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子清強裝鎮定,安撫了一下被吓壞的計蒙夫人。
他都能感覺得到,計蒙夫人之前對他是感激,現在似乎還多了一絲客氣。
因爲什麽,餘子清自然知曉。
要是自己知道那巨佬是對方“家裏的大哥”,自己肯定會更客氣。
原本餘子清還想讓計蒙夫人趕緊走吧,可她還是說什麽都要先把餘子清安全送回去再說。
她說那個元神境的大佬,元神被撕成兩半了,竟然都沒有當場隕落。
那個家夥是逃走了,可是指不定會有别的人感應到這邊的問題,會來探查一下情況。
她先替餘子清洗刷掉這裏殘留的氣息,殘留的一切,再遮掩了餘子清的蹤迹,将他安全送回去,跟這裏徹底撇清關系。
當然,她不是覺得餘子清會怕,她隻是覺得,能少點麻煩也是好的。
看餘子清的樣子,應該也不是那種願意主動招搖,主動去惹麻煩的跋扈子弟。
餘子清自然不會拒絕,非常客氣的表示感謝。
被送到了錦岚山附近,餘子清想了想,取出一桶生機之水。
“我這沒什麽東西,你們可以用到的,這桶水,就送給嫂子了,還請不要客氣。”
餘子清打開桶蓋,其内濃郁之極,充斥着活力的生機,噴湧而出。
計蒙夫人拒絕的話都到嘴邊了,硬生生的咽了回去。
她的确不需要,可是她的夫君需要。
那龐大的生機,世所罕見,而且跟她記憶之中所有的異水都不一樣,她也不知道這種純淨之極,卻又充滿活力和生機的水是怎麽來的。
“無須客氣。”
“那便多謝了,有空了一定要來南海,我們會給你留一座最好的海島。”
桶裏的生機之水,化作一條水龍,沖天而去,沒入雲層之中消失不見。
“嫂子慢走,一路平安。”
餘子清揖手一禮,送走了計蒙夫人。
計蒙夫人不擴散自己的意時,哪怕是下雨,餘子清也感應不到她的存在,若是不下雨,那就更是半點都察覺不到。
她這種無肉身,無神魂,無形無相的存在,已經有點類似天魔了。
餘子清也不知道她到底屬于什麽,反正隻是想想南海自上古之時,到現在的景象,大概就知道,在南海那種地方,計蒙夫人先天就處于不敗之地。
像是地祇,卻又不是,反正挺怪的。
當然,這些都不重要,對于他來說,隻要是友善勢力就行,對方是不是人都不重要。
要說這心思複雜,還得看人,其他種族,大部分時候都得靠後站站。
餘子清站在原地沒一會,就見老羊從錦岚山飛了出來。
他看到餘子清,立刻道。
“你怎麽在這?剛才還有誰?”
“你發現什麽了?”
“感覺到一陣怪雨,按理說不應該這麽下的怪雨。”
“你能感覺到?”餘子清随口問了一句,但是一想,又點了點頭:“也對,你另外一個形态,的确可以感應到這些,挺正常的,回去再說吧。”
回到了錦岚山,餘子清才将這次去荒原南部和銀湖禁地探查的事,給老羊講了講。
老羊上下打量着餘子清。
“就這麽點時間,你就遇到了這麽多事?”
“我哪知道啊,遇到事怪我喽?”
“不怪你,但是自從你從封印地回來之後,的确運勢很強,做什麽似乎都挺順利的,而且這次更是順利的不正常了。”
“說說。”
“計蒙,我倒是看過他的記載,他不是那個神朝的人,在上古的時候,一直都是生活在南海的。
他的來曆是什麽,我不知曉,也沒有最初的記載。
最初的記載,便是他已經在南海了。
如今這麽久了,他沉睡至今,卻也隻是實力大幅度跌落而已,沒有半點隕落的意思,的确不簡單。
而且記載之中,可從來沒有提到過,計蒙還有一個夫人。
南海的暴風暴雨,持續了這麽多年,我也從來沒看到過有什麽記載說那不是天然的變化。
我也曾經去過南海,待過幾年,在那裏研究過很多東西。”
說到這,老羊搖了搖頭,自嘲的一笑。
“當時我也覺得南海的情況,是有多方面天然因素影響到的,最終到達了那種終年暴風暴雨的狀态。
沒想到,最關鍵的原因,卻是這樣,這誰能想到?”
餘子清同情的看了老羊一眼,難怪這個世界沒聽說過有誰去研究天象變化,地理水文的,這鬼東西怎麽研究啊?
