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子清勸安史之書,順便也把自己給勸了勸。
安史之書上的文字記載,的确有不小的比例,記載跟事實出入比較大。
但講道理,這也不是餘子清也搞春秋筆法的理由。
但這次這事吧,除了作爲一個封印之外,在事件本身被化解之後,曾經一城之内,無論男女全部懷上,是事件的一部分,自然也就沒了。
塵埃落定之後,除了憑白消耗了神朝之力之外,也就隻有這位郡守死了。
餘子清最後能化解了封印,能帶出來離秋所化的黑色寶石,也跟這位郡守有直接關系。
不然就憑餘子清這剛看了幾天記載的二把刀水平,至少現階段,是絕無可能達成如今的結果。
對整個儀法、詛咒的研究和了解,隻有這位郡守自己,才是最能掌控的。
他若是不自己想辦法先搞定自己的執念,又真的有心去亡羊補牢,解決整個事件,餘子清其實壓根就沒想過現在化解封印。
他最開始,真的隻是想借封印,又重頭再來的機會,以此去試一試,看看能不能找個什麽辦法,讓阮人王恢複意識。
那個時候哪會想到,那位郡守,把路都鋪好了。
同樣,餘子清現在确認了,大兌的封印也真不是完全萬能,完全無敵的。
總有一些力量,哪怕是在封印之内,也能撼動封印的存在。
餘子清覺得某種程度上,這倒也是好事。
不然的話,大兌封印什麽都能封,萬一化解封印的時候,發現某個封印裏,被封了一個全盛時期的十一階大佬,那怎麽辦?
考慮到各種原因,還有這個事情真相,的确不敢随便寫出來,餘子清就直接一句話結束拉倒。
他隻要敢寫出來,最後那位不知名的家夥到底怎麽死的,絕對會引起不必要的大麻煩。
餘子清已經放棄深究這個世界信息保密的問題,直接不說不記錄,才是最靠譜的保密手段。
有時候他都在想,很多東西都失傳,很多記載都失傳,是不是不僅僅是因爲有人刻意抹去。
還有可能是因爲信息保密手段做的太好,花活太多,以至于後來真的再也沒人知道了,這樣自然也就達成了徹底保密的成就。
千頭萬緒湧上心頭,餘子清看着自閉的安史之書,安撫了兩句。
“你放寬心,以後一切都結束的時候,我一定找靠譜的人來修史,我也會親自參與進來。
現在隻是權宜之計,你就委屈一下,不然的話,都寫在史書上了,還指望保密麽?”
餘子清拍了拍安史之書,給畫個大餅。
團結己方成員,餘子清還是很看中的。
眼看安史之書還沒什麽反應,餘子清伸出手指,輕輕戳了戳封面。
幾下之後,安史之書的封面呼啦了一下,将餘子清的手撥開,餘子清順勢捏住一腳,将安史之書重新翻開。
“咱們這叫忍辱負重,卧薪嘗膽,想開點,一切爲了最後的勝利。
現在,來讓我看看,那一頁上到底有沒有凝聚出什麽東西。”
說實話,餘子清對那種單純的助孕儀法,非常感興趣。
郡守的夫人,最初的情況,跟錦岚山這群家夥挺像的。
人家都能正常懷上,要是沒内鬼搞出來這些意外,也就沒後面的事。
說不定後面的發展就是郡守兢兢業業,經營一城,沒事了教導下孩子,以後繼續爲大兌效力。
所以說,内鬼才是最該死的。
謹記這件事帶來的教訓,以後但凡要幹什麽,先把潛伏在己方的内鬼弄死。
餘子清手裏的确有完整的儀法,可惜有前車之鑒,餘子清不敢随便亂試。
但若是安史之書這一頁裏,能凝聚出一頁書神通,化作一個單純的技能書,那餘子清倒是敢試試。
安史之書裏的,很多災難,化解之後,都可以當做奇特的法寶用,還挺好用的。
翻到那一頁,餘子清将書頁取下,細細感受了一下。
其内有一種奇特的生機,就像是他在裏面感受到的那種生之造化的力量,還有一種明顯的正面的,滿是美好憧憬的意念,很純粹。
這便是一切的開端,現在也的确化作了一頁書神通。
