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不絕來了之後,再加上襄王帶來了醫師,依然沒有找到解毒的辦法,隻是給他們服下了一些壯體的靈藥,讓他們能稍微有點力氣,不至于坐起身都難。
在他們進入那座洞天,開始日常修行的時候,毒素便已經融入到他們的力量之中,難分彼此,再加上那毒素不是烈性毒藥,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才會發作。
整個洞天内,幾乎所有人全部都中招。
而這個,是比深淵裂縫更讓人忌憚的東西。
在靈氣裏下毒。
尤其是洞天之類封閉的地方,所有的循環幾乎都在洞天之内,若是夠大還好說,若是洞天不夠大,那下毒所需要的劑量都會小很多,代價也小很多。
各大勢力,誰家沒個好點的洞天福地,都不好意思出門。
一些比較重要的東西,全部都是藏在洞天之中,一方面難以被窺探到,一方面也更加安全。
但出了這次的事之後,恐怕不少人都會坐立不安了吧。
在洞天的靈氣裏下毒,再加上拓展深淵裂縫,一次暴露出來兩條,就是爲了讓印家的人去解封那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。
那麽,那些人要麽是認爲,這麽做是值得的。
亦或者,他們認爲自己不會暴露,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着印家的人,事情結束之後,便會将印家的人殺完滅口。
在深淵裏殺人滅口,再悄悄處理掉後續的首尾,那這件事就會成爲無數懸案之中的一個。
說真的,要不是餘子清身邊有個奇葩魔頭在,就算有人能運氣好,地毯式搜索,費盡力氣,終于找到了蛛絲馬迹,追到了深淵之中。
等到他們找到印家人的時候,恐怕就隻剩下一堆骸骨了,甚至大概率連枯骨都不會有。
餘子清沒有覺得他這次貢獻有多大,他很清醒,這次能解救印家人,運氣成分很高。
而後面的事,才是更困難的。
那地洞要麽很深,裏面有其他的力量幹擾,所以下面的人,沒有及時發現上面的事情。
要麽就是那裏可能沒有特别強的強者。
餘子清隻能先默認是前者。
印家的家主,還有那幾位精通封印的大師,在封印解除之前,肯定是沒有生命危險的。
按照餘子清的估計,那些人甚至不會讓他們知道,印家的人都已經被救走。
等了數日,老羊帶着巫雙格,乘坐着一朵白雲從天而降。
餘子清沒有急着讓巫雙格去嘗試着幫印家的人解毒。
印家的人,暫時都沒有生命危險了,可是餘子清總覺得,他們家族内部出問題了,不然不可能出現這麽多二五仔。
肯定還有二五仔沒有被揪出來,就在那些已經中毒的人裏。
他們現在要再去深淵,這邊坐鎮的高手肯也會跟着去。
那麽印家的人,就不能全部解毒,包括印不四,餘子清也不信任他。
現在餘子清想等等看,看看他們去深淵之後,後續有沒有人會沉不住氣。
一座簡陋的陣法裏,老羊和餘子清相對而坐。
“你怎麽每一次出門,都能搞出來這麽多事啊?”老羊歎了口氣,有些無語。
“你以爲是我想搞事情?是有人搞事情,攔着我的路,卻被我發現了而已,我巴不得能安安心心一路修成九階體修呢。”
餘子清翻了個白眼,這世上哪天沒有事發生,隻是這次波及到他們了而已。
“我先問你個事,我一直惦記着,茶不思飯不想的。”
“你說。”
“有沒有一種法門,可以讓人的五官消失?”
“嗯?”老羊神色一凝:“你遇到什麽了?”
