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子清很難忍住笑意,一個人在那嘎嘎怪笑。
他讓新五号給懸崖神王彙報的信息是假的麽?
不,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。
因爲煉神之道上多出來一些未被消化的東西,對元神境之下的煉神修士毛影響沒有,隻有對元神境,甚至是元神境之中較強的大佬又影響。
哪怕十階路開了,如今的情況,也的确能拖延他們進階的可能。
一次也的确可能會拖延個二三十年,甚至是四五十年。
注意啊,事的确是這麽個事,隻是這個時間能有多久,卻不确定,隻是可能。
若是無人管,無人在意,任憑自然而然的消化,那的确是這樣。
但蕭冬青用命去做了一次實驗,有辦法極大的加速消化過程。
而且,這個消化過程,跟落在煉神之道上的碎片的量,并沒有多大關系。
餘子清看的真切,上面零零散散的碎片,被消化的進度,隻跟時間有關系。
一塊碎片,和同時落下的一百顆碎片,被消化的時間是一樣的。
當然,這個可能也因爲那隻是碎片,若是懸崖身爲舍得将己身之道直接舍棄,那估計會讓整個煉神之道消化不良,可能會堵住煉神之道很久很久。
問題是,懸崖神王根本不可能這樣自殺來拖延時間。
隻是割舍一些碎片,他都是在割肉,估計權衡利弊之後,勉強能接受,再多就算了。
現在問題是割一次肉,能頂多久?
他敢割幾次?
最重要的,能擋住的也僅僅是純粹的煉神強者。
而餘子清目前已知的,所有已經在做準備,等着十階路開之後沖擊十階的強者,絕大部分都是煉氣修士。
剩下的極個别,也是煉體修士,比如遊震。
元神境的修士,渡劫都跟煉氣修士不一樣,人家煉氣修士,雷打不動的三劫,煉神修士則是不确定,一次到三次都有可能。
而到了元神境的修士,境界可能有差距,但硬要說誰強誰弱,境界差距的影響還真的小的可憐。
想要突破到十階,偏偏又是境界。
本來煉神的修士就少,境界頂尖的更少,有資格有能力去嘗試突破的,一隻手就能數過來。
若是告訴他們,讓他們來選。
是第一時間突破,還是等整個煉神之道變得更強了之後再突破,他們一定會選後者。
因爲突破大境界時,起點差一分,到了終點,那差距可能就會近倍。
就像餘子清若是現在告訴鍾守正,他現在在做什麽,鍾守正估計也會嘿嘿笑着給出點更狠的主意。
餘子清其實已經在琢磨,後面要不要找人來一起幫忙,群策群力。
加強煉神之道整體,這是用來見人的課題。
削弱懸崖神王,是次要原因,其實餘子清也知道,這個作用估計不大。
真正的原因是餘子清準備想辦法,按照東慶國主蕭冬青的路子,借助那些碎片,做點以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。
蕭冬青都無意之間,整出來了元神轉生成爲可能的路子。
那餘子清借助那些碎片,借助煉神之道與懸崖神王的道之間的聯系,整出來一點點,專門針對懸崖神王的東西,那也不是不可能。
這狗東西,一般方法都弄不死,吃了大虧也是在始手裏,所以當餘子清非常确認,煉神之道和懸崖神王的道之間有聯系的時候,他就想到了,懸崖神王自己的東西,是不是就是讓他吃大虧的切入點?