鬼知道一個地方出現的天象變化,是不是因爲修士,或者是什麽其他東西影響到的。
指不定辛苦大半生的研究,最後發現,那壓根就沒有任何規律可言,隻是有個大佬在那沉睡,不知不覺影響到了天象而已。
那心态不崩才怪。
“你最近還是不要出去了,就待在家裏吧,哪怕是用到了你的運勢,那也是用到自己家裏了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他自己其實也有感覺了。
因爲出門在外,遇到一個上古的大佬,卻正好有求于他,而這個大佬,卻正好還不是什麽心思古怪的家夥,也沒有對他有惡意。
不然的話,那種異族大佬,想要讓你做一些事的時候,強迫你去做的概率,可遠遠大于客氣的請你幫忙的概率。
将自己的神魂完全袒露出來,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對方手裏,任由最恐懼的怒火加身。
計蒙會這麽做,願意這麽做,敢這麽做,而計蒙夫人,也敢答應。
你說着裏面要是一點他最近運勢強的原因都沒有,那是不太可能的。
還有後面那個,更是離譜。
餘子清可以百分之百肯定,那個元神境大佬,就是最近運勢不太好,正好被他的運勢壓制……不,是碾壓。
不然哪有這麽多這麽巧的事情。
他正好來銀湖禁地附近探查,而餘子清若是沒有計蒙夫人護持,幫他遮掩身形氣息等一切,不讓他被那元神境強者發現,他指不定連動用虛空大遁卷軸逃跑的機會都沒有。
一個元神境強者,想要壓制住一個五階體修,讓其身體動也動不了,力量也沒法動用,的确不是太難。
偏偏餘子清就有人護着,全程看戲,都沒讓那個家夥發現。
而那個元神境強者的化身,正好就是被餘子清丢進了地洞裏的那個家夥。
而好巧不巧的,那位巨佬之前都沒發現那是化身,正好發現那是化身的時候,順着化身追蹤本尊的時候。
他餘子清就正好在此。
本來餘子清覺得,是巨佬看到這邊的時間太短了,那邊的封印太強了。
哪怕有化身作爲媒介,跨過來的力量也不夠強,不足以秒了那個元神境強者。
後來那巨佬告訴他的話,他思忖良久之後,才明白過來。
不是不夠強,而是那巨佬的目光,從封印之地落在這裏,發現了藏起來的餘子清,發現了計蒙夫人之後,臨時改了主意。
隻是将那元神境強者的元神撕裂,讓其遭受重創,卻給了他一絲生機。
因爲這裏的事,本來應該是餘子清遭遇的危機。
卻被太強的運勢抵消了,讓餘子清先遇到了己方友善勢力的計蒙夫婦。
哪怕那巨佬不出手,餘子清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麽事。
那巨佬能看一眼外面,都是借了餘子清的運勢。
傷了一個元神境強者就算了,哪怕元神再難恢複,終歸還是有機會恢複。
可若是将其殺了,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。
純靠運勢開路,強行坑殺一個元神境強者,一定會大損餘子清的運勢。
更别說,這運勢還不是餘子清自身的。
無數年來,難得遇到一個能說得上話,也不恐懼他,看的還算順眼的古怪家夥,萬一運勢大跌,就這麽死在外面了,以後誰給他解悶啊。
有句話叫,由儉入奢易,由奢入儉難。
那巨佬未必知道這句話,但肯定是明白類似的道理。
臨時收斂了力量,留了那元神境強者一條命,轉而給餘子清聊了幾句。
而到此,就已經足夠了。
一個元神被撕裂的元神境強者,想要找到這麽一個人,就容易太多了。
就算找不到是誰,下一次,對方無論僞裝成什麽樣子,隻要露面,就能一眼将其認出來。
餘子清現在準備好好休息一段時間,老實一段時間。
那不屬于他的運勢怎麽來,如此強,餘子清當然知道。