“之前我從那道深淵裂縫,探索回來的時候,沒多久,第一個來到這裏探查的,是一個沒有五官的人,他的感知卻非常敏銳,我隻是用餘光掃了他一眼,他似乎便察覺到了窺視。
在那裏假裝離開,又再次出現,想要釣魚,我沒理他。
等到他走了之後,慢慢的,我對他的印象便開始慢慢消失,到了如今,我還能想起來有這麽個人,也是因爲我每天都在想着。
可是對他的印象,就隻剩下一張如同白紙一樣的臉,别的什麽都沒有了。
我當時還以爲他是大震的無面人,可是我問襄王了。
襄王說,無面人跟字面意思,沒有任何關系,也沒有什麽無面法門。”
老羊沉着臉,臉色有些不太好看。
“大震的無面人,的确跟無面法門,沒有任何關系,大震的無面人靠的是面具,一入無面人,便再也不會摘下面具。
隻要帶着面具,他們的身份便隻是無面人,外人也很難追尋到他們之前的身份。
但是有一點,襄王肯定是不知道的,那個面具,在煉制時,所用到的法門,便是你說的那種無面法門。
這一點,恐怕無面人裏,知道的人,都屈指可數。”
“真有這個法門?”餘子清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。
“有,但是這個法門的來源,不是大震,是另外一個神朝。”
“大兌?”
“嗯?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的?”這次輪到老羊有些意外了。
“封不絕給我了一份清單,上面列出了可能的東西,請我幫忙尋找一下印家人。”
“蒽,原來如此。”老羊一琢磨,恍然大悟,他沉思了一下繼續道:“那個名字,最好不要提起,對于三神朝來說,都是禁忌。”
“猜到了。”
“你說的那個法門,最初的時候,就是來自于那個神朝,我們錦岚山以南的部分,在那個神朝最巅峰的時候,都是他們的領土。
無面人,最初的時候,就是那個神朝的暗影司、錦衣衛。
而且,除了正面的戰力之外,其他方面他們都是最強的,極爲難纏,防不勝防。
就算那個神朝已經覆滅,三神朝也沒有拿到無面人的傳承,隻有大震,得到了一點點殘缺的法門,根本沒法讓人修行,也沒有辦法補全。
最後将那點殘缺的法門,化入到煉器之中,才制作出了無面人面具,慢慢演化成了今日大震的無面人。
而大震的無面人,從來不會在大震之外做任務,不是大震不想。
而是在最初的時候,三神朝便有約定,無面人隻能大震在自己的疆域用,不能離開大震疆域活動。
你能見到的,沒有戴面具的無面人,才是能離開大震疆域的,比如說,無面人的大頭目李星晨。”
餘子清恍然,這也算是解了他一個疑惑。
他之前就納悶,爲什麽好幾個人都說,無面人不會去大震之外的地方活動,盛傳的也是如此。
現在的震皇,再怎麽樣,也不至于自斷臂膀,自我限制吧。
原來不是他自我限制,而是從一開始就被限制住了。
“所以,現在那個是,那個神朝的餘孽?”
“你不會想不到,這事未必吧?”
“能想到,但是他們肯定跟那個神朝有關系,他們沒有身份,還會被人慢慢的忽略掉,不去幹點壞事,總覺得都不正常。”
“暫時别想這些了,還是想想接下來的事吧,印家主是肯定要去救的,很多事,都隻有他知道,他也未必留下過記載,他若是死了,那些事就會随他一起被埋葬了。”
“應該不會今天就去,你要是有時間,最好先去看看那種毒,可以下在靈氣裏的毒,搞清楚那些東西是什麽,那個才是更加重要的東西。”餘子清催促了一聲,因爲這裏的醫師,去研究了也研究不出來個子醜寅卯。
靈氣,乃是煉氣修士修行的根基,甚至可以說是修士存在的根基,這東西出問題,那就是天大的問題。
而且不隻是影響到煉氣修士的修行,從靈藥到玉稻,再到各種陣法、法寶,統統都會受到影響。
若是其他東西受到牽連,那體修之類的,也一樣會受到巨大影響。
若是沒有靈藥進補,僅僅前三階,就能熬死九成以上的苦哈哈。
數日之後,封不絕沉着臉,來見餘子清。
餘子清率先問了句。
“印家的人,有人問我的身份了麽?”
