帶車輪來,餘子清也是考慮了很久的。
大兌的地祇,餘子清都不會放過把他們變成生産力的機會,一個更好用的車輪,餘子清能讓他閑着?
嗯,或者換個說法,既然車輪有了晉升之路,餘子清當然要幫他喽,至于副産品是提升生産力,那當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以前沒大兌的時候,餘子清想要實驗個穢氣桶,收攏天下穢氣,幫巫雙格的伴生法寶晉升,最合适的就是大離,自然就便宜他們了。
現在這個,當然是要先便宜大兌。
餘子清大概給老張說了一下,老張理解了餘子清要做什麽,便面色古怪的去安排。
他一直都知道,自家陛下的想法,頗有些跳脫,不走尋常路。
而且也從某個不可明說的老羊那,得到了一點小道消息。
自家陛下再外面的名聲,要說好吧,大多數人看來的确挺好,要說差吧,在某些大人物那也的确挺差。
如今連曾經可能是個神祇的家夥,都給拐來,讓其爲大兌的國運提升發光發熱。
老張還有什麽可說的,哪怕自家陛下不批閱奏章,動不動就十年幾十年不來,他也覺得不是不能接受。
老張身爲内閣第一人,他主張務實,做事雷厲風行,餘子清不在,他的做事風格,自然而然的影響到整體風向。
很快,就給找來了上百個人,全部都是符合要求,而且人沉穩靠譜。
畢竟如今不少地方都有土地河神配合,風調雨順,能困在一地,制作水車,掌管水車的人,其實真不是什麽吃香的職業了。
大兌整體不是很缺水,隻是水力資源不平均而已,以前河神不少,而是因爲水多的地方,尤其是雨季的時候,特别容易形成洪澇災害。
河神在一部分地方,地位比土地山神高,都是有客觀原因的。
水少的地方,需要水車來調水,種植需要大量的水,靠人是根本不夠的。
小家小戶勉強果腹還好說,可地稍微大點,那就不是靠人運水能解決的。
大兌還沒奢侈到随便拉出來個農夫,都是個實力不低的體修,能健步如飛的打水,澆灌個幾十畝地。
再怎麽發展,修士的數量對比整體,也依然是少數,因爲資源限定了。
真要是發展到人均修士的地步,那必定是已經七階不如狗,九階滿地走,大兌絕對能橫推當世。
水利工程,是必須要發展的,僅靠河神,是遠遠不夠的。
在餘子清的眼裏,河神就是洪澇災害實時監控,加調節蓄水的大壩,可以從高緯度來整體調節窺視的工具人。
當然,這是聽話不搞事的河神。
不聽話,瞎搞事的河神,隻有被誅殺這一個結局。
有人在豐收之後,獻祭牛羊給河神,那行。
但是要是有人獻祭童男童女,那甭管什麽情況,先把河神拿下再說。
經曆過地祇之亂,餘子清願意對有些地祇網開一面,不代表整體風氣說過去就過去了。
經曆過地祇之亂,殺地祇殺的血流成河的甲十四,想讓他完全改變看法,那是不可能的。
放到其他人那也是一樣,大家都保持着該有的警惕。
餘子清覺得這挺好的,保持警惕,才能不重蹈覆轍。
儀法餘子清交給了老張,讓老張去傳授給那些人。
所需的材料,都是大兌湊不齊的,大部分都是餘子清帶進來的。
這是莫回頭研究了現在的材料,改進過的儀法,用現如今的材料,替代了一部分已經滅絕的材料。
也可能是因爲改進過,祭祀車輪得到的晉升,便跟那些聖徒不一樣。
比聖徒們差了些,代價卻也小的可以忽略不計,餘子清卻覺得這很實用。
三個月之後,第一批完全掌握了儀法,已經熟練到不會出問題的十個人,被老張帶來。
餘子清親自驗證了一下,确認沒問題之後,才找了個河邊,開始了第一次試驗。
老實巴交的漢子,儀法施展的一闆一眼,隻是這一次,車輪本身沒有出現,隻有一個車輪的牌位立在那裏。
牌位上有車輪的力量和烙印,可以直接勾連到車輪。
低沉的咒文在吟誦,古怪的力量在彙聚,大量的符文浮現出來,跟王七晉升時一樣。
