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餘子清這麽弱雞,說要弄死一個九階強者。
要是在外面,老羊肯定都笑出聲了。
但現在,他是笑不出來了。
自己隻是拖延了幾天時間,餘子清就能趁着這幾天時間,來到這裏,挖了個坑,把一個九階強者給坑了。
而且,餘子清這個時候還有些不慌不忙的感覺,那肯定還花了點時間,把家裏一切都安頓好才出的門。
老羊不知道這個封印裏是什麽情況,但既然餘子清能稍稍動了點手腳,把人引到這裏。
那這裏的災難,肯定能弄死一個九階強者。
大兌的封印,神妙比之封印二姓,還要更強一些。
九階強者,還真的沒辦法強行破開這裏的封印出去,唯有化解災難這一條路可走。
而這些,餘子清肯定都已經考慮到了。
餘子清其實已經把吳院首坑死了。
哪怕不管他,他其實已經被困死在這裏了。
而這個的确是餘子清最初的打算。
把吳院首困死在這裏,等到日後實力強的時候,再進來看看吳院首死了沒,沒死的話就将其打死。
而這些天,餘子清在丁卯紀年速通了近百個小災難,見多了黑暗,實在是有點影響心情。
看到吳院首,就快抑制不住心中的惡意了。
再加上那災難,終歸還是要化解的。
索性就試試吧,成了最好,成不了,還能将吳院首困在這裏,有了兜底,餘子清就敢放開手去做。
餘子清感受着挺着大肚子的陰神,無法想象,甲子城的郡守康向宇,到底是怎麽将萬魔融于一身的。
純粹的魔念,或者是心魔,對于餘子清來說,就是一些味道特别一般的幹糧。
就算是恻恻,一次頂多吃幾個,再吃就撐到了。
哪怕餓鬼不存在撐死這種情況,可結果也必然是胖成球,需要消化很長一段時間。
若是太弱,吃的太多,那需要消化的時間就更長了。
布施鎮的深淵裂縫裏,到現在還有一些當時特别弱的餓鬼,還挺着個大肚子,好幾年前吃掉的東西,到現在還沒有消化完。
所以,若是可以,餘子清想要試試,就讓這裏的郡守解脫吧。
見多了那些餘子清都不願想起的黑暗,就越是不想看到光明中的人,連一個解脫都得不到。
“你沒事就行,那你就暫時安撫住他吧。”
“在這種地方,他需要我放下戒心,跟他一起合作,才有離開的機會,他這種人,我太了解了,他更怕我死了,怕我死了之後,他再也沒有離開這裏的可能。”
老羊說的很平靜,在讓吳院首對他的學識信服了之後,吳院首就不可能讓他死在這裏。
甚至還要盡一切可能,讓老羊不會生出,我死了也要拉你陪葬的念頭。
沒有人是什麽都知道,什麽都會的。
在面對未知的時候,一個合格的院首,會怎麽做,老羊最是清楚不過。
“好,我這次的目标,是化解這裏的災難。”
“災難是什麽,不要告訴我,知道和不知道,有時候很難隐藏的。”
“好,那你一切小心,我要去郡守府了,有任何問題,你來這裏找我。”
“放心吧,他不會管我去哪的。”
從七樓走出來,餘子清睜開了眼睛。
他現在要考慮的是另外一個問題。
那吳院首,明面上可是琅琊院的人,要怎麽讓他死的跟自己毫無關系。
他有七樓戒指在身,縱然是安史之書,都沒辦法完全将其屏蔽掉,卡的要死是沒錯,可多少還是有聯系的。
有了先例,餘子清就知道,安史之書是沒辦法徹底屏蔽信息的傳遞。
除了七樓戒指,還有一樣東西,安史之書應該屏蔽不了。
魂燈。
單論傳遞信息的能力來看,魂燈其實是最強的。
正常情況下,一次熄滅便是一次變化,同樣是傳遞出去信息,而代價則是生死。
而托這些修士廢寝忘食研究鑽空子的福,騙過魂燈的方法,似乎也不止一兩個。
哪怕那些方法,可能都非常麻煩,看起來好用的,都需要提前準備。
那也終歸算是有。
餘子清就要考慮到這個問題。
老羊能騙得過所有人,騙得過魂燈,讓人再也認不出他的身份。
那吳院首到底還是一個院首,哪怕不是最強的,那也是院首級别的人物。
他是不是有什麽辦法,在這被封印的災難裏,也還能傳遞出重要的信息。
他是不是也有類似七樓戒指的寶物,沒有被安史之書完全屏蔽掉。
越是想要弄死他,餘子清就越是要考慮到後續的問題。
在不确定有沒有的時候,就先預設他有。
所以,現在想要達成餘子清的目的,最完美的結果便是,化解這裏的災難,順帶着弄死吳院首,還不能讓吳院首知道,是誰弄死的他。
當然,還有一個附加題,順帶着弄清楚吳院首身後的人是誰。
餘子清列出來這這些,隻是看了看,自己都笑了。
簡直是癡心妄想。
親自出手,是絕無可能的。
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,而拔劍更是别想。
真名、身份來曆、修習法門、重要的人生經曆等等要素,每一個都是要有的。
僅僅第一項真名,确認目标,餘子清都沒辦法做到。
他根本不知道吳院首叫什麽,按照琅琊院的規矩,餘子清沒有對琅琊院首拔過劍,也大概能推測出來,對于他來說,吳院首根本沒有真名。
他的真名,他自己都還沒有拿到。
老羊也是一樣,老羊到現在,都還沒有拿到他的真名。
這種規矩,最初的時候,就是爲了保護修道者,因爲修道者入道之前,甚至是入道之後一段時間,自身護道手段,都是一個極大的短闆。
他們是可以借助外物,但外物終歸都是外物,自身的強大,才是最好的護道手段。
古往今來,隻是因爲一個真名,就被害死的人,可不算少。
就像人族能研究出來天魔真名咒這種東西,那也不是憑空創造出來,終歸都是有其他的東西,甚至是異族的東西作爲基礎參考的。
餘子清暫且忽略掉這些,他目标很清楚。
說句自大點的話,弄死一個琅琊院首,在餘子清這,哪怕此時此刻,都排不到第一。
他的第一目标,依然是化解災難,完成自己的事情,這是個長期要做的事情。
那吳院首離開了客棧,親自去收集信息了,餘子清也走出了客棧,前往郡守府。
想要化解此地的災難,靠餘子清自己是肯定沒戲,主力輸出選手,必然還是郡守康向宇。
到了郡守府門口,餘子清看向門口的守衛。
“勞煩通報一聲,丁未城郡守卿子玉來訪。”
隻是片刻,便見守衛引着餘子清步入了府衙。
到了後堂院子裏,就見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,金刀大馬的坐在那裏,身前一團篝火,周圍坐着一圈人,有的在烤肉,有的在烤餅。
“來的正好,快來一起吃。”
大漢哈哈一笑,隻是看了一眼手托大印的餘子清,什麽都沒說,就先招呼着餘子清坐下吃飯。
餘子清有些發愣,他還真沒想到過,郡守府裏會是這麽一副場景。
他笑了笑,也沒再客套,旁人向着旁邊擠了擠,給他騰出來一個位置,他便坐在那開吃。
大塊的烤肉,大塊的烤餅,再加上品質挺一般的烈酒,把餘子清給嗆了一口,他不喜歡喝酒,也沒喝過品質這麽差的烈酒,除了烈,什麽都沒有,也是絕了。
酒足飯飽,衆人默契的退去,留下了餘子清和那大漢。
“閣下知道我從哪來麽?”