而目前煉神之道上的碎片,都已經沒入煉神之道一半了,餘子清估計剩下那些碎片,等到他找到方法的時候,可能早就被消化幹淨了。
現在擺事實講道理,讓懸崖神王自己割肉丢進來,那起碼會有好幾次機會。
至少讓他連續割肉幾次問題不大,要是太多了,他可能會反應過來被坑了。
這種新鮮的碎片,效果絕對會更好。
至于怎麽借用,餘子清已經有頭緒了,而且,有頭緒就足夠了。
他不必花費大量時間,去不斷的實驗,不斷的鑽研,像老羊他們一樣,群策群力的去慢慢完善。
餘子清隻需要在激發判定的時候,給設置一個合适的前置條件,然後借判定之力,将他設置好的法門,強行推演出來就行了。
一次若是沒法到位,推演出合适的,那便多來幾次。
現在正好就有合适的推演機會。
一念至此,餘子清對于搭救車輪的隊友,積極性直線攀升。
那不是招募手下,招募實驗志願者,而是一次次名正言順的推演機會。
要不是餘子清害怕針對車輪和火柴人,激發第二次判定,因爲了解的更多,可能會比第一次激發判定更強,必須全力的第一擊可能會将這倆給秒了,餘子清也不用繼續去深淵的濁世污泥海。
他最初隻是想在濁世污泥海裏,拉出來個小白鼠。
那個時候可沒想到,後來會變成這樣,他的小白鼠計劃一直沒施行。
而小白鼠計劃裏,必然要實驗的一步,是如何處死小白鼠,自然也一直拖着實施不下去。
所以,搭救車輪隊友的事,還得上上心。
餘子清晃晃悠悠的晃悠到養生會所,晾了火柴人這段時間,也應該聊聊了。
餘子清沒急着做什麽,看門餓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餘子清身後,她臉上的恐怖印記慢慢挪走,存在感開始提升。
餘子清生出感應,回頭看了她一眼,有些無語。
“下次别這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身後……”
“可是,恻恻姐說,我要是忽然出現在人面前,會把人吓一跳,可能會受傷……”看門餓鬼有些委屈。
“……”
餘子清無言以對。
這事還真有先例,看門餓鬼之前有次忽然出現在巫雙格面前,傻格格被那忽然奪目的存在感給吓了一跳,當場就把混元金鬥給炸了。
要不是巫雙格忽然反應過來不是敵人,隻是看門餓鬼,整個布施鎮的人都得倒黴。
而現在,看門餓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人身後,縱然驟然被察覺到,大家心裏也清楚這人是誰。
起碼不會被吓一跳,本能的開始出手。
“行吧,你高興就好。”
餘子清幹巴巴的回了句,立刻換了話題。
“最近那家夥還老實麽?”
“車輪倒是很老實,一直在勸火柴人,他也沒自己去選擇晉升者。
火柴人也挺老實,沒做什麽,一直在慢慢恢複,等着大人。”
“恩,那就好。”
餘子清翻了翻儲物戒指,從裏面翻出來一些東海的裝飾和服侍,珍貴華麗,将其送給看門餓鬼。
“要是沒事了,可以出門走走,出門逛逛街也行。”
看門餓鬼美滋滋的收下禮物,也不提出門走走的事。
餘子清不再多說,勉強不來,愛咋咋地吧。
想當年,餘子清自己都能宅着玩遊戲肝好些天,看門餓鬼也有自己的喜好,旁人覺得不太正常,餘子清倒是覺得挺正常的。
他晃晃悠悠的進入養生會所的後院,火柴人還趴在石桌上,有氣無力的扭動着身子,跟狗熊後背刺撓時蹭樹一樣,在石桌上蹭來蹭去。
而車輪靜靜的靠在一側,追着下午的太陽,靜靜的曬太陽。
看到餘子清進來,火柴人似乎刺撓的更厲害了,翻了個身在石桌上蛄蛹着。
“大人啊,你再不來,我就難受死了。”
餘子清瞥了一眼車輪,問了句。
“他怎麽了?”
“皮癢了,欠抽。”
“嗯?”