跟那一頁怒火神通一樣,屬于極少數可以調整威能的神通。
剩下的,縱然是凝聚出一頁書神通,也都跟異星墜落一樣,最低激發所需要的力量,都不是一般九階能用的。
餘子清細細感應了片刻之後,又将這頁書放了回去。
他還是不敢拿自己村兒的人冒險。
錦岚山的人早已經習慣如今的樣子,沒有血脈的傳承,大家一樣很團結,甚至比血脈的聯系還要更加團結。
若是給他們一個希望,最後卻又不成,打碎他們的希望,那着實有些過于殘忍。
回頭還是先跟裏長……不,先找老羊商量一下,研究一下。
确認可行性極高,而且沒什麽危險性,那再去跟裏長商量一下。
這事得慢慢來,萬萬不可心急,反正村裏這些人,壯年期還能維持很久很久,不急于一時。
錦岚山現在也還沒到那種需要着急考慮培養後輩的階段。
餘子清繼續翻看安史之書,看來看去,也都是看了個寂寞。
上面的文字記載,大概也就“僅供參考”的作用了。
化解封印這事,是一個長期項目,一樣得慢慢來。
跟安史之書瞎聊了一會兒,罵完人家婊子,就得給畫半天大餅,這照貓畫虎的渣男套路,可真好用。
當然,還是有區别的,餘子清說的的确是真心的,他以後還真準備好好修史。
起碼會把安史之書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改正了。
餘子清晃晃悠悠走出來,村子裏顯得有些冷清,找人問了問,今天在錦岚山東邊開席。
村子裏的人閑的蛋疼,一方面爲了磨練自身,一方面是找點事做,就搞了個活動。
從村口到槐樹林東邊,大家一起動,誰先到,誰吃席,後到的就去幹活。
簡簡單單的幾百裏跑步活動,全面考驗了實力、耐力、規劃能力等等一系列問題,挖掘每個人偏向的特質。
靠着純粹的肉身力量,要以最短的時間抵達目标,那就不是硬莽才能做到。
有的人速度的确快,爆發的确強,可惜耐力拉胯,一口氣以最快的速度奔襲百裏,後面就拉了。
有的人爆發不行,實力不行,卻還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抵達。
一個簡單的小活動,找樂子的同時,也能看出來很多東西。
以後也能有針對性的讓對方往擅長的方向發展。
就比如錦岚山的錦岚秘法,真不是随便拿出來一門,随便誰都能修成的,餘子清這個開題人,都隻修了兩三門而已。
裏長最近比較閑,忙活的事情,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。
那些上次還在看餘子清挨打的家夥們,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過了。
有一說一,看人挨揍,隻要不是自己,還是挺樂呵的。
餘子清看到了兢兢業業巡視錦岚山禁地的蠢狗,便騎着蠢狗,繞着錦岚山禁地,轉了一圈。
積攢的甘霖又有不少了,就順勢撒下去了一些。
北邊的遊震,一直在閉關,很安靜,沒什麽動靜。
西面鍾守正還在潛修,說是還在恢複那幾十年了,還沒恢複好的傷勢。
魔植生長的地方,長勢也看不出來有什麽特别大的變化,果汁也一樣沒什麽變化。
餘子清給撒了不少黑土,有用沒用都無所謂了,反正大家雨露均沾。
黑土的數量太多,用不完,最後索性在槐樹林裏也薄薄的撒了一些,權當是施肥,看看效果。
效果好的話,後面就在山内搞出來點靈田,用黑土來種靈植。
轉了一圈,餘子清回到了東邊之後,已經過去好幾天了,這邊依然很熱鬧。
大家對于村子裏的簡單小活動熱情很高,看情況還能再持續個把月。
餘子清沒打擊衆人的熱情,隻是等到一天熱鬧完,大家都回去休息的時候,他進入了小院。