單單晉升的過程,沒有任何意外。
接下來就看加持的結果了。
那獲得晉升的漢子,按照指點,來到的水車旁邊,伸出雙手觸摸到水車。
下一刻,便見水車的中心,一個大大的符文标記出現,一縷縷黑氣滲透到水車之中,改變了水車的結構和材質。
原本有些腐朽的水車,仿若被翻新了一般,表面平整,包着一層包漿,轉動的時候嘎吱嘎吱的聲音,都變輕了。
大量低處的河水,被水車帶動,化作一道水流,從河中擡起,落入到水車後方的溝渠裏,爲後方大量的農田提供棺蓋所需的水分。
甚至還能調整大小流速,按照需求來發揮作用。
水車一圈,缭繞着凝而不散的水汽,這讓餘子清松了口氣,不是燒着一圈火焰就行。
“行了,剩下的事情,你看着吧,多試一試,找到發揮出最大價值的辦法,不用急着盲目推廣,要因地制宜。”
餘子清給老張吩咐了一聲,便不在管後續的事情了。
他又跟個混子似的,在大兌到處亂逛,老張權當沒看到,任由餘子清不管事到處逛。
車輪跟着餘子清,感受着又有一絲新的力量出現,腦子已經跟不上餘子清的腦回路了。
“車輪啊,我爲了你的晉升,可是操碎了心,甚至都帶你來這裏轉了,伱可别辜負我的好心。”
“有勞大人了。”
車輪瞥了一眼遠處河邊轉動的水車,大量的河水,順着水渠,覆蓋到一大片麥田,還有不少人正在開墾新的農田。
這僅僅隻是一個水車就能做到了。
車輪到現在還有點不太理解,水車怎麽就跟他扯上關系了。
不過餘子清說水車也是車,那就是吧。
直到餘子清走到了大兌南邊,看到有人在養蠶,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紡車……
餘子清眼睛一亮,問了句。
“車輪,紡車也是車吧?”
“……”
車輪那張臉上滿是茫然,不過他很有眼色,餘子清雖然再問,可那話卻是不容置疑,非常堅定。
“是,紡車也是車!”
“你看,辛苦這些天,還是很有成果,我又給你擴大了點能覆蓋的範圍,想來你晉升的速度,肯定比以前快。”
“大人說的對。”車輪立刻回了一句。
隻是他心裏還是有些跟不上餘子清的思路,他完全不懂,怎麽就發展成這樣了?
例行找人,教授儀法,然後晉升。
當看到被加持的絲車,又快又穩,成品也更好之後,餘子清終于滿意了。
而車輪感受到新的力量浮現,那種完全做不得假的欣喜,在他心中彌漫,感受着慢慢變強,車輪放棄了思考。
他覺得,自家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吧,他隻要放棄去想,一切都豁然開朗了。
反正隻要能變強就行,自家大人對他已經足夠好了,他不能奢求更多。
他活了那麽久,曾經也沒有任何一個人,爲了給他找晉升的路,親力親爲的忙活這麽久。
他現在越來越理解那個敗……王子軒了。
至少他現在很欣喜,很開心,這是從未有過的感受。
餘子清看着老張眉開眼笑的匆匆離去,有些話他忍着沒說。
他其實想說,這水車和絲車,其實還可以聯動一下。
思來想去,算了,步子不能邁得太大,容易扯到蛋。
現在這樣就挺好的,先找一個地方做實驗,在實踐之中,找到利弊,然後再說要不要推廣,畢竟不是東西好就一定适合盲目推廣。
水車還好說點,算是水利工程,但那絲車,就有大量的從業者,技術換代太快,站在神朝的角度上看,未必全是好事。
有從業者失業,收入暴跌,出産的絲忽然間太多了,卻消化不掉,想找問題,那太容易了,餘子清現在就能給指出來一堆可能會出現的問題。
所以,慢慢來,先積累技術,然後升級技術,以後去賺其他神朝的錢。
後面還得繼續研究基礎的,要是能研究出更好的水車、絲車、馬車,再得到加持之後,是不是會變得更好?