封不絕一怔,琢磨出來點味道了。
“有,有一個人。”
“印不四?”
“不是,是另外一個他同輩的人。”
“你說了麽?”
“我說,我也不認識你。”封不絕面不改色心不跳。
餘子清裂開嘴一笑,對封不絕拱了拱手。
封不絕也跟着笑了起來。
“我可是知道,布施鎮的排毒養顔會所的。”
“穩。”
餘子清笑了笑,立刻明白,封不絕看到巫雙格來了,餘子清也沒有讓其嘗試着幫印家人解毒,這裏面肯定還有别的故事。
更沒想到,那個半停業狀态,全靠熟人預約的排毒養顔會所,如今的名聲還可以,封不絕都知道了。
而現在絕大部分人,都隻當那個招牌,是用來處理穢氣桶的。
“這事不急,他們應該也不急着解決,這才幾天,就有人沉不住氣了,繼續等等,你這邊安排人了吧?”
“放心吧,我用了個人情。”
“那就行,明天我們就去深淵吧。”
餘子清放下心,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人,再被人被抓走了。
封不絕需要用人情請來幫忙的人,那一定不會有什麽問題。
封不絕比他更不希望再出什麽變故。
一日之後,封不絕,老羊,餘子清,樓槐,還有死皮賴臉,非要來幫忙的襄王,一起進入了那道深淵裂縫。
能一次幫一下封印二家,這種機會可不多見,一心想要救他爹的大孝子襄王,哪裏肯放過這種落人情的機會。
再次來到深淵,老羊伸出一隻蹄子,輕輕在一旁的空氣裏點了一下。
一張符箓在半空中浮現,符箓上的光輝,籠罩着裂縫周圍,任何人進出,都會觸發符箓,讓人知道。
老羊張口一吐,一口口水吐在那張符箓上,霎時之間,便見符箓的光輝暗淡了下去。
“走吧。”
等到衆人走出裂縫,符箓上的口水慢慢蒸發消散,符箓便再次恢複了正常。
封不絕和襄王,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羊。
他們可都看得出來,那絕對不是随便吐一口口水就能做到的,但這個時候,他們也不太好意思問。
餘子清也不懂,他隻是暗暗記下,準備回頭再問問。
“别看了,隻是用了一點煞氣,暫時封堵遮掩了一下那符箓上的符膽而已,非常簡單的手段,隻是需要操作的精細點,别激發符箓而已。”
老羊的聲音在餘子清的腦海中響起。
老羊斜了餘子清一眼,一副你小子眼珠子一轉,我就知道你要放什麽屁的樣子。
餘子清不動聲色,給了老羊一個,您老人家看人真準的眼神。
老羊這家夥,肯定暗地裏偷偷練習他胡編亂造出來的練習精細操作的方法了。
這種表面上看起來非常簡單,實際上要求卻非常高的操作,就是現在錦岚山秘術的标準特征。
根本不怕外人看到,看到了也看不懂,看懂了也做不到,然後繼續變成看不懂。
這一次衆人速度很快就來到了群山之中的目标地點。
那座山洞口,隻有兩個黑袍人鎮守,除此之外,再也感應不到其他人。
“我來吧。”
封不絕越衆而出,一手捏印訣,一手并指爲劍,遙遙一指。
霎時之間,便見符文構建成的大網,從那兩人腳下升起,瞬間将其封印,将其鎮壓在原地。
一息之後,所有的符文消散,那倆人依然完好無損的站在原地,好似還在警戒。
可是衆人走到洞口的時候,那倆人卻毫無反應,衆人也察覺不到那兩人已經中招。
餘子清悄悄記下封不絕那一手,回去了就學學。
他要是會這一招,之前也不用費勁吧唧的磨蹭半天,見面就是一指,在不殺人的情況下,一瞬間解決四個人,應該也不是難事。
洞穴最深處的地洞,依然漆黑一片,下面一點光亮,一點氣息都沒有,如同一張深淵巨口,等着人跳進去。
“怎麽樣?”