餘子清沒聽懂,誰想火柴人卻撐着支起腦袋,連連點頭。
“對對對,我就是感覺渾身發癢,越來越癢,大人,快抽我。”
這把餘子清給幹沉默了。
原來是字面意思皮癢了……
餘子清拿出一隻拖鞋,這是爲了避免上次拖鞋時,把樓槐給丢出來,專門準備了一沓子拖鞋,作爲施法道具。
這詭術施展,用什麽鞋其實影響不大,餘子清都準備擅長煉器的強者,給煉制一雙特别定制的拖鞋。
他一手按住火柴人,一手揮舞着拖鞋,啪啪的逮着火柴人一頓抽。
火柴人被抽的渾身抽搐,慘叫連連,完事了趴在那老實了,身上也不刺撓了。
抽完了之後,餘子清瞅着火柴人,對怎麽給火柴人找一條晉升之路,倒是有了點想法了。
之前他還覺得,火柴人的真形被定格成這樣,總不能晉升之路,也給他安排成挨抽吧,那顯得他這人公報私仇。
可現在看來,這貨就是個字面意思的賤皮子,那事情就簡單多了。
餘子清拿出一本金冊,上書幾個大字。
果汁的睡前小故事。
這是餘子清吸取了教訓,爲了預防有時候口嗨,給果汁講故事的時候瞎講了什麽東西,他以後會忘記了,專門記錄下來的。
那些成體系的神話故事,倒還好說,這種不成體系的小故事,餘子清是真怕自己記不清楚什麽講過,什麽沒講過,有時候加了私貨,後來又忘了。
翻了翻,裏面果然記載着有關打小人的幾則小故事。
稍稍看了看,确認了一下之後,餘子清将金冊收起。
火柴人變成這樣,肯定是有果汁的影響在裏面,起碼也起到了一個引導作用。
畢竟,自家果汁是個老實的乖孩子,餘子清給說什麽果汁都信。
“大人啊,我這晉升之路……”火柴人眼巴巴的看着餘子清。
車輪飄了過來,給說了幾句好話,壯大自己的良心。
餘子清一臉爲難。
“我原來是給尋找到了晉升之路,這次過來,就是爲了這事。
可惜一來就看到你這皮癢了,我辛辛苦苦找到的路怕是用不成了。
我得重新給伱找一條适合你現在情況的路。”
火柴人爲了表示誠意,從石桌上翻下來,趴在地上,五體投地。
“大人啊,我已經知錯了,我的忠誠,比車輪還要多。”
車輪聽到這話,立刻飄走了。
餘子清等着火柴人賭咒發誓了,他才拿出一個牌位,将火柴人拎着印在牌位上,留下一個火柴人印記。
“行吧,我試試給你找個祭拜你的晉升者吧。”
餘子清帶着牌位前往大兌,這次就沒帶火柴人一起去。
車輪斜眼瞥了火柴人一眼,在滿足了良心之後,就開始斜眼看人了。
他上次可是被帶着找晉升者的,還一連給他找了好幾條晉升路線。
他可跟火柴人不一樣,他心裏特别有數,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。
餘子清再次來到大兌,将火柴人的牌位丢給了甲十四。
有了上次的經驗,這次就不用找老張了。
“唔,給找幾個合适的人。
之前有幹過廟祝的人最好,神婆最佳。
要是嘴皮子利索,但是爲人卻靠譜的更好。
最重要的,适合走晉升者之路的。”
甲十四一聽就懂了,必須符合所有條件的。
而在地祇之亂的時代,神婆可不算少,隻是現在大部分都完蛋了。
能從甲十四手下,活到現在的,自然都是心地好,有堅守的人。
給這些人晉升路,也算是處理了一些曆史遺留問題。
很快,甲十四就找來了四五個曾經的神婆。
來之前,甲十四就親自出面,給他們說過了,這是陛下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子民,給他們這些舊時代的人一個機會。
學習儀法、準備材料,都有了成熟的程序。
當年地祇做大的時候,他們還能跟着混混,而在當年,他們這些還有良知的人,其實就混的不咋地,都是些小城,或者偏遠地方的神婆。