阮人王孤零零的坐在大圓桌前,閉着眼睛,一動不動,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。
大家現在都習慣這個奇怪的家夥,該給什麽給什麽,該收拾就收拾,權當是來個性情古怪的客人,聽裏長的話,把客人招待好就行,其他的不用管,也不用問。
餘子清坐在阮人王旁邊,取出茶具,燙杯洗茶,燒水煮茶,斟好茶之後,很自然的給阮人王一杯。
“前輩啊,我這次收獲不小,比想象的要大。
但是我覺得挺可惜的。
因爲我挺喜歡離秋的,鬧騰但是靠譜,要是直接将她的意識帶出來,你們合體,那是最好的結果。
可她就這麽沒了,隻留下一個烙印。
有這個東西,我覺得伱八成應該可以恢複意識了。
我回來的時候,就在想,是不是我太心急了,一次把事情做成,才會有這種結果。
大兌沒有歸來的時候,這十階之限,可能就是在各個方面都在限制。
你失去意識的時候,隻有十階之軀,無論從實力算,還是從其他角度算,都不算真正的十階。
但有了意識,八成就是正兒八經的十階。
這冥冥之中,是不是真有那種不可感知,不可言明的限制,在各個方向堵住了這條路。
所以,哪怕我現在就把烙印給你,你可能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意識。
結果可能依然跟預測的最理想的結果一樣。
不,可能也不一樣,等你恢複之後,可能你也不是離秋了,而是阮人王。”
餘子清給倒了三杯茶,阮人王不言不語,隻是喝茶。
餘子清将那顆黑寶石拿出來,擺在阮人王面前。
那顆寶石裏蘊含着濃郁的死亡氣息,還有離秋的烙印,按理說,對阮人王有很強的吸引力的。
哪怕隻剩本能,她肯定也會毫不猶豫的将這個本就屬于她的東西拿走。
但她動也沒動,喝完茶,放下茶杯,就這麽靜靜的坐在那裏曬月亮。
“我隻是覺得事情解決的不完美,随口瞎扯幾句,你怎麽還來脾氣了?
離秋是你,阮人王也是你,沒什麽區别的。
隻是我跟離秋聊了很多,并肩作戰,自然偏向一點。
我分開看,你怎麽也學我分開看?
趕緊拿走。”
餘子清揮了揮手,讓阮人王趕緊收好。
阮人王就是一動不動,餘子清翻了個白眼,将那顆黑色寶石收起。
“不要拉倒,真不知道你是真意識湮滅了,還是假湮滅了。”
餘子清收起了黑色寶石,阮人王就繼續喝茶,一切又恢複了正常。
喝着茶,餘子清眯着眼睛,看着阮人王。
嘴上瞎扯淡,可他不認爲阮人王會耍小性子,尤其是這種狀态耍脾氣。
也就是說,她的本能告訴她,不能去收這顆黑色寶石。
那麽問題來了,爲什麽?
要麽是,她覺得現在恢複不了,或者很危險。
要麽是她覺得現在沒法駕馭,或者沒法消化那顆黑色寶石裏的力量。
畢竟,離秋最後一刻的力量,本質上,或者說位格上,非常高。
可能就是席家的人,一直追尋的那種力量。
餘子清看着手中的黑色寶石,暗道可惜,他要是能煉化掉這股力量,還能先感悟一下,先薅薅羊毛。
可惜現在他隻是拿在手裏,隻能感覺到死亡,除了感覺到活着真好,别的什麽感覺都沒有。
閑來無事,餘子清趁着夜色,繼續磨練月光神通。
到了第二天天色破曉,就見到一堆人,一路從錦岚山内狂奔而來。
餘子清沒理會這些家夥,自顧自的找了個房間,拿出金冊研習。
從莫回頭那得到的儀法部分,還有從無名郡守那得到的,都對他很有啓發。
他得系統性的學習一下,再學習一下整體演化的路線,了解的越是透徹,就越是能弄明白。
至少他現在就能分析出來,餓鬼布施儀法,甘霖最重要沒錯,但咒文、法壇、手印,缺一不可,都是一樣重要的東西,甘霖隻是最重要的引子而已。
而以前,他隻會覺得甘霖最重要,其他的都是可有可無。
現在他要弄明白,爲什麽?
