢複,沒想過,距離恢複越來越遠了麽?
隻有抱着必死的決心,去追尋死亡,哪怕最後真的徹底死了,那也總比慢慢的消亡好。
毀陽魔不走,他就要在這裏等着。
等着餘子清來。
他相信,餘子清是真心想要弄死他,送他去抵達真正的死亡。
他也相信餘子清一定能找到方法的。
至于現在,他也相信餘子清一定會再來這裏的。
生與死,存在與湮滅,所有的曾經的恩怨與立場,什麽神祇,什麽人族,毀陽魔已經毫不在意了,他現在隻是一心求道,追尋真理。
包括留陽魔他也不在意了,将其抛之腦後,我之所有,與之無關。
再次被撕碎之後,信念變得愈發純粹了起來。
純粹的信念,契合如今的遭遇,反而讓毀陽魔能安穩的這麽飄蕩在這裏。
……
大兌的一切,重新融合到現世,到了最後的尾聲。
整個荒原南部的生機,仿佛驟然間恢複到了上古時代,比上古末期還要強得多。
大兌所有的人,也都恢複了意識,可以自由的行走在現世。
哪怕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,能感覺到的東西,跟在封印裏沒什麽區别。
對于強者來說,卻完全不一樣。
那種枷鎖與虛無,破滅了,仿佛一切都變得真實了起來。
老張跪伏在地,失聲痛哭,他一輩子的追求,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最初的最好預期太多太多。
他跪伏在地,将腦袋貼在大地上,感受着大地生機,地氣湧動,天高地闊,仿佛整個人都如同新生。
甲十四站在原地,微微張着嘴巴,仿佛這一瞬間,就開始領悟到了原本如何都不明白的東西。
隻是在大兌徹底融合完成,完全回歸的這一瞬,便遠遠超過他閉關許久的感悟。
他的感知開始越過了大兌,向着四方擴散,感應到了大兌的東邊、東北、南邊,都有陌生強者的氣息。
他伸出一隻手,天刀一出,沖天而去,如同一把巨刀屹立在大地上,久久不散。
這一刀,便已經超出了九階巅峰了。
大兌之外,所有窺視着這裏的強者,都謹慎的沒有靠近大兌。
沒人想在這種比較敏感的時候,去試試一位刀道巅峰強者的刀鋒是不是夠鋒利,能不能砍開他們的腦殼。
甲十四亮出刀鋒,就是告訴天下所有人,我大兌也有巅峰強者,還是戰鬥型巅峰強者。
所以,都他娘的别惹事,别以爲老子好欺負。
其他人也都懂了。
這時,老張也從情緒失控的狀态恢複了過來,對甲十四豎起個大拇指,然後立刻開始處理政務。
餘子清早在之前,就給了足夠多的信息,包括從奸商餓鬼那得到的第一手的信息。
什麽東西是什麽價,外面什麽東西是大兌沒有的,大兌有什麽是外面沒有的,需求量多少,價格怎麽定等等,一切都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。
語言問題,也早在很久之前,就開始鋪墊,幾代人的時間,足夠保證基礎的交流不是問題。
這些都是餘子清能明顯看到差異的地方,早就給列出了表格,具體實施,都是老張和内閣的其他五位成員來操作的。
至于同爲内閣之一的甲十四,頂多是發表下意見,不會直接參與具體實施環節。
餘子清站在祭壇上,遙望向東面,原本大兌的門戶牌樓,也在此刻化作流光飛來,沒入到大兌玉玺之中。
他走下祭壇,露出的餓鬼之相也已經恢複,眼中帶着一絲疲倦,隻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。
起碼散一散他身上濃重的不祥之氣……
他能承受得住,别人可未必能扛得住他身上彌散出來的不祥之氣。
幸好之前早就跟老張他們讨論過好多次了,接下來就不用他管了。
反正接下來也不會有什麽大動作,先穩定個幾年,處理掉之後會出現的各種問題才更加重要一點。
餘子清孤身一人,坐在祭壇之下,不多時,甲十四率先飛來。
“陛下,您沒事吧?”
“沒事,隻是借了餓鬼的力量,引來不祥之氣,有點累了,我休息一下就好。
接下來,邊境已經與大乾和大離有接壤了。
天下修士,都可以進入大兌了。
哪怕大部分人都比較謹慎,也要警惕着小部分亡命徒、邪道、投機之人。
還有,大震也是有無面人的。
無面人這名字不太吉利,從今天開始,正式更名爲謎語人吧。
我之前給你的幾本書,你都研究過了吧?”