“知道,從聽到你的名字,我就知道你從哪來了,我知道的,丁未城的郡守,可不叫卿子玉,你是來化解封印的吧?
不過,恕我直言,你這實力……嗯?”
康向宇說到一半,忽然停了下來,他盯着餘子清看了半晌,一隻手憑空按在餘子清的肩膀上,咧着嘴笑了起來。
“你的肉身好強啊,比之妖獸還要強,外面有新的法門了?”
“恩,煉體,我沒有煉氣。”
“好,好啊,哈哈哈……”康向宇哈哈大笑,笑完了才後退一步,一臉鄭重的行了大禮:“能否教教我?”
“不必如此,隻是一些簡單的煉體法門而已。”
餘子清看着滿臉欣喜的康向宇,忽然問了句。
“你沒見到我,你就能知道這裏是封印麽?”
“我從來沒有忘記過,也不敢忘記,魔物肆虐,随時随地都在尋找機會,我不能給他們機會,我也不能在封印裏沉淪。”
聽到這話,餘子清大爲震驚。
這家夥,竟然從頭到尾都維持着清醒的意識,清楚的知道,他是在封印裏?!
别的封印裏,哪怕是真身被封印進來的人,其實也都是保持着沉淪狀态,隻有在見到外人進來的時候,表明身份之後,才會回想起來,他們是在封印裏。
因爲這封印裏的無盡循環,永無休止,若是不将自我最清醒的意識沉淪,随波逐流,早晚會被折磨到意識崩潰。
世人皆醉我獨醒,很多時候,帶來的可是痛苦。
明知道這裏是災難,明知道災難會降臨,卻永遠無法叫醒其他人,這個時候最痛苦的永遠是清醒的那個人。
“你知道你在這裏多少年了麽?”
“忘了,也不敢記,我怕我記了,有一天會扛不住。”康向宇說的很灑脫,說起這個時候,還自嘲的笑了笑,他不在乎表露自己的恐懼。
“當年萬魔齊出,我若是不管,很快就會有十萬,百萬,等到他們出了甲子城,便可能會有億萬。
雖然麻煩,但我也不得不管。
隻是可惜,這麽多年過去了,我也依然沒有找到化解的辦法。
而你也是第一個來的人。
你别誤會,我不是抱怨,沒人來才是對的,我其實很怕來的人若是解決不了,又會将麻煩帶出去。
你知道的,那些魔物一向是非常麻煩,特别麻煩。”
“到了我這個時代,便不是沒辦法解決的巨大麻煩了。”
“看出來了,如若不然,以你的實力,也不會敢來這裏了,你這煉體,你算幾階?”
“五階煉體,隻不過我在五階裏算是比較強的而已,整體算起來的話,我在煉體修士裏,算弱雞,起碼七階才算得上是高手。”
“看來後世人才輩出,你這般強的肉身,竟然才五階,真是可怕啊,我修行到九階,真元不斷溫養肉身,到了今日,肉身強度也不如你。”
“道不同而已,煉體也隻是肉身強橫,若論玄妙,還是得煉氣,煉氣依然是正統。”
“再過幾日,便是魔物爆發的時候了,你還是早點離開吧,莫要在這裏害了性命。”
“我說了,我這個時代,魔物并非不能解決的。”餘子清加重語氣,再說了一遍。
說完,他拿出一顆魔丹,随口丢到嘴巴裏。
他體表浮現出大量的魔紋,然而他的眼神卻依然平靜,一身魔氣,卻也隻是實力提高了,什麽副作用都沒有。
康向宇細細打量着餘子清,看了半晌,才驚歎道。
“後世竟然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麽?入魔卻無魔念,無心魔?”
“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這一點的,你想多了。”
“那也不錯了,魔物的力量,的确很強,隻是入魔如同飲鸩止渴,不可妄用。”康向宇看着餘子清的模樣,很是高興,忍不住連灌三口烈酒。
“不過,你還是走吧,我縱然不懂你的煉體,也不懂你爲何可以随意入魔。
但我也知道,凡事都有極限的。
你也解決不了那萬魔的。”
“詳細說說?”