餘子清問了封不絕一句。
封不絕沉着臉,站在地洞的邊緣,雙手伸開,懷中如同抱着一個巨大的光芒羅盤。
他細細的感應了片刻,面色愈發凝重。
“這裏,已經是封印的邊緣了,很奇怪的封印,不是我封印二姓的手段,肯定是上古之時的封印,隻有那個時候,還有這種古裏古怪的封印方法。”
“能進麽?”
“我不确定。”
老羊站在地洞邊緣,望向地洞深處,他的眼睛一眨,長方形瞳孔的羊目,便化作了一雙威嚴的豎瞳。
他的目光,刺破了黑暗,向着下方望去。
恍惚之間,仿佛看到破碎而混亂的空間,在其内飄動,還有一隻龐大而邪惡的巨獸,在黑暗之中沉眠。
老羊後退一步,眼睛也恢複了原樣。
他看了看一旁的餘子清,聲音在餘子清的腦海中響起。
“這裏的确是封印沒錯,但是事情有點不太對。”
餘子清蹲在地洞的邊緣,望着下方死寂的黑暗,以己度人,開始思索。
若是自己是對方,發現人質都被人救走,自己會怎麽做?
那個沒有臉的人,兩次進入深淵裂縫,卻隻是暗中放下了一張符箓,用來監測有沒有人進來麽?
而且人質都被救走了,鎮守在外面的守衛,卻隻有兩個弱雞。
這就不是自信了,而是自大,是傲慢。
亦或者,是他們确信,不會有人能發現他們挖出來的坑,或者确信,沒人能阻止他們。
念頭疾轉,餘子清看了看衆人。
“我們别耽誤時間了,趕緊下去吧。”
說完,便見餘子清一躍而下,跳入了黑暗的地洞裏。
老羊站在邊緣,向下一看,便看到下方數丈的地方,餘子清跟一隻壁虎似的,挂在石壁上,從懷裏取出一個儲物袋,給老羊使了眼色。
老羊秒懂。
立刻率先跳了下去,身形一晃,便化作一粒微塵,乍一看像是鑽進了儲物袋裏,實際上化作米粒大小,藏在餘子清的領口下。
樓槐跟着跳下,鑽進了儲物袋裏。
封不絕眼神一動,看着黑暗之中,若隐若現的餘子清,跟着跳了過去。
襄王不明所以,可是他這人有個好處,從來不以自己的實力強而覺得自己什麽都強,餘子清的話,在他這也很好用,他也不問,直接跳了進去,鑽進儲物袋裏藏了起來。
餘子清收斂了氣息,全靠肉身的力量,挂在石壁上。
他無聲無息的向下爬了一段,感覺再往下就要開始越過界限的時候,才停了下來,收斂氣息、收斂力量、心跳慢慢減速變慢,呼吸也停止了下來,他就靜靜的在這裏等着。
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,餘子清的耳邊,出現了一絲動靜。
一個細微的聲音,從上面飄了過來。
“他們都進去了吧?”
“恩,全部都進去了,他們之中有九階強者,我也不敢靠的太近,想來,他們已經等不及了。”
“這倒是意外之喜,不但封家的家主來了,那個襄王也來了,一個九階強者,被埋葬在這裏,誰能想得到呢。”
餘子清聽着那若隐若現的聲音,不驕不躁,靜靜的等候着。
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,也沒有等到那倆人靠近地洞。
餘子清便知道,他們不會過來了,這裏的坑,也不是需要人操控的,而是隻要跳下去,就會掉到坑裏。
他攤開四肢,如同壁虎,慢慢的向上爬去。
等到即将爬出地洞邊緣的時候,他将藏着人的儲物袋打開,直接丢了出去。
月中了,應該都有月票了吧?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