安史之書裏被化解的災難,不是他以一己之力化解的,那也是占據了最關鍵的那一部分。
再加上手中三個大印,兩個縣守大印,一個郡守大印。
若是大兌隻是消失,卻沒有徹底滅絕。
那他身上的運勢,大概率就是借用的大兌的國運。
而大兌又消失不見了,這國運能加持到的地方,幾乎沒有。
無論别的地方,是不是還有别的可能。
可大兌的國運加持在個人身上的運勢,他如今絕對是最強的那個。
以國運化個人的運勢,絕對是降維打擊。
強行靠運勢坑殺一個元神境強者,都不是什麽難事。
同樣的事情,那三神朝肯消耗國運,付出巨大的代價去幹,都未必能幹得了。
他們的國運,哪怕是掌控玉玺的皇帝,也不太有機會将其大幅度加持到其個人身上,化作個人的運勢。
因爲他們的神朝還在呢,國運是關乎神朝每個人的,不隻是皇帝。
頂多借助神朝的力量,暫時化作自身的力量而已。
餘子清不知道,自己被加持的運勢,是因爲自己化解了災難,還是因爲自己得到了大印。
若是因爲得到了大印,那自己就被大兌的人坑了。
按巨佬的說法,他現在借的運勢,以後可是要付出對應的代價的。
大概率是要用自己的運勢,去還借來的運勢。
可他一個人的運勢,他就算是實力再強,也不足以去填國運的坑。
自己可不想因爲運勢跌落谷底,黴運纏身而死。
那就隻能想辦法去還借來的運勢。
那能怎麽做?自然是幫大兌增強國運啊。
不過,餘子清覺得,大印大概率應該隻是一個引子,是能借到大兌國運的引子,或者說一個身份。
隻有擁有這個身份的人,才能借到大兌的國運。
但擁有了這個身份,也不是誰都能無限度的去借國運化作個人的運勢。
能借到國運,大概率還是因爲自己去化解了安史之書上的幾個災難。
才能借到如此強的運勢。
自己若是想要維持這種強盛的運勢,就得繼續去化解安史之書上的災難。
這種舉動,必定會增強大兌的國運,自己也能繼續借用運勢,甚至更強的運勢。
這才是一個良性循環,盡最大可能讓人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方法。
若是靠着我先借給你國運,你後面必須得還我,靠着強行借貸薅羊毛的方法,把人薅秃了,也填不上借出去的本金窟窿。
畢竟,國運這東西,可從來不是靠一個人兩個人去填的。
以大兌目前的情況,就算是來個老天爺的親兒子,其運勢也填不滿大兌這個無底深淵。
餘子清将自己的猜測,給老羊說了說。
老羊琢磨了一下,點了點頭。
“應該差不多,封印裏的縣守也好,郡守也罷,他們其實也隻是想延續大兌。
他們給伱大印,必定是對你有好處的,不可能專門爲了坑你。
坑你有什麽好處?
把你逼急了,你把那個東西丢進地洞裏,大兌以後也别想在重新冒頭了。
你不用太擔心了,就憑你做的那些事,你借的這點運勢,頂多算是大兌增強的國運裏的九牛一毛。
再暴虐昏庸的掌權者,也都知道吃飽的活人,才能替他幹活。
你其實不用太過擔心,實在不行了,先把那個大印封印了試試。
隻要你感應不到大印了,聯系暫時斷開了,再試試。”
“封印啊……”餘子清摸着下巴想了想。
他第一時間想到了當時封印遊震殘肢的那個金屬箱子。
那箱子在銀湖裏沉了兩千多年,依然完好無損,連遊震的殘肢和天魔都能封印了。
可能會有點作用吧?
他找了找,将當時順手收起來,丢在庫存裏當垃圾的金屬箱子拿出來。
再将身上的三枚大印拿出來,随意的封印了一下,将其丢進了金屬箱子裏。
老羊看到那三枚大印,眼皮一跳。
“你都有三枚大印了麽?”
“恩,兩個縣守的,一個郡守的。”
“好家夥,等你再繼續下去,說不定就能得到全部的大印了,到時候整個神朝的國運,加持你一個人身上,連雷劫都劈不死你了。”
“快拉倒吧,那我不成登基了?”