“城門的魔鏡,不知爲何忽然壞掉了,我親自檢查過,明明沒有任何問題,卻再也映照不出魔物。
等到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,已經晚了。
一日之間,城中一萬三千八百心魔,一起爆發。
魔念魔氣肆虐,縱然我痛下下手,擊斃那一萬三千八百修士,也已無濟于事。
後面隻會有更多的魔物。”
餘子清沉默以對,他曾經以爲,這心魔爆發,是像當初的病魔之災一樣,一點一點傳染。
誰想到,是那些魔物有組織有紀律,一起積攢着力量,全部壓制着不爆發。
到了一萬多之後,才忽然一起爆發。
康向宇說的不錯,這種情況,誰也攔不住的。
隻要有一個入魔,但是暫時卻沒爆發的修士在,那就會一直爆發下去。
這一次一萬多不夠,那下一次就是十萬,到那個時候,誰也攔不住。
面對那種情況,餘子清想要攔住,也隻能找個目标拔劍,召喚數百萬餓鬼,以數量優勢,将其碾壓。
“我知道那些魔物就是爲了禍亂我大兌。
那我便以郡守之身爲引,以郡守大印爲引,給他們機會,讓他們有機會以群魔之力,接觸到大兌國運。
他們果然受不了這種誘惑,主動脫離所有人,所有的魔念,所有的心魔,所有的魔氣,盡數加之我身。
隻有這樣,我才能将他們一網打盡。”
“幾天之後會爆發?”
“三天之後。”
“能帶我先去看看麽?三天之後爆發,那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有魔念了。”
康向宇對着不遠處的一個侍衛招了招手。
“你看吧。”
餘子清看向那侍衛,輕輕一跺腳。
隻要他出門,便會一直藏在他靴子裏的樓槐,便立刻道。
“大哥,沒有,他身上一點魔念也沒有。”
餘子清眉頭微蹙,這事不正常。
從魔念,發展到心魔,從來都是循序漸進的,如今一絲魔念都沒有,三天之後,如何做到魔念化作心魔的?
就算是主動入魔,那魔念壯大的速度也不會這麽快。
隻可能是,那所謂的魔念,所謂的心魔,其實從一開始,就已經是心魔了。
是在極短的時間内,分化給了那一萬多人。
但餘子清也有點納悶了。
“樓槐,心魔還會傳染麽?”
“不會,每個人的心魔都是不一樣的,獨一無二的。”
“那現在這是什麽情況?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,大哥,我隻是個走正道的小魔頭,傳承也不是很多,我不太清楚,有什麽心魔能做到這一步。”
康向宇看向餘子清的靴子,目光一凝。
“不用擔心,我這個時代,已經有魔頭開始走正道了。
之前我去化解的其他魔物之災,他也做出了很大的貢獻。
畢竟,沒有人會比魔頭還要了解魔頭。”
“真是……大開眼界,後世已經如此開放了麽?”
“大人,時代變了啊。”
康向宇微微一怔,苦笑着搖了搖頭。
餘子清看着康向宇,忽然繼續問了樓槐一句。
“他身上有魔念麽?”
“沒有,一絲都沒有,其心如明鏡,心田之中,正大浩然,明若驕陽,他是不可能被魔物所趁的。
而且,大哥,他很強很強,是你目前見過的活人裏最強的一個,應該已經九階巅峰。
不,已經一隻腳邁入到十階門檻了。”
餘子清聽到這話,再想想之前那詭異的心魔爆發,忽然就有了一個猜測。
“我看過了,他們身上一點魔念都沒有,我進入甲子城之後,也從未感應到魔念。
你有想過一個可能麽,這件事從頭到尾,都是爲了針對你。”
“可不可能,也沒有什麽用了,因爲我知道了,也會去做的。”
餘子清懂了,君子可以欺之以方。
這就不是陰謀,就是個光明正大擺在康向宇面前的陽謀。
讓康向宇去選吧。
要麽你繼續走你的康莊大道,以後安安穩穩的進入十階,成爲鎮壓一方的超級大佬。
要麽你就去解決那魔物之災。
康向宇選擇了後者,自斷前程。
甲子紀年,是大兌最早期的一個年代。
在上古時期,應該也算是早期了。
上古早期,縱然頂尖強者更多一些,那十階也不是什麽爛大街的存在,必定是屈指可數的頂尖大佬。
八階到九階,都是一個質的飛躍,而九階到十階,那質的差距隻會更大更遠。
若是有人想要害康向宇,阻止他進階十階,這就是最簡單的辦法,讓康向宇自毀前程。
餘子清看着沒有惱怒,沒有抱怨的康向宇,自忖他自己是肯定做不到這樣的。
“放棄十階,值得麽?”
“我的理想并非修行,我隻是爲了我的理想才去修行,實力隻是手段,卻并非最重要的。”
餘子清懂了,難怪他保持清醒意識,從災難被封印至今,卻從來沒有被那些心魔找到一絲一毫的破綻。
跟當今的修士,是截然不同的。
他們隻把修行當成手段,如今的很多修士,把修行當成了目标。
“我若是有一種辦法,可以将你和魔物全部殺掉,你願意麽?”
“我已經在此地不知多久了,你不該問出這種問題。”
“好,我要你所有的記憶。”
“好。”
康向宇伸出一隻手,抓向自己的腦袋,一縷縷白色的煙氣飄出,在其掌中彙聚,慢慢的凝聚,化作一顆如同白玉一樣的寶石,遞給了餘子清。
“時間太久了,有些亂,你可能不太好察看。”
餘子清沒有去接那顆寶石,而是拿出一個盒子,讓康向宇放進去,他全程都沒碰一下。
“還是聽你說說吧,聊聊你這一生。”
餘子清拿出了一些食物和酒。
“嘗嘗吧,我帶來的美食和美酒,我不太喜歡喝酒,這酒好不好,我也不太懂。”
兩人坐在一起大吃大喝,餘子清給對方斟了一杯酒。
“還有一件事,有一個大乾的九階也進來了,他抓了我家裏的人,我想弄死他。”
“是那個話都不怎麽會說的家夥吧,他進城的第一天,我就注意到他了,隻不過,他明顯不是我大兌子民,隻要不搗亂,我也懶得理他。”
“恩,就是他,你到時候要是順手的話,就把他打死算了,我不方便讓他知道我在這。”
“行。”
“順便送你個東西,你沒事了最好看看。”
說着,餘子清丢給康向宇一個玉簡。
兩人在這吃吃喝喝,便将吳院首的命運定下了。
另一邊,吳院首還在費勁吧唧的搜集情報,他到現在連災難是什麽都不知道。
回到客棧之後,看到老羊還趴在那裏,動也不動,吳院首面色一黑。
“你不出去麽?”