“已經研究過了,陛下制定的方向,我也已經在無……不,在謎語人裏培養研究很久了。
第一批謎語人其實也已經散布在大兌各地了。”
甲十四眼神裏閃過一絲怪異,改名他倒是沒意見。
甚至連餘子清給的大方向,他都覺得非常好。
至少保密這一方面,絕對是遠比以前的無面人好。
隻是他總覺得自家陛下寫的書裏,字裏行間裏,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惡意在裏面。
“那就行,回歸之初,該殺就殺,不要手軟。
這幾份國書,是老張他們起草好的,你派個謎語人先送到三神朝。
嗯,夔侯國之類的小國,還有東海龍族,也都送一份吧。
這就當是謎語人的初次任務了。
至于正式的出使,過幾年再說。”
餘子清拿出幾份國書,拿着玉玺,啪啪的給蓋了印,交給甲十四。
甲十四想說國書這東西,讓謎語人來送,不太合适吧。
轉念一想,這是謎語人的初次任務,哦,懂了,這也是展露實力的一種方式。
對抗的對象,自然是錦衣衛、暗影司、無面人。
餘子清可不知道甲十四想的這麽多,謎語人這個名字純屬被人惡心了,然後要找個方式惡心回去。
至于其他,是他真的不想被這種面子上的事情綁着而已。
餘子清沒有回宮城,自己找了個地方,把自己埋在地裏,沉沉睡去。
他實在是有點太累了……
沉睡之中,他的陽神也閉上了眼睛,跟着陷入沉睡。
大量的不祥之氣,慢慢的沉入到陽神之中。
而後,便見一座布滿荊棘的白骨神橋居中,橫跨上下,勾連起煉神和煉體。
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演化,力量也開始有了一些循環。
以白骨神橋爲媒介,原本互相限制的力量,此刻也真正的開始了互相促進的過程。
……
錦岚山之南,邗棟遙望着大兌,大兌的疆域,沒有囊括錦岚山,卻也緊緊的挨着錦岚山禁地了。
邗棟有些神往,他很想跟大兌那位刀道強者過過招,因爲當世還活着的,能跟他交手,互相促進的刀道強者,一個也沒有。
“哼……”房間裏傳出一聲冷哼。
邗棟立刻收斂思緒,幹笑一聲,回到了房間裏。
“這不是忽然多出來個神朝鄰居,我得守着點……”
“伱就沒發現,錦岚山的強者,都沒什麽反應麽?”
“什麽意思?”
“除了那條蠢狗,其他人都沒來南邊看一眼。”
“什麽意思?”
“哼。”女魃不想說話了,這麽明顯了還看不出來……
上次邗棟不聽她的話,跑出去被老乾皇利用了一下,她現在的确不在意這件已經發生的事了。
但不代表她不能以這件事爲借口,找個話頭,提醒邗棟長點記性。
小院裏開始了喧鬧,立刻讓邗棟将外面的事情抛之腦後,也不想着什麽刀道強者了,忙着安撫女魃。
……
餘子清想的沒錯,在大兌回歸,沖擊開始消散的第一時間。
大離的暗影司、大乾的錦衣衛,還有大大小小的勢力,便都開始了動作。
無論接下來會如何發展,情報工作都是必須第一時間來完成的。
隻是,這些家夥,在進入大兌之後,就迎來了當頭第一棒。
他們不會說大兌的語言。
哪怕是錦衣衛和暗影司裏的專業人士,經曆了突擊訓練,會說大兌的語言,可他們學習的地方,可都是在本神朝,沒有對比,沒有語言環境,到了大兌,是那口音是真的慘不忍睹。
他們隻要一張口,随便一個普通人,都能看出來他們肯定不是大兌的人。
而大兌内部,卻有兩重語言體系了,一個是通用語,通過玉圭普及開的,爲的是大兌歸來之後能跟外界順暢的交流,一個就是大兌原本的上古語言體系。
可實際之中,整個大兌的人,正常交流,壓根沒人說通用語。
于是,大兌歸來不到半個月,邊境城池的牢房,就塞滿了明顯不懷好意的家夥。
沒被塞進去吃住免費的人,則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僞裝成大兌人,他們僞裝成商人,僞裝成投機者的,僞裝成散修的,還有僞裝靠近大兌的某個勢力的。
大量的人馬,已經開始進入大兌境内。
邊境地帶,一個操着一口流利通用語,還帶着點明顯大兌口音的少年,正帶着幾個帶着大乾口音的修士,越過了一座山林,遙望向遠方的一片村落。
“大哥,我查清楚了,你們說的那種靈藥,這邊就有種植,還種成了。
從玉圭學的啊,你們不是都有玉圭麽?
難道你們從來沒聽過學過麽?