“倒也不是不可以。”老羊若有所思,神情還一副很認真的樣子。
“……”
餘子清翻了個白眼,懶得跟老羊掰扯。
蓋上金屬箱子,再施加了一層封印之後,餘子清嘗試着去感知大印,果然已經感知不到了,也召喚不來。
封印專用的寶物,還是挺靠譜的。
餘子清想了想,拿出一枚金币,閉上眼睛,封閉了感知,随意的抛了出去。
“正面。”
“正面。”
“正面。”
連續猜了三次,睜開眼睛,看向老羊。
老羊有些無語。
“全部是正面……”
“算了,在家待一段時間再說吧。”餘子清歎了口氣,運勢還是有點強。
每天他覺得可能不那麽順的時候,就找老羊,他封閉了自己的感知,連猜三次正反。
次次都猜全部是正面,可是連續一周,金币落地停下來之後,都是正面。
有時候明明應該是反面,在落地的一瞬間,卻又正好彈在了一顆小石子上,又變成了正面。
運勢太強,愁人啊。
當然,這要是屬于他自己的運勢,餘子清現在已經出去浪了。
他是真怕現在出門,遇到一個九階的元神境強者來送死。
坑死一個元神境強者,那對運勢的損害可太大了,弄不好他還真得再去化解災難了,把自己真的當成大兌的人。
所以說,這些神朝的家夥,哪怕是到了末期,也肯定不會都是又蠢有壞的家夥,大概率還是有又聰明又壞的家夥的。
這種好處,若是放到别的修士身上,指不定真成了大兌的打工仔了。
幫大兌增強一百的國運,分出來千分之一,萬分之一,甚至更少,加持爲你的個人運勢。
而全程沒有保底,沒有任何的輔助,全看你個人的奮鬥。
資本家看了都得罵黑心。
待在家裏,餘子清安安心心的修行,磨練錦岚秘法,練習細微掌控。
沒事幹了,再去逗逗小樹妖,蹲在礦洞裏,看卿青挖礦,再沒事了,去幫村子裏的人驅逐一下玉化墓的力量。
日次過的平淡而充實。
……
南海,計蒙回到了他的臨時落腳點,他的夫人也給他帶回來了餘子清給的禮物。
吸納了那些蘊含生機的水,計蒙身上的沉暮之氣一掃而空,傷勢恢複的極快。
“這,又憑白收卿小兄弟的大禮,不太合适吧。
其内的生機之強,是我平生僅見,就算是龍族,孕生的時候,也不需要生機如此之強的異水的。”
計蒙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收都收了,你便趕緊恢複吧,我許給了那小兄弟一座最好的島嶼。
我已經看好了一座島嶼,你上心點,别被人搶走了。
最近南海來的人開始變多了,大乾的反應最快,已經有人來了。”
“那你還是控制一下吧,别讓南海恢複的太快了,已經這麽多年的暴風暴雨,若是恢複的太快了,變化太過劇烈,也不是什麽好事。”
“我比你懂,不用你管。”計蒙夫人怼了計蒙一句,沉默了片刻之後,她又道:“那個小兄弟家裏,恐怕不簡單啊,這些日子,我已經在南海聽人談論起錦岚山了。”
“談論什麽?”
“餓鬼之王就在那裏沉睡,就是那些餓鬼的啓道者。
但是我這次見到的那個,非常可怕的家夥,那個小兄弟家裏的大哥,肯定不是餓鬼。
他比你最強的時候還要強的多,隻是一個眼神,便窺視到我了。”
“那是挺不簡單的。”計蒙點了點頭。
“你聽清楚了,不是感應到我了,而是直接看到我了!”
計蒙一驚。
“真的能直接看到你?”
“絕對錯不了,他隻是看我在護着那小兄弟,所以沒爲難我而已。”
計蒙心神大震,他的夫人,沒有肉身,沒有神魂,是根本不可見的,連他都見不到。
那個人相隔不知多遠,隻是一個眼神,便能直接鎖定到他夫人的意識,那的确遠比他強的多。
“人族現在還有這等強者麽?不可能吧?”
“我不知道他是什麽,反正很可怕,幸好我們對那小兄弟沒惡意……”
這夫妻倆,心有餘悸,計蒙能清晰的感應到,他夫人的确被吓壞了。
自從他夫人化雨之後,便再也無人能鎖定他夫人所在,其意識都是分散的,按理說,在不知根底的情況下,是根本沒法鎖定的。
“你先好好恢複吧,以你現在的力量,什麽都做不了的。”
“恩,我明白。”
……
“我探查什麽?總不能什麽事,都要靠我錦衣衛吧?”
宋承越抖了抖手中的資料,随手将其丢回抽屜裏。
宋承越最近的日子,算是舒坦了不少。
滅了安家,不少人都老實了。
甭管安家是不是犯下大忌諱,歸根到底,還是安家這些年一直逮着宋承越咬,跟宋承越不對付。
仗着家大業大,被宋承越咬死幾個也損失不了根基,也仗着宋承越肯定不可能一直待在指揮使這個位置,那是真有點肆無忌憚了。
如今被宋承越抓住個大把柄,一舉将其滅門,朝中各級官員裏,唯一剩下的一個姓安的,跟安家沒什麽關系,也都悄悄改姓了。
有人問起了,就說以前的安什麽,隻是他的名,現在爲家中做出了貢獻,才有資格在外冠上姓氏。
這話大家聽聽背後笑一笑就得了,其實都理解。
安家現在就是臭狗屎,誰都不想去碰一下。
宋承越這瘋狗,自然更沒人敢去觸碰了。
連監國太子,最近跟宋承越有什麽公事需要接觸的時候,說話都客氣了不少。
這瘋狗的确不能對太子做什麽,可是想要咬死倆追随太子,支持太子的人或勢力,那可太容易了。
太子可不信,他的左臂右膀,他們本人,還有他們家裏的人,這些年就沒幹過違法亂紀的事,也不信宋承越手裏沒他們的把柄。
宋承越最近很安靜,偶爾上朝,也都是耷拉着眼皮摸魚,這讓大家都放心了不少。
至少這家夥還不是瘋到失去理智。
就連二皇子,背地裏都會暗罵,你說那安家,沒事幹去招惹那瘋狗幹什麽,那瘋狗沒追着人咬就不錯了,你還沒事幹了去咬他幹什麽?