“我現在是俘虜。”
“若是不化解這裏的封印,我們倆誰也别想出去。”
吳院首拿出那枚布滿銅鏽的印記,眉頭微蹙,他不明白,爲什麽會出現問題。
亦或者是這個印記,其實也會指向到這裏。
但這枚印記,乃是大乾白羽軍的徽章印記,而且還是他專門從白羽軍那找到的,是很多年前留下來的正品。
跟那封印之中那批白羽軍乃是同一批人的徽章,按理說不會出錯的。
但現在說這些,已經毫無意義,怎麽出去才是重點。
“你不要想着拖後腿了,這個時候,不是怄氣的時機,先出去再說。”
“出去之後,你便會殺了我,對吧?”老羊撇了撇嘴,又開始了。
吳院首滿臉陰沉,火氣上湧,他輕吸一口氣。
“隻要能出去,我保證不殺你。”
“放我完好無損的離開?”
“對!放你完好無損的離開!”
“好。”
老羊站起身,不緊不慢的走出了房間。
吳院首氣的要死,可是這個時候,他也不得不答應了。
他連那些人說話都聽的不太明白,而且他一看就是個外鄉人,探查情報太難了。
他可不擅長探查情報,那是錦衣衛擅長的活,他隻是一個最擅長器道的傳統琅琊院修道者。
本來這次的事,他親自來做,也不需要探查情報,隻需要表明身份,直接開誠布公的談就足夠了。
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,三天之後。
烈日當空,餘子清忽然睜開眼睛,他感應到魔氣出現了。
當他感應到第一縷魔氣浮現,便仿佛掀起了連鎖反應,整個甲子城内,各個方向,都開始有零零星星的魔氣浮現。
“大哥,出現了,忽然就出現了,很多,特别多,我也不知道它們怎麽出現的,忽然就出現在我感知裏了。”
“不關你的事,這本身就是一個針對康郡守的陽謀,恐怕不止是魔頭不希望看到一個十階出現,還有一些人,也不想看到他成爲十階,或者是大兌的人,或者是大兌之外的人,具體如何,我們已經無從知曉了。”
出現的這麽迅速,隻是一炷香的時間,甲子城内,就有數百上千的心魔浮現。
餘子清坐在那沒動,他動了也沒有用了。
他嘗試過召喚餓鬼,可惜,以他現在的實力,根本沒法在封印裏,召喚出餓鬼。
他坐在郡守府裏,看着康向宇飛了出去。
無論多少次,他都想再次試試。
可惜,時代的局限性,讓他根本沒法解決那些問題。
當黑夜降臨,甲子城内,魔物已經上萬,星星點點,遍布整個甲子城,混亂也開始了。
康向宇忙活了一天,結果依然跟曾經的每一次一樣,沒辦法阻止。
他懸在半空中,一手托着大印,身上爆發出耀眼的神光。
他的身後,仿若有一座光明神國的虛影浮現出來,古銅色的大門,轟然洞開,露出其内無盡的光明。
“大哥,他的心田打開了……”
“我看到了。”
下一刻,便見城中一縷縷黑氣,沖天而起,無數已經化作人形的心魔,呼嚎着沖向了那神國的大門。
所有的魔念、心魔、魔氣,在這一刻,全部向着康向宇的體内湧去。
康向宇的臉頰上,開始浮現出魔紋,而他的氣息,也開始直線攀升。
他本來就一隻腳邁入十階門檻了,如今萬魔加身,直接入魔,另外一隻腳,也開始邁過十階的門檻。
一個被魔頭控制的十階,其價值,可比一萬,甚至十萬百萬普通修士的價值還要大的多。
那些魔頭哪怕明知道,會是個大坑,他們也不可能忍得住的。
一步登天的機會。
禍亂大兌的機會。
所有要做的事情,都可以一步做到。
餘子清仰望着天空中的康向宇,輕輕一歎。
這一幕,康向宇恐怕已經經曆了不知多少遍了。
他害怕記住時間,記住歲月,恐怕就是因爲這個,他怕自己扛不住了,會真的被這些魔頭得逞。
康向宇一臉厲色,眼神卻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意識,那恐怖的威壓和氣息,鎮壓整個甲子城,餘子清都有些喘不過氣的感覺。
他馬上就要徹底越過十階門檻了。
甲子城的另一邊,老羊還在外面探查情報,感受着康向宇的氣息,他毫無形象的趴在地上,被那可怕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。
客棧裏,吳院首站在原地,面色鐵青,眼珠子微微顫抖着。
現在,他知道這個封印裏的災難是什麽了。
但問題來了,他拿什麽去化解這災難?
一個入魔的,馬上就要跨過十階門檻的超級大佬,他拿臉去化解!