還是得給老張他們提個醒,要明白根基是什麽。
畢竟車輪的晉升者,去加持的東西,并沒有特别的強。
要是跟月神似的,給餘子清一次加持,月光神通就跨越幾個層次,差距大到餘子清自己修行月光神通估計都不可能到這麽高層次,自然都沒了多大動力去慢慢苦修。
要是車輪的晉升者也能做到,那餘子清估計也不會如此在意基礎研究了。
在大兌逛了一圈,再次回到宮城,老張神秘兮兮的找到了餘子清。
“陛下,您說,這榨油車,算不算車?”
“……”
餘子清砸吧了下嘴,對老張豎起個大拇指,老張這格局算是打開了。
他擲地有聲的回了句。
“算!”
然後老張就帶着餘子清又去參觀了一下。
老張連人都準備好了,就等着舉行儀法。
于是乎,車輪暈暈乎乎的,好像又多了一種拓展方向。
數日之後,餘子清準備離開的時候,老張急匆匆趕來。
“陛下,這就要走麽?這問題……”
“問題已經開始解決了,而且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。
其實最簡單的辦法,我一早就有了,隻是我不想用而已。”
“封印術?”老張神色一動,試探性的問了句。
“不錯,我隻是不想再用這種封印術,我想找到一個其他的解決辦法。
當年丁卯兌皇封印了整個大兌,是以叛亂爲由。
想要塵埃落定,以正常的方式化解封印,便要誅殺很多人。
其實現在也已經完成了,大兌随時都可以回歸。
隻是想要完全保持現有的情況,不太容易了而已。
那就隻能換個方式了,先盡量提升大兌國運吧。”
老張若有所思,其實他想說,大兌如今的國運,再來一次封印整個大兌,其實也能扛得住。
封印術弊端太大,最大的弊端也隻是消耗國運。
要是必須要用,也不是不行,隻是得謹慎,能不用就不用。
老張經曆過最黑暗的時期,他能理智的分析問題,卻也明白餘子清的顧慮,知道沒有絕對的必要,最好不要用。
他沒問餘子清打算幹什麽,隻是聽從吩咐,記住提升大兌國運這個大目标就行了。
等到餘子清帶着車輪從大兌出來,這貨咧到耳朵根的嘴就沒合攏過。
尤其是借力的人越來越多,他承受了不少祭拜,也感受到了很多的欣喜,到了豐收季節,他甚至能感同身受那種豐收的喜悅。
餘子清帶着車輪化作的大車,靜靜的感悟那種憑空出現,落在車輪體内的力量。
那種發自内心的歡喜、欣喜,隻是感受一下,心情就能舒暢許多,嘴角也會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。
說真的,這還是餘子清第一次切身感受到,讓大兌的子民,生活越來越好所帶來的成就感。
就像是親自看到了,感受到了。
水渠旁邊,有人在引水灌溉,感受到作物吸收水分的暢快。
他也仿佛看到,雨季的時候,水車配合着河神,引流疏導,将災害扼殺再搖籃裏。
也有伴随着油車轉動聲,呼着号子榨油的壯漢。
還有轉動的絲車,帶着輕輕的嘎吱聲與遠處的細聲細。
一切都充滿了生機,充滿了希望。
餘子清睜開眼睛,煮着茶,慢慢的喝茶。
最初的時候,他是打算借助大兌的封印術,将每個城池都單獨封印了。
因爲大兌現在的國運,蒸蒸日上,耗得起,而且隻要時間不是太久,其實消耗也并不大。
到時候随便留一個作奸犯科的家夥,以其爲目标,連同一座城範圍内,所有的一切都一起封印。