不就以前死了幾個嫡系成員麽,家大業大的,死個兒子再生十個不得了。
現在好了吧,想生都沒得生了。
宋承越癱在那繼續看資料,整個人都跟躺平等死似的。
最近幾個月,最大的大事,自然是印家被人綁架了。
那麽熱鬧的事,宋承越都沒派錦衣衛的人去參合一腳。
對外的說法呢,是錦衣衛的名聲不是太好,這種事去參合一腳,若是成功了,都可能有人說這是錦衣衛自導自演,爲了拉攏印家。
若是失敗了,那大概率這口黑鍋就順手扣在了錦衣衛頭上,也順手扣在了大乾頭上。
宋承越說的理直氣壯,别人想要反駁,都找不出反駁的理由。
宋承越不但不去參合,甚至還嚴令錦衣衛的人,絕對不能出現在那些人五百裏範圍内。
誰在這個時候去參合,誰就是想給大乾招惹事端的叛徒。
這都是對外的說法,實際情況呢,是宋承越看到錦岚山參合進去了,封家的人也在,甚至大震的襄王都去參合了。
襄王參合進去,沒人感覺到意外。
襄王爲了救他爹,什麽事都幹得出來,也沒人會覺得這事有大震參合其中。
錦岚山參合進去,宋承越就有些意外了。
爲什麽不重要,重要的是,别去給錦岚山的人拖後腿就行。
雖然七号沒答應他所求之事,但給他的情報,卻也讓他現在的位置坐的安穩了很多。
給了他時間,給了他機會,可以去清理掉一些錦衣衛内部的不安分因素。
間接也是給了他一絲生機。
讓他的情況好了不少,這些日子,他已經悄無聲息,合理合規的坑死了好幾個錦衣衛裏的釘子,對于他來說,就是釘子的家夥。
順勢也開始順藤摸瓜,找到了一點點線索。
而那點線索,隐約指向的,就是一個未知的勢力,他都不知道的勢力。
他的女人全部慘死,血脈後裔死的隻剩下兩個,對于一個标準的乾南人來說,這就是最标準的血海深仇,傾盡東海之水,也無法洗刷的滔天血恨。
他追查到,有一個一直暗藏的勢力,在整合神朝之外的力量。
從一開始,找些弱點的修士,讓他們做點事,給他們報酬,表面上看就是一些普通的雇用。
散修之中,這種事非常常見,尤其是在修爲低的時候。
慢慢的,互相之間有了信任之後,便開始一點一點的加碼,篩選勢力的成員。
這些日子,死掉的幾個有官身在身的錦衣衛成員,都是因爲這件事而死的。
因爲大乾有個地方,死了個小小的縣丞,他便派了那幾個釘子去查這件事。
他們查到了牽扯到那個隐藏起來的勢力的冰山一角時,就因爲意外而死了。
誰也說不出宋承越什麽不對的地方。
宋承越也完成了自己要的小小試探。
但最近,南海出現了變化,暴風暴雨罕見的消失了十來天,整個南海都開始變得平穩了不少。
宋承越派人去追查這件事的時候,發現那個勢力的人,好像也在追查這件事。
而且動作比他還要快,那些人還有些焦急的意思。
在大乾的沿岸,有人竟然能比錦衣衛的人,更先知道一個消息,這事就不太正常了。
到了今天,有一條新的情報,出現在宋承越手裏,他就知道,這事不對勁了。
有一個元神境強者,遭受重創,從大乾的西面,進入了大乾境内。
那位強者應該是元神遭受的重創,而且似乎還在逃命,以至于連自己的行蹤都沒法遮掩隐藏的很好了,被錦衣衛的探子發現了。
可是錦衣衛的探子,從大乾西面出去,一路深入到銀湖禁地附近了,也依然沒有探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。
隻是察覺到,荒原南部和銀湖禁地,更南的地方,海岸線附近的南海,比大乾這邊還要平靜。
而按照錦衣衛的情報,整個大乾境内,所有的元神境強者,沒有一個受傷的。
天下有名有姓的元神境強者,最近這段時間,也沒有一個元神遭受重創的。
這麽多消息彙聚到一起,宋承越能在那繁雜的情報裏,找出來之對上的事情,就隻剩下那個勢力,還有印家被綁架的事了。
兜兜轉轉,不想去參合,繞了一圈,卻又碰上了。
他現在可以非常确定,能讓錦衣衛,能讓他這個指揮使,都不知道分毫底細。