下一刻,康向宇徹底邁過十階的門檻,洶湧的魔氣裏,噴湧而出的神光,化作一道光柱,沖霄而去。
光柱開始慢慢的被黑色污染,魔氣彙聚成萬裏黑雲,仿若有什麽絕世大魔出世。
那神光與黑雲之中,幻化出無數的魔頭,向着康向宇行禮,恭賀大魔。
康向宇謹守心念,向着客棧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那要殺人的念頭剛剛浮現,力量便驟然再次暴漲了一些。
不用康向宇動手,洶湧澎湃,如同浪潮奔湧的魔氣,便化作一道瀑布,從天而降,當場轟碎了客棧。
吳院首懸在半空,頭頂懸在山河陣圖,接住那澎湃的魔氣。
然而,僅僅三個呼吸,便見那大好風光的萬裏山河,仿若被墨迹暈染,被黑色飛速的侵染了全部。
嘭的一聲,山河陣圖徹底崩碎,化作齑粉,其内困住的魔氣再次湧出轟在了吳院首身上。
他身上各種法寶的神光不斷閃耀,一道流光從魔氣之中飛出,向着遠處飛遁而去。
“我是來助你化解封印之人,你莫要失了自我意識!”
吳院首又驚又怒,一邊逃遁,一邊怒喝。
可是,卻見一道烏光閃過,将那吳院首包裹在内,其内神光極速閃爍,大量的法寶,不斷的崩碎。
那一息便有十數件法寶崩碎,化爲廢鐵。
隻是三息,便見神光驟然熄滅,漫天魔氣崩碎,吳院首已經不見了蹤迹。
其氣息都随着魔氣卷過,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堂堂琅琊院首,就這麽被一個十階大佬碾壓,死的不明不白。
餘子清坐在郡守府衙,喝着茶,看着這一幕,不禁暗暗贊歎。
這下手可真夠狠的,出手就是神形俱滅。
越是有理想的人,對于攔路的人,下手就越是狠啊。
從進來之後,餘子清就沒把吳院首當回事,因爲他進來的那一刻,他就已經死了。
在這裏,餘子清有的是法子弄死他。
現在隻是最保險的一種方式而已。
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,用再強的神通探查,哪怕能看到吳院首死的畫面,那吳院首也是死于入魔的康郡守之手。
餘子清放下茶杯,身上的氣息開始攀升,他的面容,也開始浮現出餓鬼之相。
他一步一步向着天空中走去。
而甲子城裏,趴在地上的老羊,在感應到餓鬼氣息浮現的一瞬間,老羊便伸出一隻蹄子,給了自己腦門一蹄子,那可怕的巨力,把他自己的頭骨都敲裂了,硬生生将自己給打暈了過去。
餘子清拾階而上,一步氣息便攀升一些。
等到走到能直視康向宇的時候,他的氣息便已經攀升到了九階巅峰。
他也化作了一個枯瘦如柴,頭頂燃燒着黑色火焰,眼睛裏燃燒着血焰的餓鬼。
一滴滴黑油一樣的東西,不斷的從餘子清腳下滴落,詭異的氣息,開始與康向宇對抗。
餘子清感受着自己的力量,心裏平靜了下來。
難得有一次實驗的機會,他自然不想放過。
康向宇給他的一生的記憶凝聚成的無暇白玉,餘子清根本沒有去觸碰,那隻是兜底而已。
如今得來的信息,隻是聽康向宇自己去說的而已。
等到康向宇親自向他訴說的情報,抵達了拔劍的最低要求,鏽迹開始脫落的瞬間,餘子清便停了下來。
因爲他一點都不想殺了康向宇,他也想試試,完成判定最低要求的信息量,在拔劍之後,所獲得的力量,極限在哪。
現在知道了,九階巅峰。
而九階巅峰的力量,很顯然是殺不掉如今已經入魔,萬魔加身,邁入十階的康向宇。
餓鬼的氣息,與魔頭的氣息對抗,在半空中掀起陣陣波瀾,黑色的雷霆在二人之間不斷的浮現,又不斷的湮滅。
餘子清看着有些震驚的康向宇,笑着道。
“很意外麽,我都說了,如今這個時代,魔物并不是不能解決的,康大人,你可一定要保持本心,多堅持一會兒。”
餘子清一揮手,一隻利爪凝聚出來,劃破天際,轟在了康向宇身上。
然而,那些力量,隻是帶走了大量的魔氣,根本沒有什麽作用,康向宇身上的傷勢,轉瞬便恢複如初。
好了,已經出手了,完成了規則。
力量不足以打死對手,那就跟餘子清沒關系了。
“殺了我。”康向宇站在原地,一動不動,也不反抗,強行鎮壓着魔物。
“不必如此,我不想殺你,我也不想再讓一個大兌的義士,再死在我手裏了,那種感覺不太好。
我已經拔劍,但是一擊殺不掉你,那我隻能被迫,選擇另外一種方法了。
我給你的那枚玉簡,你看了麽?”
餘子清咧着嘴笑,笑的很開心。
上一次,拔劍一擊,對方便承受不住,隻能将其也一起殺掉了。
但這一次,很顯然,康向宇太強了,一擊殺不掉,那就有了其他選擇。
“看了。”
“那我給你的東西,你做準備了麽?”