爲什麽他山寨來的咒文,偏偏有如此重要的作用,是不是因爲,他自己就相信這咒文是有用的?
既然他相信的話,就有用,是因爲他能将這個儀法認定爲有效的,是因爲位格麽?
但問題又來了,最初的時候,可能跟祭祀神祇有關,神祇蓋章,才會有用。
可後來很多儀法,壓根跟祭祀不沾邊,也一樣有效。
甚至有些祭祀之法,是直接祭祀天地。
緊跟着,餘子清又想到了自己當時借外挂,強行推演出來的時辰到,乃是憑空借力。
這儀法是不是也是借力?
回頭找機會,看看三神朝,哪家要祭祀,去蹭一下,好好感應一下。
畢竟,這已經是現存的最完善的儀法了。
實在不行,去大兌,讓老張主持一次祭天活動,他以第一視角親自感受一下。
緊跟着,餘子清思緒飄飛,又想到一個新的問題。
他若是親自去祭天,親自上香,會不會把天給毒死了?
“哈……”
餘子清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看了一個月書,餘子清走出房間,看到外面大清早就開始開席,順便吃了點。
然後繼續察看新送來的情報,外面沒什麽大的變化,跟之前一樣。
而這其實才是正常的情況,不是什麽事都發生那麽快的。
大震,震皇的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。
大離這邊,太子監國,一切都很穩固。
大乾那邊,自從新皇将他弟弟廉王立爲皇太弟之後,一切都平穩下來了。
他們搞事情,也沒這麽快就能看到變化。
南海依然在繼續研究大課題,那些院首依然在孜孜不倦的随手編出來非常合理的理由,在大課題之下挂小課題。
唯一會吵吵的地方,依然還是經費問題。
當然,不吵吵是不行的,離火院和琅琊院,太清楚這些院首的尿性。
人家說要開窗,你敢直接答應下來,人家立馬就要掀房頂透氣。
吵吵也隻是例行的讨價還價,最終大家各退一步。
兩院對于給出經費有了說法,可以更好的從神朝騙經費。
院首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,也能心平氣和的拿出點成果,送出去交差。
而給經費的,比如神朝,也能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。
皆大歡喜。
餘子清看完了情報,又進入七樓戒指,親自找人問了問,先找老羊。
老羊很暴躁,那最近一定是挺忙的。
餘子清沒說離秋的事,隻是說他最近得到了一些儀法的傳承。
一不小心把一個封印給化解了,然後現在一頁書神通,多了一樣助孕的儀法。
“你怎麽看?”
“儀法……你最好先别胡亂實驗,在你出現之前,這就是最詭異的東西,等我以後回去了再說。”
聽老羊都這般慎重,餘子清便放下心來,以後再說。
誰想,老羊話鋒一轉,繼續道。
“咱們自己家裏的就算了,别胡亂實驗。
你不是說那個算神通了麽?
你看看哪個男的跟你有仇,給對方來一擊神通,看看結果如何。
要是對方僅僅隻是懷了,思想沒有被扭曲,那可能就是很單純的助孕儀法。
類似的儀法,其實現在的神朝也有,就像是春耕之前,例行祭祀,效果聊勝于無而已。
要是會有其他負面效果,還是趕緊算了吧。”
餘子清砸吧了下嘴。
“老羊,你這不敢說是完全的正面人物,起碼也是大半個正派吧。
你怎麽比我還歹毒,我都幹不出來,結了仇殺人全家的事。
你怎麽還想着專門讓對方懷了孩子,有了軟肋,再殺人?