除了那個不知道隐藏了多久的勢力之外,就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了。
他追查的血海深仇,印家被綁架,那個忽然冒出來的元神境強者。
統統都跟那個勢力有關。
而他現在也有足夠的理由,擴大一下範圍,請一下外援,在明面上追查了。
關上抽屜,宋承越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錦衣衛衙門,又來到了琅琊院。
看着從天而降的石俑傀儡,宋承越面帶微笑,客氣的抱了抱拳。
“不用去通報了,錦衣衛剛查到一條消息,爲了琅琊院諸位俊傑,和諸位院首的安全,我覺得非常有必要來親自告知一聲。
有一個不明身份的元神境強者,元神遭受重創,從我大乾西部,潛入到我大乾境内。
我錦衣衛的人,很顯然無法追蹤到這位強者的行蹤。
隻能大概知曉,他往帝都這個方向來了,請諸位院首,務必保重。”
丢下這句話,宋承越拱了拱手,轉身離開。
那石俑傀儡難得也回了一禮,立刻回去通報。
這事可不算是小事了。
體修還好,起碼明晃晃的出現,琅琊院最擔心的,就是元神境的煉神強者。
尤其是這種沒有提前打招呼,還是因爲遭受重創,逃入大乾,跟着潛藏起來的元神境修士。
是敵是友未知,那就隻能先當做敵人做準備了。
而元神境修士,元神遭受重創之後,能恢複的方法的确不少,可大部分正常的辦法,都是需要價值極高,數量極爲稀少的天材地寶,還有足夠的時間,來慢慢溫養恢複的。
而不正常的,犯忌諱,也不需要天材地寶的辦法,也是有的。
其中就有一種效果不遜色與天材地寶進補溫養的邪道辦法,以修道者的神魂作爲引子,以其道行爲藥,再加上煉神修士的陽神爲玉液,煉就寶丹,溫養修複元神。
效果可能會更好,需要溫養修複的時間,可能也不需要數十年上百年。
因爲這種事,曾經真的發生過。
宋承越樂呵呵的回到錦衣衛衙門。
有一說一,借助琅琊院的力量,那是真的好用。
這些家夥,找名義上的理由,實在是一把好手,再加上他們也有力量,那就更容易了。
以那個不明身份的元神境強者爲切入點,就讓琅琊院的人去做事吧。
因爲琅琊院的人真的不敢賭的,他們必然會第一時間,将那個元神境強者找出來。
不明身份,元神遭受重創,這兩個理由,就足夠了。
宋承越再給加了一條,向着帝都的方向而來。
就不信琅琊院的人不急。
他們一定會去挖出來那個家夥,必要的時候,甚至會動用琅琊院的九階強者。
哪怕最後證明那人不是邪道,琅琊院也會給補上一份天材地寶,幫助對方恢複。
他們做的事,就成了好意。
明面上不說,但自從上一次出現過類似的事之後,其實大家都默認了,不明身份,元神受創,還藏頭露尾的,就是邪道元神境。
宋承越不想管那個人死活,他隻想等琅琊院的人,将其挖出來之後,弄清楚他的身份。
以其爲切入點,光明正大的追查其後背的勢力。
甭管什麽勢力,藏的有多深,明面上都肯定有東西,或者是一個大商号,或者是一個宗門,反正明面上肯定得有。
不然的話,發展壯大到一定程度之後,卻還是全部隐藏,根本沒法發展,沒法壯大了,而且也更加引人注目。
隻要明面上有,他宋承越就敢像瘋狗一樣沖上去咬人。
……
昏暗的密室裏,一個黑袍人靜靜的坐在那裏。
他身上的氣息,晦暗不明,時不時的湧現出一絲元神的力量,元神金液不受控制的逸散而出。
而他的對面,一位老者坐在那裏,面色冷淡。
“你太大意了,竟然被錦衣衛的人發現了蹤迹。
宋承越還大搖大擺的上門,告知了琅琊院。
琅琊院不可能放任一個不明身份,藏頭露尾,元神遭受重創的元神境強者,在大乾境内藏着的。
有了曾經的先例,他們一定會不惜代價的把你挖出來。”
“我有什麽辦法?”黑袍人咬着牙,說話的時候,都在強忍着痛苦。
“我的元神,被直接撕裂了!