“準備了。”
“那好,來吧,順便說一句,我有一個身份,其實就是玉簡裏記載的餓鬼。”餘子清靜靜的淩空而立,等着康向宇。
康向宇一揮手,布置出了法壇,上面已經擺好了各種東西。
他壓制着衆魔,走到法壇前,取出上面的一瓶甘霖原液,倒入那一碗飯裏,點燃線香。
他手捏布施印,口誦布施咒。
布施儀法,開始了。
餘子清從來沒當過被布施的角色,因爲他用不上,也看不上那些魔念,更不想跟衆餓鬼搶。
但他其實也是餓鬼啊。
随着康向宇的布施,他身上的魔念,化作一縷縷黑氣,被強行驅逐出來。
伴随着布施咒的聲音越來越洪亮浩大,餘子清身上的餓鬼氣息也開始随之浮動,借餘子清身上的力量,去驅逐魔念。
片刻之後,他身上的魔氣湧動的愈發激烈,那些魔物開始反抗,可惜,沒用的。
餘子清親自擔任被布施的角色,除非那些魔念心魔能壓的過餘子清,否則都是白搭。
足夠的甘霖,足夠強的餓鬼,足夠完成的布施儀法,這件事便毫無懸念了。
片刻之後,便見康向宇體内的魔念、心魔、魔氣噴湧而出,在其體外彙聚,凝聚爲一,化作一個全身漆黑,魔氣如同火焰在燃燒的魔物。
看到那魔物之後,餘子清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倆字。
人魔。
魔念最基礎,進而化心魔,這是正常的路子。
心魔其實就是人魔,隻是名字不一樣而已。
但是最初的人魔,卻都不是從人的心田孕育而來,而是其天生就是人魔。
看到那人魔,餘子清咧着嘴笑了笑,身形瞬間消失不見,掐着對方的脖子,将其捏在手裏。
“原來是個天生的人魔,難怪那心魔爆發如此詭異,不合常理。
你能拿捏康郡守,那是康郡守坦蕩,我就不一樣了。”
“你是個什麽東西?”那人魔驚駭不已,可是一身力量被完全壓制,脫離了康向宇,他并沒有多強。
“以魔爲食的餓鬼。”
餘子清張開嘴巴,那嘴巴驟然變得比人頭還大,一口将那人魔的腦袋吞了下去。
餘子清眉頭微蹙,張口将其吐了出來。
簡直比普通的魔念還要難吃。
就像是用廢紙打碎了之後,做成的假壓縮餅幹,而且還發黴了,其内亂七八糟的難吃難聞的味道都有。
“垃圾,比天魔差太遠了,不,連妖魔都不如!”
餘子清眼中射出兩道血色的火焰,将那人魔點燃。
餘子清就這麽拎着他,任由其在手中燃燒慘叫,直到其越燒越小,最後徹底化爲虛無。
随着人魔被活活燒成虛無,康向宇身上的魔氣也随之消散,他的氣息也從十階跌落回了九階巅峰。
“一定不是後世太強,而是你太特殊了。”
康向宇看着餘子清的樣子,歎了口氣,得出一個結論。
若是後世這麽有這麽強,他就不會在這裏待到現在了。
他有些遺憾,他很想後世的人,都如同餘子清這般。
可惜,他明白,這是個妄想,有餘子清一個,已經是走了大運。
餘子清笑了笑,不置可否。
“魔物之災,算是化解了,你的心願也算是完成了。”
“是啊,化解了。”
“幫個忙,行麽?”
“什麽事盡管說。”
餘子清對着遠處一揮手,吳院首死後,還殘留下來的一些遺物,被餘子清拿到手裏。
他拿着其中的一枚戒指,遞給康向宇。
“幫忙抹去上面的印記,要是有别的東西,全部抹去了最好,我沒有煉氣過,不太擅長這些。”
康向宇莞爾一笑,拿過戒指,随意一抹,将其遞給餘子清。
餘子清看了看儲物戒指裏的東西,空間很大,寶物不少,還有一株天材地寶。
餘子清沒理會那些寶物,而是将其内的書籍玉簡、金箔玉冊,全部拿出來檢查了一下,确認沒問題之後,将其收起。
還有那株散發着靈光的天材地寶,也将其收起,至于其他的法寶,他是看也不看。
法寶是最容易做手腳的。
尤其是其中有一枚令牌,琅琊院的令牌,餘子清更是碰也沒碰,都沒拿出來。
世界開始倒卷,餘子清卷起昏迷的老羊,将其随意的塞到一個儲物袋裏。
他當然知道老羊爲什麽這麽做,他不想看到這一幕,心裏有猜測,終歸隻是一個不确定,沒有親眼看到,親自确認之前,那猜測永遠都是薛定谔的貓,可能是真的,也可能是假的。
若是親眼看着餘子清化作一個極強的餓鬼,和平日裏看到餘子清的陰神,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。
所以,老羊說他心底的猜測是真的,對于他來說是對的,他說他的猜測是假的,那也是對的。
餘子清的秘密,永遠不會從他這裏洩露出去。
無論什麽方法,都不可能。
因爲他也不知道,不确定,隻是猜測。
世界倒卷,化作一頁書,餘子清将朱筆遞給康向宇。
“你來吧。”
康向宇看着安史之書上的記載,手握朱筆,神情有些恍惚。
“甲子一千八百年,甲子城。
魔鏡被污,以至心魔肆虐,入魔者一萬三千八百衆。
甲子城郡守康向宇,引萬魔入己身,入十階之時,自廢道途,封萬魔。”
他沉默了片刻之後,在其下補充。
“萬魔爲人魔,處心積慮,禍亂大兌,丁未城郡守卿子玉,誅人魔。”
書寫完成,蓋上大印,看着那也血色的字迹,慢慢的化作白紙黑字,塵埃落定。
他将朱筆還給餘子清,又遞出了甲子城郡守的大印。
“這是你的了,沒有人比你更合适了。”
“多謝。”
“不,是我要謝謝你。”
“我能做的,隻是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,我救不了你。”餘子清搖了搖頭。
随着餘子清的話音,還有那曆史塵埃落定,康向宇的身體,也開始慢慢崩碎,化作虛無。
“足夠了,已經足夠了……”
他笑的很開心,笑的很燦爛,但他的身體,卻随風崩碎,化作虛無。
餘子清站在那,看着那些記載,他身上的力量也随之慢慢消散,恢複了正常。
康向宇到最後,也不願意居功,無數年的堅守,就隻是那麽短短一句,甚至都沒有他自己的名字。
餘子清其實早就知道這個結果。
因爲當時康向宇便已經自廢道途,他在進入封印的時候,其實已經是修爲盡失了。
隻不過在封印裏,封印的是那一段災難,他才能在裏面繼續保持着曾經的實力。
但若是封印化解,曆史塵埃落定,那所帶來的沖擊,他肯定死定了,誰也救不了他。
餘子清能做的,就是化解封印的時候,給他一個他自己去選擇死法的機會。
收起朱筆,餘子清看着安史之書。
“你說,爲什麽康郡守這種人,最後卻都是死呢,就不能有一個是好結果的麽?”