沒家人,殺不了人家全家,就先讓對方有家人麽?
好家夥,殺人誅心也沒你狠。”
老羊微微一怔,氣的跳腳。
“放屁,你自己說的,那隻有胎氣,壓根不成形。
我……
算了,你給我等着,等我忙完這段再說!”
老羊氣急,又不知道怎麽辯解了,他的方法,的确有點邪道修士那味了。
或者說,一般心性不夠扭曲的邪道修士,都幹不出來這種事。
老羊氣呼呼的離開七樓戒指,餘子清也沒在意,繼續聯系下一個。
跟六号龍女聊完,又跟大離的五号聊了聊,大離最近的情況,大家的生意如何等等。
繼續順着号碼,聯系了一下四号。
等了好半晌,才見四号從樓梯沖了上來。
“大哥,你在深海認識人麽?”
“呃,你怎麽又跑到深海了?出什麽事了?”
“一不小心挖出來個鬼東西,現在在追殺我。
然後遇到一艘船,蹦出來一堆奇奇怪怪的修士,也在追殺我。
現在那個鬼東西和那些修士打起來了,我被标記了。
現在想跑回來,估計都來不及了。
我不想死在深海,可能連屍體都留不下。”
四号語速極快,一邊說,一邊還幻化出一幅海圖,将自己的大概位置标記出來。
“你又招惹到一個類似墓鬼的存在?”
餘子清震驚的看着四号,這混子可真夠能折騰的,作死的能力,不虧是席家的人。
“那倒不是,沒那麽麻煩,但是比較強,我打不過。
麻煩的是另外一波修士,他們實力很強,而且還會奇奇怪怪的标記之法。
我怎麽逃都能追上我,我也沒找招惹他們啊,至于這麽喊打喊殺。”
“海島修士?他們是哪個勢力的?報名号了麽?我幫你找人去周旋一下。”
“他們倒是沒說他們是什麽勢力的,看起來像我見過的那些教徒,他們自稱聖徒。”
“聖徒……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。”
餘子清迅速回憶了一下,立刻鎖定了來源。
他隻在安史之書上看到過“聖徒”這倆字,就在莫回頭所在的那個甲子紀年的封印裏。
但他去那個封印,純粹隻是找莫回頭請教儀法的事情,壓根沒關注封印本身的事。
至于四号這個混子遇到的聖徒,跟封印裏的聖徒,是不是一樣,那就不知道了。
畢竟,聖徒這倆字,其實挺普通的。
“你還能撐多久?”
“等到那個被我挖出來的鬼東西被幹掉了,三天之内,我恐怕就得用盡所有手段。”
“那我帶着你……唔,應該是天祖吧,等我去了,怕是來不及了,我看有誰在深海,請去把你救一下吧。”
“啥天祖?”
“阮人王不是你天祖輩的麽?”
“别……别,不至于,不至于,我覺我還能多扛幾天,七天,不,十天肯定沒問題,扛不住就算我學藝不精,死了活該,萬萬不可麻煩先輩!”
四号的臉都綠了,那樣子,似乎是見到阮人王,比現在被人追殺還要可怕。
“阮人王意識湮滅了,現在人挺好的,就是一歲月靜好的美人。”
“求你了,千萬别。”
“行吧,我找人去救你一下。”
四号這邊話還沒說完呢,在七樓戒指裏凝聚出的身形便一陣模糊,他迅速消失,沖了出去。
餘子清坐在原地,本來還準備一個一個的聯系過去,現在也被打斷了。
餘子清又聯系了一下龍女,把事情說了一下,請老龍王幫個忙。
當然,若是救不下人,把屍體帶回來也行。
隻要不是神形俱滅,什麽都好說。
席揚這癟犢子,所在的位置,比龍族的領地還要更深入深海。
好在距離龍族領地不是很遠,三天之内,肯定能見到人。
這邊請人幫忙,餘子清自己倒是沒什麽事了,太遠了,他什麽都做不了。
最後索性又繼續搖人,找宋承越又聊了聊大乾最近的情況。
沒什麽大的變化,一切都很平穩。
走出七樓戒指,餘子清琢磨着,是不是再去找莫回頭聊聊?