我甚至都不知道,到底發生了什麽,我的化身死了,卻莫名其妙的招惹到一個極爲可怕的強者。
隻是一瞬,一瞬的時間!
他差點就把我當場碾死,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樣,你懂麽?
起碼是十階,不,起碼是十階巅峰的強者!
你們隻是告訴過我,那裏是大兌的一個封印,你們要去從裏面挖出來那個東西被封印的‘神’。
你可别給我說,那已經消失的大兌,竟然有能力,可以将一個一瞬便差點把我碾死的可怕存在給封印了。
你也别告訴我,我的化身就死在那個東西的‘神’手裏,我之前遇到的也是祂。”
對面那人沉默不語,眼神裏也帶着一絲驚悚。
“你說的不錯,大兌的确不可能有這種能力。
那個封印裏,也絕對不可能有那種存在。
但是有關大兌的記載,實在是太少太少了,我也不知道爲什麽。
我們能找到那個封印地,已經非常不容易了。
你應該想想,是不是你的化身,招惹了什麽可怕的家夥,還讓他發現了那是化身。”
“化身之法,也是你給我的,你曾說過,這化身之法,乃是最完美的,哪怕是死,也絕對不可能被人發現的。”黑袍人沉聲道。
“……”
那老者沉着臉,不知道如何回答,他怎麽知道那化身之法能被人看穿的?
他要是知道,自然就會将其改的更加完善,更加完美。
可在他眼裏,那化身之法,的确已經改無可改,已經非常完善,毫無缺點了。
無論人窺視也好,探查也罷,哪怕是從其出生開始追查,都是毫無破綻的。
他無法想象,缺陷在什麽地方。
“我會派人再去那深淵查探的,但是你現在,不能再繼續留在大乾了。”
“我不留在大乾,你覺得我能去哪?我再不恢複,我的元神就要崩碎了。”
“你絕對不能在大乾露面,更不能在琅琊院面前露面,我會給你找來合适的天材地寶,你去大離也好,去大震也罷,哪怕你出海都可以,就是不能留在大乾。”
“嘿,這是要過河拆橋麽?”黑袍人冷笑連連。
“不是,是你在大乾露面,你死定了,今年正好出門雲遊的人少,再加上回來的,琅琊院裏還有三位元神境,五位三劫境,你若是想死,你盡管試試,看看他們看到你這張臉之後,會不會第一時間将你擊殺,到時候誰都幫不了你。”
“行吧,正好南海最近似乎開始平複了,我去南海,再探查一番,另外,你們可别忘了,我要的東西。
這一次你們功虧一篑,全軍覆沒,東西也不見了。
還暴露了深淵的毒,還有深淵裂縫。
我早就說了,别讓趙天程那個廢物邪道去,你們卻不信,隻想着事情有變,好撇清關系。
你撇得清麽?
我的吳院首。
一個錦衣衛的瘋狗,就讓你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了吧?
你以爲跟你沒什麽關系,處理的幹幹淨淨。
那琅琊院裏的那些人,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對待你?”
黑暗裏的老者擡起頭,正是琅琊院的那位吳院首,曾經教導過安家修道者的那位院首。
黑袍人說的不錯,最近的事,的确讓他不太好過了。
因爲琅琊院裏的其他人,都不是蠢貨。
哪怕明面上再怎麽查,他其實都隻是教導過安家的修道者而已,而他教導過的人多了去了。
其他所有的事情,都不會有人查到跟他有一絲一毫的關系。
怎麽看都是幹幹淨淨。
可實際上,他沒有證據,也能感覺到,琅琊院裏,已經有其他院首,在暗中追查他了。
他也發現問題了,他處理的太幹淨了,反而讓人起疑了。
可一直以來的習慣,做完一件事就處理幹淨一件事,等到出事的時候,再去補救,就已經來不及了。
他隻能繼續保持着幹幹淨淨。
“這些事不用你管了,你要的天材地寶,我會差人給你送到南海的,這幾天不行,太明顯,會被人察覺到的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
黑袍人冷笑一聲,起身消失不見。
等到隻剩下吳院首一個人的時候,他冷笑一聲,暗罵。
真是蠢貨,那個趙天程是蠢貨。
這個家夥也是個蠢貨。
但趙天程就算了,一個邪道,死了就死了,死了正好。
可這個家夥,他卻沒辦法,必須不能讓其死掉,因爲後面還需要他辦事,也隻有他能辦。
他們暗中找到了線索,一路追查,好不容易追查到,那個“神”,被封印在深淵裏,還是大兌封印。
那就隻能請封印二姓出手了,可明面上,再怎麽說,封印二姓都絕無可能對這件事出手的。
隻能想辦法逼他們出手了。
如今他們已經回來,那自然是化解了封印。
但是封印物卻不見了。
接下來便是找到那個封印物了。
想到那個家夥的化身死掉了,聽其描述,吳院首便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。
那裏可不止是大兌的封印,大兌的封印也隻是借用了另外一個最大封印的力量而已。
那個家夥的化身,肯定是招惹到那個大封印裏的存在了。
被人家借助化身,給他打了個招呼。
幸好當時他從來沒告訴這個家夥,那裏還有個大封印,也沒來得及說。
可自己卻告訴他的化身了,目前來看,他也是沒在碰到過他的化身,沒來得及知道這件事。
現在也沒機會知道了,吳院首也不準備再告訴他。
讓他就這麽不知情最好,省的他知道了,再加上他元神被撕裂,弄不好還會給那裏的可怕存在創造出一個道标。
他們賭不起啊。
甭管再多的謀劃,再周全的計劃,其實都抵不上那等可怕存在。
他們誰都不敢去招惹那種被鎮壓了不知道多少年,依然擁有完整的靈智,可怕力量的家夥。
敢去火中取栗,謀劃錦岚山沉睡的那個大家夥尚且能被大兌封印的“神”,已經是極限了。
吳院首坐在此地許久,靜靜的等候。
忽然一個影子出現。
“那個家夥穩住了麽?”