“若是有朝一日大兌歸來,康郡守這種人,全部都死了,那你說那大兌還有存在的必要麽?”
“我若是費勁吧唧的化解了所有災難,把大兌拉回來了,活下來的卻全部都是瓜皮,難道我還能把他們全部殺光麽?”
安史之書沒有反應,這種問題,已經超出它能表達的極限。
“算了,我歇一會吧,後面說什麽,我都要留下點有能力的忠臣義士,不然那爛攤子,難道指望我去管麽……”
餘子清轉身離開,順着石壁爬了上來。
他将老羊放了出來,老羊還在昏迷,他伸出一指,用一點點氣血,刺激了一下老羊的身體,老羊瞬間從地上蹦了起來。
“結束了?”
“結束了。”餘子清搖了搖頭,将那些從吳院首那得到的東西,全部拿出來:“先看看哪些能留,那些不能吧。”
老羊檢查了一遍,跟餘子清的選擇一樣,隻留下了一些書籍記載之類的東西,法寶是一樣沒拿,包括琅琊院的令牌在内,那些東西他是碰也沒有碰一下。
“那家夥最擅長器道,所有的法寶,包括這枚戒指,你都不要留下來。”
“恩,我懂。”
不能要的,餘子清便随手丢進了地洞深處。
本來他是打算帶出去,看誰不順眼了,送給誰,可是後來想想,算了,還是穩妥點吧。
那吳院首隻是被卸去了院首職位,别的便沒有了,也沒有被驅逐出琅琊院。
他死了,這件事可比那些東海的家夥敏感太多了。
東海的那些家夥,死了估計也就死了,他們的地盤,他們經營的一切,都會被人無聲無息的吞并掉。
說不定他們的門人,都會被那些人悄無聲息的滅口,無論他們知道不知道一些機密。
鬧吧鬧吧,看看琅琊院會有什麽反應吧。
反正都不關我的事,我什麽都沒做。
不管他們要做什麽,要大兌歸來圖什麽,想要完成這件事,總得付出點代價吧?
想要針對我錦岚山搞事情,那也總得付出點代價吧?
這個大坑裏,填上十幾個九階強者的命,不過分吧?
現在才到哪啊,後面的日子還長着呢。
從那些人針對錦岚山開始,再到抓走老羊,這事就不可能善了。
他們想善了,餘子清都不答應了。
餘子清是下了狠心,準備把這裏化作一個大坑,先坑死三四個九階,讓他們肉疼再說。
這群瓜皮,真以爲錦岚山裏除了那個醒不過來的餓鬼之王,就再也沒有什麽手段了麽。
餘子清這邊剛跟老羊收拾完戰利品,老羊向着山洞外面看了一眼。
“有人來了。”
老羊和餘子清立刻默契的順着石壁爬了下去,藏在黑暗裏,他們的氣息都被黑暗遮掩掉。
片刻之後,兩個陌生人出現在山洞裏。
其中一個老者,環顧四周,眉頭微蹙。
“姓吳的人呢?”
“爹,他可能是沒有等我們,先進去了吧。”旁邊一個一身華服的中年人,做出了猜測。
“他也太心急了吧。”
“爹,我們也進去吧。”
“走。”
兩人各自拿出一枚布滿銅綠的印記,來到那地洞邊緣。
“爹,你可别記錯了,是從右邊的石壁下去,拿着信物就行了,對吧?”
“錯不了,這印記是我們家祖傳下來的,就是來自于當時的那支白羽軍精銳。”
餘子清聽着上面的對話,一隻手貼在老羊身上,給老羊傳音。
“你認識麽?”
“我又看不見,隻聽聲音,我怎麽辨别出來,不過其中一個老的是九階,九階就那麽多,見一面應該就能認出來了,至于那年輕點的,應該是八階,他們既然認識吳院首,那我見了,肯定就能認出來是誰。”
“那不用管他們。”
“你不動點什麽手腳?”
“不用,我早就動過了。”
“……”
餘子清沒理會那倆人,任由那倆人進入封印。
老的那個手持印記,一隻手貼在石壁上的符文上,身形消失在原地。
安史之書又翻到了末期那一頁,稍稍一頓,立刻繼續向前翻,翻到餘子清提前定好的二号災難,将其送了進去。
至于一号災難,就是剛才化解的萬魔之災。
而這一切,外面的那個中年人卻都不知道。
他的手貼到符文上之後,跟着步了後塵。
而那一頁上,書寫者。
“丁卯一千九百年,丁酉城。
天大旱,焦土三千裏,餓死者衆,鬼物率群鬼肆虐,數千裏無生機。
丁酉城失守,縣守殉職,郡守司祝,封群鬼。”
等到那倆人消失,餘子清再次來到安史之書這裏,眉頭微蹙。
“顯示他們想進的那一頁。”
安史之書自動翻動,果然又是吳院首想要進去的那一頁。
“丁卯兩千三百五十四年,丁酉城。
大乾十萬大軍圍城,其有白羽軍精銳三千,九階三人。
丁酉城郡守司岚,死戰不退,拼盡最後一人,燃盡氣血、真元、壽數,引神朝之力,将其盡數封印。”
他們想進那一頁幹什麽?
是想帶出來那十萬大軍,還是想要帶出來那白羽軍的精銳三千人,亦或者是想帶出來那三個九階?
不對吧,這些對于大兌來說,都是被封印的災難。
不将他們解決掉,怎麽算化解災難?
亦或者是,那三個九階,身上帶着什麽寶物,是他們想要的麽?