“你的後輩,怎麽都這麽怕你?
甯願自己去死扛,甯願死也不願意勞煩你親自出馬?
是你的問題,還是你們席家的問題?”
阮人王靜靜的喝茶,腰背挺直,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,根本不理餘子清。
……
深海,一頭十數丈長的虎鲸,張開了嘴巴,席揚從裏面探出腦袋,拿出一個羅盤。
羅盤之上的指針,飛速的轉動之後,指向了其中一個方向。
席揚拿出一個瓷瓶,丢進虎鲸的嘴巴裏。
“這瓶丹藥有固本培元,壯大肉身氣血之效,便是妖物也能用,效果特别好。
我沒什麽别的東西适合你了,隻有這個。
多謝你送了我一段路,你趕緊走吧。
再陪着我,你也要被我連累。”
虎鲸吞下了瓷瓶,遊動着離去。
席揚飄在海裏,望着虎鲸遠去的身影,暗暗感歎,幸好他習慣出門之前做足功課。
這海中巨獸也好,海族也好,妖族也好,對人族友好的,那真是屈指可數。
虎鲸就算是其中一種。
遇到什麽事需要幫助,可以去請虎鲸幫忙,隻要能保持友好,最好再給點好處就行。
要不是這頭虎鲸幫忙,他還真沒機會隔空搖人求助。
那頭虎鲸離開不遠,就跟虎鲸群彙聚到一起,它張口噴出瓷瓶。
就見無形的力量操控着瓷瓶破碎,裏面的丹藥給虎鲸群裏每一頭都分了一些。
一群虎鲸遊走在海中,過了一天,一艘行駛在海面之下的大船裏,有人察覺到了附近的虎鲸群。
一個身穿長袍的光頭走了出來,他的額頭和鼻梁上的刺青連成一片,就像是一個錘子的标記。
光頭面帶微笑,飛向虎鲸群,微微欠身行禮,看向那頭最大的虎鲸。
“我等遭遇了邪物,家中一個晚輩與我們走散,我等焦心難耐,找尋不到。
不知諸位可否見到了一位人族的年輕人?”
光頭一邊說,一邊取出一個玉瓶抛了出去。
那頭大虎鲸,操控着玉瓶打開,輕輕一嗅就知道裏面是什麽丹藥,有什麽效果。
比之前得到的那瓶更好一點,而且是專門給妖獸巨獸服用的丹藥。
虎鲸群分了丹藥,立刻有另外一頭虎鲸遊走出來,指引了一個方向。
“多謝,有勞了。”
光頭含笑又拿出一個玉瓶抛出,而後回到了船裏,追着虎鲸指引的方向前進。
對人族非常友好的虎鲸們,繼續瓜分了丹藥,繼續在深海遊走。
光頭回到了船艙,帶着微笑道。
“之前印記消失,那個人肯定是遇到了這群虎鲸,躲在虎鲸體内屏蔽了印記,現在繼續追吧。”
一個年輕的光頭,向着後方看了一眼,有些不忿。
“就這麽給那些畜生丹藥?那可是大人好不容易才煉制出來的……”
錘子刺青光頭依然帶着微笑,淡淡的道。
“你錯了,那是虎鲸,不可以随便亂殺。
也不是那些沒有靈智的兇獸,更不是尋常的畜生。
能簡單的達到目的,才更重要。
些許丹藥而已,不重要。
記住了,我們太深入深海了,必須要遵守這裏的規矩。
其中一條便是不能捕殺虎鲸。
哪怕是遇到發狂的虎鲸,你也必須躲着走。
記住了,深海的每一條規矩,都是用命堆出來的,無一例外。”
大船在海中潛行,無聲無息,速度極快。
過了不到兩天,其中一個一直坐在角落裏的光頭,驟然睜開眼睛。
“感應到印記了,距離不是很遠了。”
“繼續追。”
另一邊,席揚服下一把丹藥,恢複了一下之後,繼續奪路狂奔,繼續飛遁。
幸好他當年被墓鬼追了足足八萬裏,硬生生逼出來了跑路的潛力,這些年來,苦修不辍,跑路的水平更上一層樓。
要不然,他早就被追上了。
他按照餘子清指引的方向,一路飛遁,沖進了龍族領地邊緣地帶。
海面之下,一頭金光燦燦的龍族飛出,看着遠方玩命飛遁,沖入龍族領地的遁光,追了上去。
“可是席揚?”