哦,你們沒關注啊,難怪了。
這裏最強的啊,縣守啊。
怎麽可能是河神,河神都不敢露出水面。
這村落裏煉氣修士最強的才兩階而已,連禦器飛行都不會。
這事都懂得,可不都一樣麽。
你要說大兌跟大乾有什麽不一樣,我還真說不上來,反正懂得都懂,不懂的也說不明白……”
少年絮絮叨叨,不斷的說着各種話,還一副理所當然,卻又對那幾個修士很是仰慕恭敬的樣子。
這把那幾個修士給憋的,不懂的也沒法問,每次想問了,就會被少年的眼神給堵回去,甭提多難受了。
幾個準備撈一筆就跑路的邪道,看到那普通村落,也看到了種植的靈藥,還有一些老農在田裏辛苦勞作,似乎根本不敢休息。
等到他們沖到這個看起來普通的小村子,準備先秒個最外圍的老農時,飛出的飛劍,刺在老農身上,發出一聲金鐵交鳴之聲,飛劍被彈開了。
老農直起腰,粗糙的臉上,帶着一絲茫然,一把抓住了飛劍。
“幹啥?”
老農環顧四周,看到了村外來人,又看到那個少年之後,眼神頓時一變,咧着嘴笑了起來。
“外面的人可真夠壞的,又來給我送錢了。”
老農腰身微微一個佝偻,身形瞬間消失不見。
三步之後,便來到一個邪道身前,一拳轟碎了對方的腦袋。
“老王你大爺的,說了不準打頭,腦袋壞了,那些說話說一半惡心人的家夥,可就不給錢了。”
正說着,第二個邪道也已經被一巴掌抽的大半張臉都不見了。
“哎喲喂,老王,你悠着點啊,錢都是你的,我不要了,我隻要功勳,行了吧!”
不多時,幾個準備撈一筆就跑的邪道,就全部死在了村子外面。
少年眼睛明亮,掰着手指頭數着人頭。
“嘿嘿,又多五個,這些蠢蛋怎麽就相信種靈藥的地方,都是些普通人呢。”
“可能外面這些活都是普通人幹的吧,不然怎麽這麽多蠢貨來給送功勳。”老王随口回了句,他才不在意爲什麽,隻在意朝廷說,這種來搞事的邪道都給算錢算功勳。
大兌之外的人,來大兌之後,甭管是好意還是惡意的,都不是太順利……
因爲他們發現,大兌簡直喪心病狂,煉體當做義務教育來做了。
普通的村子裏,都有大把人稍稍煉體一下,人家當養生來練的,大部分可能隻有一階,但是考慮到龐大的基數和氛圍,隻是想想就覺得可怕到窒息。
普通的邊境盜匪,可能随便進個邊境村落,都會被溺死在馬桶裏。
還有山神、土地、河神,一點都不像大乾的存在感極低,這些家夥隻要确定需要出手,抽冷子就下黑手,對付外來的不懷好意的家夥,這些地祇簡直跟瘋狗似的。
外來的人可不知道,大兌的地祇,都快被打壓成什麽樣了,之前更是一車一車的死。
如今朝廷明确告訴他們,保一方平安,會給他們記下額外的功勞,地祇們不玩命的幹才怪。
僅僅三個月的時間,宋承越看着新送來的情報,整個人都有些麻了。
派去的錦衣衛,被抓了幾百個,人家又不殺,隻是關着。
今天又有個自稱大兌謎語人成員的家夥,仿佛憑空出現在大乾都城,說是來送國書的。
而錦衣衛的人,到現在還沒查到這個家夥,到底怎麽出現在都城的。
宋承越看着現有的情報,大兌玉圭普及率極高,還有一些錦岚山特有的東西,宋承越也懶得追查了,他想先找餘子清問問,看看餘子清有沒有辦法,先把他的人給撈出來……
死幾個倒是無所謂,幾百個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,又沒有死,總不能不管了。
大離和大乾都忙着搜集情報呢。
至于大震的無面人,卻一個都沒出現。
他們本就很少出現在大震之外,哪怕經曆了削藩,清理了封王,大震無面人的确有精力對外拓展了,可現在,他們是真的抽不出精力了,有更麻煩的事情。
無面人的大頭目李星晨飄在半空,遙望着橫斷山脈,再看向北方,一臉的愁容。
老乾皇那不做人的家夥,搞出來的事情,後續影響出現了。
幾個月的時間過去,北部的冰線再次南移,寒潮甚至開始越過橫斷山脈了。
這才是天大的事情,他們早已經無力去管什麽大兌了。
如今按理說,春天應該已經來了,可放眼望去,冰雪都還沒化呢。
而他腳下的這片地方,已經是大震疆域東南部分了。
将大震分爲四塊,西北和西南在橫斷山脈以西,空有疆域,卻沒法生存。
東北那四分之一,也已經化作了凍土,隻剩下冬季。
東南這四分之一疆域,就是整個大震九成九人口所在的地方。
如今,時間到了,可春天沒來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