餘子清不明所以,反正肯定是不能讓他們進去的。
後面餘子清先去先去看看,了解一下情況再說。
再次翻到前面一些頁,餘子清伸出手,閃身進入其中。
片刻之後,老羊也跟着被送了進來,直接出現在餘子清身旁。
“我們先去看看,來的那倆人是誰。”
這個封印裏,千裏不見半點綠植,大地龜裂,道旁到處都是骸骨。
餓死鬼也偶爾能看到。
現在不是急着化解封印的,餘子清跟老羊,來到了丁酉城。
此刻城中,已經有了些大災來臨時的氣氛了,街道上行人匆匆,修士高來高去。
餘子清帶着老羊,就在東門附近等候着,來人若是想來丁酉城,在安史之書的安排下,他們必然是從東門進入的。
等了一天,便見到了一個老者,帶着一個華服中年人,進入了丁酉城。
餘子清看了一眼老羊,老羊點了點頭。
片刻之後,等到那倆人走遠了,老羊才道。
“大乾施家的人,老的那個,曾經是官至戶部侍郎,後來退下去,專心修行。
這老家夥不知是得到什麽大機緣,亦或者是本身天賦積累不錯,壽數将盡之前,進階了九階。
後面那個是他的二兒子,專心修行,曾經來過琅琊院求學,沒有入朝爲官。”
“知道他們倆爲什麽想去那個封印麽?”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,說實話,在這裏看到他們倆,我挺驚訝的。
施家一直都是太子的擁趸,而且是站在明面上支持太子。
我不知道,他們跟吳院首搞到一起,參合這裏的渾水,對他們有什麽好處。”
“先不理他們,讓他們在這困着先,我們先去看看他們要去的那一個封印。”
老羊主動縮小身形,鑽進一個儲物袋裏,被餘子清帶着離開這裏。
餘子清翻到那一頁,進入其中。
進入其中之後,将老羊放出來,餘子清沒有急着進城。
就在城外等着,先看看這裏是情況。
這就是餘子清之前去那些丁卯紀年的小災難時得到的教訓。
丁卯紀年後期,記載跟實際的偏差,有些是偏差一點點,有些是偏差的極爲離譜。
就像之前的癸醜城縣守,爲了掩蓋罪責,竟然把自己也封起來的事,都有好幾起了。
等了一天時間,就見丁酉城東面,大軍自虛空之中出現。
領頭的便是頭戴白色翎羽,全副武裝的大乾白羽軍,每一個都是百戰老兵,實力強悍。
但是三千白羽軍後方,跟着的所謂十萬大軍,水分就不是一般的大了。
那十萬大軍裏,有不少都是衣衫褴褛,壓根就是普通人。
餘子清帶着老羊,進了丁酉城。
一個時辰之後,丁酉城關閉所有城門,開啓了防護大陣,包括那些還沒來得及進城的人,都全部擋在城外。
看到這一幕,餘子清就知道,這條記載,跟他預想的一樣,肯定有偏差。
丁酉城郡守,下了命令,不準開城門,也不準放外面的人進來。
歲間流逝,一天之後,被大乾大軍裹挾來的數萬普通人,彙聚到丁酉城下,丁酉城郡守依然是下了死命令,不準開城門,不準放被裹挾的災民進來。
餘子清多少能理解,這種情況下,開了城門,肯定就敗了。
丁酉城内的力量,根本擋不住大乾的三千白羽軍。
而且,按照記載,白羽軍内,坐鎮了三個九階。
然而,一天之後,卻開始跟記載完全不一樣了。
丁酉城西面,一支大兌的軍隊出現了。
一萬大兌精銳,對戰三千白羽軍。
而所謂的三個九階,也變成了大兌這邊一個,白羽軍那邊兩個。
戰事打的極爲慘烈,神光奔湧,血煞之氣沖天。
餘子清站在丁酉城的城頭,看着遠處的戰鬥,而丁酉城郡守,卻依舊下了死命令,不準開城門,不準出戰。
大兌的戰士前來求援,不開。
大兌的一個九階,以戰陣加持,力戰大乾兩個九階,都是死戰不退。
最後拼盡最後一人,那九階修士,燃燒壽數,燃盡氣血,硬生生的一個人拼死兩個人。
那丁酉城郡守,竟然還是不開城門。
甚至城中有修士想要去出戰,他都不願意稍稍放開一點大陣,放人出去,反而是将人當場擊殺。
餘子清看着這些,手都氣的發抖。
就差那麽一點點,就那麽一點點力量,就能勝了。
可是那郡守竟然就是不願意去冒險,不願意去參戰。
他已經失去了膽氣,被大乾的白羽軍吓破了膽。
等到他發現,大兌全軍覆沒,大乾那邊兩個九階隕落,白羽軍也損失慘重的時候。
他竟然還是不敢出戰,爲了逃避罪責,将這一切真相随着封印掩蓋掉。
甚至直接抹去了那支馳援的大兌大軍的存在。
餘子清跟着老羊,飄在半空中,隐匿了身形,眼睜睜的看着,丁酉城郡守自己,寫下了安史之書上的那條記載。
然後,這個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開城門開陣法去參戰的家夥,悄悄在南面開了點陣法,将他的親眷都送了出去。
這個時候,聽着他最後說的那句話,餘子清才終于明白,爲什麽施家的人會來了。
“如今與大乾交戰,若是我之罪責被查清楚,你們全部都得死,還不如我一人背下,将其全部封印掉。
你們一路南下之後,去大乾吧,從此之後,你們便不再是司家的人。
從我消失之後,你們便改姓施。
大兌已經是強弩之末,危在旦夕,總有一天會覆滅的。
到了那日,你們再來進入封印,化解封印,拿回我們家的姓氏。
拿回這裏留下的東西,快走吧!”
随着其家眷遠去,這個封印也到此爲止,重新開始。
餘子清一臉不敢置信,震驚的良久說不出來什麽,他怎麽也沒想到,會是這樣。
“艹!”
早知道昨天請假,今天更兩萬五了……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