席揚從遁光之中走出,面色慘白如紙,力量消耗極大,連丹藥都補不上來的那種。
這一次被追殺,逃的可遠不止八萬裏了。
“是我,前輩是?”
“受龍王之命,來接應你,你跟我來。”
金龍也不自報家門,一眼就看出來,這是某個勢力的年輕後輩,不過自家龍王願意幫的人不多,能讓他來出手,自然得把事情辦好。
金龍帶着席揚入了海中,回頭看了一眼,張口一吐,道道金光落入海中消散。
兩個時辰之後,海底的大船,到了龍族領地邊界,立刻看到前方金光閃爍,以龍文勾勒出幾個大字。
“龍族領地,擅入者死。”
錘子刺青的光頭,走到甲闆上,冷眼看着這行字片刻,轉身回了船艙。
“人已經追不到了,龍族把人帶走了。
我們現在再闖入,便是正面挑釁。
爲了那個人,不值得。
大局爲重,離開這裏吧。”
甲闆上的幾個光頭,都有些不甘,但他們也的确沒辦法了。
龍族領地,範圍極大,甚至都沒有明确的邊境線。
平日裏有人借道,其實也沒什麽,相安無事即可。
可若是看到了這幾個字,還要硬闖,性質就變了。
在深海裏,誰瘋了,敢如此正面挑釁龍族,抽龍族的嘴巴子。
惹急了,那些龍族肯定敢把他們全部溺死在深海裏,根本不會有猶豫的。
現在至少都體面一點,也不會有正面沖突。
大船退走出數千裏之後,船艙之内,一件被拓展到極大的空間裏。
刺青光頭,站在法壇前,口誦古老的咒文,将一個骷髅頭骨丢了出去。
頭骨之中,黑氣不斷的湧出,彙聚成一團沒有形體的怪物。
而随着他的咒文,這一團沒有形體的怪物,危險的氣息越來越強。
“之前抓你,是因爲你攻打我們的寶船,失去了寶船,這裏至少一半人沒法活着離開深海。
如今我放你走,你想去追殺那個人,你就去。
若是你還不知好歹,能讓你變得更強,自然也能讓你徹底湮滅。”
随着刺青光頭的話,那團黑氣翻滾着,從一個出口飛出寶船,繼續去追殺席揚。
刺青光頭走出房間,吩咐了一聲。
“一切照舊,繞開龍族的領地。”
……
南海大島,今日的研究,算是徹底暫停了。
所有在這裏的院首,都齊聚一堂,在一間超級加倍的密室裏開會。
老羊坐在那裏,平靜的道。
“相信諸位都非常清楚,來這裏做的這個大項目,究竟是爲了什麽。
我們如今的成果,若隻是給大勢力用,其實已經足夠了。
大勢力能承受得起高昂的建造成本和維護成本。
因爲隻要布置成功,轉化月華星輝的力量,化作靈氣。
時間越久,其實成本就越低。
甚至都可以舍棄最難,也最強的大日力量。
對于大勢力,也都夠了。
結果,也僅僅隻是繼續壯大了大勢力,給他們創造出堪比洞天的宗門駐地。
除了有底蘊的大勢力之外,根本沒有人能撐起目前的成本。
若隻是如此,我們最初的目标,是絕無可能達成了。”
老羊稍稍一個停頓,蜍葉立刻道。
“你今天召集開會,隻是爲了說這些廢話麽?