她們是土地或者山神,溝通封地子民的橋梁。
如今地祇一個比一個老實,一個比一個遵紀守法,這些能活下來,本來就混的不咋地的神婆,日子自然更不好過了。
不僅僅是因爲她們沒有太好的天賦,也沒太多其他技能,年紀還大了,更重要的,是隐形的排斥和異樣的目光。
哪怕她們當年并未作惡,可身份問題擺在這,沒轍。
如今走晉升者的路,還是甲十四這個大煞星親自點頭的,她們自然樂意的很。
學習的熱情極高,儀法掌握,真是玩命的來。
三個月之後,第一個來進行儀法晉升的神婆,面色肅穆,仿若在做什麽神聖的事情。
之所以選她第一個來,因爲這位神婆,當年在當地,開啓了反抗神祇的第一槍。
她當年甚至敢直接拎着臭鞋,抽一個邪祇金身的臉,嘴皮子又利索,罵的又難聽又狠,還又切中要害,這等專業對口的人才,自然要第一個來。
有當年車輪的經驗,儀法舉行的很順利。
火柴人有車輪指導,在感應到那個牌位上傳來的信息之後,立刻按部就班的照着做。
第一個火柴人一系的晉升者出現了。
甲十四立刻按照餘子清交代的,帶着神婆回到了她長期居住的地方。
有甲十四站台,後面的事才能進行下去。
此地的土地廟,已經沒有土地了,地祇之位空缺着,一直沒有合适的人。
當年甲十四大開殺戒,殺的太多了,剩下的地祇,哪怕純當工具人用,也不夠用。
神婆按照指示,準備好了所用的東西,開始按照給她的東西開始宣傳。
嘴皮子利索這種時候,就發揮大作用了。
餘子清不想讓打小人變成惡毒的詛咒,因爲在他的印象裏,甚至在給果汁講的故事裏,這種活動的本質,都是在憧憬美好,是祈福,是内心的安慰。
隻是當其爲背後詛咒人的歹毒東西,其實是片面了。
幾個月的宣傳,一地之人,倒是都知道了所謂的打小人。
這個東西,想要引起人興趣和共鳴,的确很容易。
到了冬去春來,細雨淋淋的時節,趁着一日大集,沒有了地祇的土廟裏,神婆跪伏在地上,穿上了特有的服飾,手握一個黑色的小紙人開始了禱告。
那小紙人上,書寫的不是某個人的名字和生辰,而是之前幾個月,此地遭遇的困難,還有一些人遭遇的苦難。
“我打你個小人頭……”
神婆以簡單明了的語言,一手握着臭鞋,一手猛抽那個黑色的小人。
周圍的人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,與之産生共鳴。
大家的日子,是比幾十年前好過多了,可是也沒有人是事事順心,事事如意的,這種乍一看,有些蔫壞的方式,很容易生出共鳴。
神婆面色肅穆,認認真真的完成,她甚至能感覺到,自己似乎真的在軀幹毆打那些不好的事情所化的小人。
當黑色的小人被抽爛了之後,神婆立刻将其折疊起來,放入一艘紙船上。
而後又取出一個紅色的火柴人形狀的小人,帶着人一起祈福,再将紅色的小人也放在紙船上一起燒掉。
插着靈香的紙船,攜帶着此地衆人對于“小人”的痛恨,還有對未來的美好祈願,化作袅袅輕煙飛起。
那種奇特的力量,跨越了空間,無聲無息的落在了火柴人身上。
一直虛弱不堪的火柴人感受到了力量出現,也感受到了痛苦出現。
他仿若承受了“小人”身上攜帶的痛苦,承受痛苦的同時,他那皮癢癢的感覺,也随之慢慢消退。
這些都消散之後,他終于感同身受的感受到了其中所蘊含的力量,還有那美好的祈願。
火柴人漆黑的身體,慢慢變成了紅色。
他緩緩的站起身,眼神裏有些呆滞,有些震撼。
“車輪,我……我好像理解了你說的一些事情。”
單機的确有點打不動雞血……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