再化解封印,隻需要将罪犯宰了就行。
到時候,大兌就變成了一個空殼,直接讓大兌回歸,有任何沖擊,也不會沖擊到現有的人。
等到這個空殼回歸,再将一座座城,重新放出來,規劃到合适的位置。
畢竟,大兌曾經的疆域,靠近東邊的一些地方,已經是大乾的疆域。
這些位置的幾座城池,直接放出來顯化,便會直接變成大兌國運與大乾國運的對碰。
餘子清得避免這種事的發生,怕不怕倒是其次,而是被正面卷入碰撞之中的城池和人,怕是都得完蛋。
這種方法,就是最大限度利用大兌本身的力量,來規避風險的方式,唯一的弊端是需要用到大兌封印術。
而現在大兌封印術已經被禁,餘子清不想開這個頭。
有些事開了頭,就沒法停止了。
甲子紀年時的大兌,封印術用的很謹慎,從那些尚未化解的封印就能看出來,一水的又麻煩有危險的災難。
可越是向後,封印術就用的越是随意,到了丁卯紀年,便徹底爛透了。
所以,餘子清必須得用另外的辦法。
确保大兌如今的一切,都能完整的保留下來,還要頂得住沖擊。
這就是當時沒第一時間讓大兌回歸的弊端。
但那時也沒辦法,那個時候已經隻差最後一根稻草,便會轟然倒塌的大兌若是直接回歸,絕對完犢子。
餘子清一直有清醒的認知,這天下的強者,需要的隻是大兌歸來,開十階路,而不是需要大兌。
回歸之後的大兌,補全了世界完整度,那大兌之後還存不存在,已經不重要了,肉爛在鍋裏就行。
老張那雞賊的家夥,當時非要拉着其他人,死也要讓餘子清當這個兌皇,可不就是這個原因麽。
餘子清總不至于要當一個亡國君吧?
隻是後來,才慢慢的從名義認同,變成了真心實意的認同。
事到如今,餘子清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了。
所以,老張這人是真的壞,一口一個陛下,一口一個您,實際上比誰都雞賊。
餘子清隻要借大兌神朝之力,看把老張樂的跟吃了鴿子屁似的。
他就怕餘子清根本不用神朝之力,哪天想走了就拍拍屁股撂挑子走人。
回到了布施鎮,餘子清靜靜的感悟,而這邊,重新化作一個黑色車輪的車輪,靜靜的待着,接受了一個當年隊友的呼喚。
聽着粗言穢語,車輪内心毫無波瀾。
知道這些家夥,待在沉淪之淵裏,肯定說不出什麽好話,也沒法冷靜下來思考。
他們甚至都不會想到,你特麽這麽罵我,還指望我救你?
不過,車輪比那個恥辱敗類有良心。
說要救他們,那肯定是要救的,但怎麽救,救誰,那就得看情況了。
眼下這個罵人賊難聽的家夥,跟車輪關系不錯,大家報團取暖,互相錨定,算起來,互相救了對方很多次了。
所以車輪準備給對方一個出路,至于對方願不願意走,那就不關他的事了,他仁至義盡了。
咒罵聲漸漸消散,車輪才慢悠悠的道。
“罵完了?”
“我隻是沒忍住……”對方小聲逼逼。
“我出來之後,特别好,還獲得了新的真形,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東西。
我比敗類強,因爲我講良心。”
“良心是什麽?”小聲逼逼。
“你别管良心是什麽,就你現在這鬼樣子,肯定沒良心!
要不然你也不會罵我了。
我想也給你找一條出路,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