你應該明白,我們之中,沒有人會放棄,沒有人會覺得現在就可以了。
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
老羊看了一眼蜍葉,沉聲道。
“我已經感覺到了阻礙,有些地方,已經有失控的趨勢。
不知是受到了什麽影響,我的思想已經開始向着無底線修道者躍遷。
在以一個隻關注研究,其他什麽都不在乎的無底線修道者口氣,說出一些話的時候。
我甚至自己都沒法第一時間察覺到。
當我醒悟過來之後,我知道,我遇到了修道者冥冥之中的障。
我這些天,什麽研究都沒做。
我隻是回顧了自己這些年的研究,我才發現,已經不知不覺偏了。
我又花費了很多天的時間,觀察過你們每一個人,我非常确定,你們也遇到了障。
你們也一樣,在别人點醒之前,是根本沒有察覺出來。
以這種狀态,我們永遠也不可能達成最初的目标。
這裏的大項目,也永遠沒法完成。”
老羊目光如炬,環顧四周,看向每一個人。
有的人震驚,有的人迷惘,還有些人似是不信。
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,隻有三個人眼中神光閃耀了一下,整個人都深沉了下來。
氣質變得如同如今的老羊一樣。
這一刻,他們終于信了,感覺不到也信了。
修道者的修行,本來就比尋常修士更難。
尋常修士要的隻是突破,很多時候都是以力爲主。
但修道者以知識、學識、見識的積累爲基礎,這個瓶頸和障,就沒那麽容易突破了。
當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之間,出現了障,偏轉他們的方向時。
大家就明白,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問題。
而是他們已經觸及這個大項目最核心的目标。
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。
他們也明白,爲什麽老羊要先提起他們最初的目标。
他們要研究出來一種成本盡可能極低的陣法,轉化日月星輝,化作靈氣。
借無窮無盡的力量,最低的要求便是,所有修士對靈氣的消耗,都能給補上,徹底斷絕世間靈氣越來越弱的可能。
而更高的追求,則是牽引日月星輝,世界之外的力量,轉化來的靈氣,遠遠超過天地之間所有生靈的消耗。
最終好讓整個世界,都如同他們此刻所在的大島洞天一樣升格。
老羊關顧四周,跟每一個人對視。
“凡有翻天覆地之變化,必有劫難。
這便是劫,也是我們的障。
我們這幾十年,進度越來越慢,便是如此。
我運氣好,醒悟了過來,已覺心神穩固。
而諸位,有不少人各種積累研究,都已經足夠,卻還隻是入道,尚未立道。
現在就是你們的機會,能不能堪破,能不能謹守本心,毫不動搖,就看自己了。
從現在開始,徹底封閉大島,任何人不得向外傳遞消息。
有意見麽?”
所有的院首都沒意見,甚至那位傳出過消息的院首,都非常堅定的表示了認同。
他一生都在等的機會,現在終于來了。
乾皇也得給老子向後稍稍。
這一次,所有人的障,本質上都是一樣,大家也就有了互相幫持,互相借鑒的機會。
而且這是正兒八經的順天而行,大目标正的不能再正了。
錯過了這次機會,他以後哪怕再有突破的機會,那也隻能完完全全的靠他自己了。
老羊看着衆人的樣子,露出一絲微笑。
他當然是運氣好了,要不是面對餘子清這個約等于地魔尊主的家夥,餘子清又會有意無意的吸納三災之力。
要不是餘子清親口罵他,他不可能察覺到自己越來越像曾經的三号白水蛋了,更不可能堪破自己的心障。
甚至餘子清陰陽怪氣他的時候,他還生出一種惱羞成怒的念頭,恨不得将餘子清的頭錘爆。
因爲他學識足夠高,積累足夠厚,厚到他自己都撼動不了的地步。
這種情況下的見知障、心障,不但是最強的,而且還是最難察覺到的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