“穩住,隻是他似乎意見很大。”
“無妨,能利用的時候就利用一下,利用不了的時候,就将其抛出去,他那種家夥,永遠不可能跟我們站在一起的。”
“深淵那邊出了點事……”吳院首将剛才的談話說了一遍。
那影子沉默了一下。
“不要管那裏了,需要一整層深淵來鎮壓的存在,不管是什麽,都不是我們現在能去試探的。
先弄清楚封印物在哪,拿到那個‘神’的封印物再說。”
吳院首聽到那“一整層”三個字,頓時心中一凜,心生寒意,立刻點了點頭。
“我明白,不會去試探的。”
……
時間一晃六個月過去了。
餘子清老老實實的宅在家裏,手裏有一枚捏出來的金币,正在反複跳躍。
每天早中晚,按時抛金币打卡。
永遠猜正面,而那金币,無論他怎麽捏,怎麼調整變形。
按照的記憶裏的方法,控制力量,刻意去抛,的确能出現反面。
但隻要他封閉自己的感知,不知道正反,那金币落地,就一定是正面。
他不知道,自己借來的運勢得多強,才能連續六個月都是正面。
“卿青,别挖了,你看看你,都挖出來一身腱子肉了,來,陪我抛金币。”
“哥,别吧,隻能猜反面有什麽意思……”卿青面色一苦。
“那你來猜正面,讓小樹妖抛,絕對公平。”
餘子清閉上眼睛,将金币丢給看熱鬧的小樹妖。
小樹妖抛出之後,金币落地。
“正面。”卿青立刻先猜。
“那我猜反面。”
睜開眼睛一看,果然是反面,餘子清和卿青都是一臉無趣。
“小樹妖,再來兩次。”
第二次結果也是一樣,赢的永遠是餘子清。
然而第三次金币落下,餘子清随口猜了正面。
睜開眼睛一看,卻見那金币是反面。
餘子清一驚,看向小樹妖。
“你動了麽?”
“沒有沒有。”
餘子清自己拿起金币,封閉了感知繼續抛。
連抛十次,猜中了六次。
餘子清捏着金币,哈哈大笑。
“六個月了,我終于猜錯了,哈哈哈……”
餘子清邁步大笑着沖出去,小樹妖的樹幹上化出一個驚愕的表情,卿青也是一臉的愕然。
他們不知道餘子清這到底是不是有大病。
運氣變差了,竟然這麽開心。
餘子清沖到老羊所在的洞穴裏。
“老羊,我今天終于猜錯正反面了!”
“噢,過去了?”
“應該是的,我試了,十次,我猜錯了四次。”
餘子清眉開眼笑,笑的合不攏嘴。
他自己也從來沒想過,有一天運氣變差的時候,自己會笑的這麽開心。
真刀真槍的幹架,他不怕,可這種玄而又玄的事,他是真的有點慫。
甯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
借助好運勢,達成的事越難,影響越大,那可能要付出的代價自然就會越大。
所以,他最近都沒敢讓做牛肉幹的餓鬼繼續做了。
他生怕那餓鬼,借助他的運勢,真的把他最初吃到的那種牛肉幹做出來,這件事的影響那可就太大了。
每天除了日常修行,餘子清就隻敢抛金币做實驗了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