餘子清現在很痛苦。
他被逼着整理書寫體修的一些理論知識。
偏偏老羊對此深信不疑,裏長對此更是視若真理,村子裏的人,現在都越來越尊重他了。
可是,他懂個錘子的理論知識啊。
現在回想了回想,再結合裏長已經做到的部分,餘子清大概想起來一些。
他曾經說過,就算是純粹的凡人之身,沒有煉氣,沒有煉神,甚至沒有煉體,隻要身體的基礎足夠強,甚至不用強到二憨沒開始煉體之前的樣子。
那麽對身體的掌控,對力道的掌控細緻入微,那麽也一樣可以做到很多事。
比如在水面之上奔行,水不過膝。
理論上,隻要肉身足夠強,對力量和身體的掌控足夠細緻入微。
那麽,理論上,是理論上哈,一個體修腳踩空氣,踏空而行也不是不可能。
什麽一百多斤的重量,踩在雪地上,卻不留下腳印,那都是基礎。
在脆弱的枯葉上繡花,枯葉卻不碎,那是進階。
再後面考慮到體修若是沒有覺醒飛行神通,機動性差了點,遇到會飛的敵人,在半空中不太好轉向。
那再給來個雲龍三疊浪,理論上,可以在半空中飛速的轉換方向……
再高端點的,碰撞的時候,力是相互的,但是反震過來的力道,那也是可以想辦法利用到,再次将其轉移方向,轟出去,那是一絲一毫的威力都沒有浪費的……
餘子清怒瞪着眼睛,在紙上開始書寫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。
反正都是理論,寫!
我一個鍵盤理論家,隻要不讓我去做,讓我去吹,我還能吹不出來麽?
最後仔細想想,這也不算是吹牛逼。
開一個課題,也得有人先暢想出來一個方向,理論上可行,那就可以了。
反正提出大方向的人,基本也隻需要把控一個大方向就行了,細節方面,就交給别人去完善吧。
我畫個條線,就有人能給補充億點點細節,畫出一條龍,很合理。
我隻是個弱雞,做不到我提出的理論,也很合理。
後面我在跟着裏長學,我是個晚輩弱雞,那就更合理了。
反正有修道者那種懂得多,卻不會用的先例,體修裏再出現一個同樣的,那也沒什麽可懷疑的。
餘子清咧着嘴笑出了聲,放飛自我,開始絞盡腦汁瞎編。
等到能吹的比較合理的,都差不多了,餘子清悄悄的出了村子,繞到錦岚山的側面,找了一塊大石頭,開始嘗試着練習一下。
馬步,握拳,調整力量,讓氣血遊走全身,輔助着掌控力量,然後一拳轟出。
他的手臂,一半都沒入到大石頭裏,硬生生在石頭上轟出一個大洞,道道裂紋以大洞爲中心擴散開。
餘子清收回手臂,站在那思忖了片刻,暗歎一聲。
還是差的太遠了,說實話,他到現在也不知道,裏長那一拳的細節是什麽,關鍵訣竅是什麽。
技術流體修還是有點太難了。
悄悄的回到村子裏,餘子清厚着臉皮,跟在裏長身後,想要學學。
那招隔山打牛,實在是太适合體修了,不學會了,吃飯都不香了。
“你要跟我學?”裏長有些震驚。
“這多正常啊,我隻是提出理論,再說,我隻是一個區區四階的體修,而且我才多大啊,積累不夠,煉體的積累也不夠,做不到多正常。
你看那些修道者,一個個懂的比誰都多,可是你讓他們做出來一個試試?
他們不是照樣隻是懂,卻做不出來麽。
再說了,煉氣修士的研究,已經多少年了?煉氣的強者有多少?體修才幾個啊?
體修這方面一直都沒人研究的,全靠自己感悟,根本不成體系。
一個煉氣修士的秘法,可以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的記錄下來,照着修行就行了。
但裏長,你都能做到了,你能清清楚楚,一絲不落的詳細記錄下來每一點細節嗎?”
餘子清振振有詞,裏長稍稍一琢磨,好像的确是這個理兒。
他自己都沒法詳細說清楚怎麽掌控的,最細微的地方,壓根沒法講明白。
全身每一塊肌肉,每一絲氣血,都是動态的,每一瞬間都要完全掌控,将其達到一個平衡,卻又能随時一起爆發的狀态。
就算是最簡單的踏雪無痕,那變化和掌控其實也挺複雜的。
“那你也從繡枯葉開始吧。”
裏長身形一晃,消失不見,眨眼間再次回來,手裏已經多了幾片樹葉。
他将枯葉丢掉,拿出一片還算新鮮的樹葉。
“你還是先用這個吧,之前我試過了,直接用枯葉,太難了,會瞬間碎裂,這個還容易一點,沒那麽容易碎……”
“……”
餘子清盯着樹葉看了看,再看裏長不像是故意報複的樣子,心頭暗道。
來了,我的報應終于來了!
餘子清輕吸一口氣,想到那招隔山打牛,練,說什麽都要練。
第一次開始,他想學着裏長那樣,手化作殘影來繡花。
可是開始的一瞬間,那樹葉便被線嚼碎,還有線也崩斷成十幾截,手裏的針也飛了出去,不知道飛到哪了……
餘子清默不作聲,自己在槐樹林便搭了一座木屋,就住在旁邊,随時都有葉子用。
“嗖……”
一根細針瞬間飛出了數十丈,洞穿了四五顆槐樹,釘在了後面的一顆槐樹上。
槐樹裏的餓鬼,伸出腦袋,苦着臉看了一眼,悄悄的從樹後面鑽了出來,一路走到數百丈之外,敲了敲一顆槐樹的樹幹。
“王五六,跟你商量件事,我能不能在你這待一段時間?”
槐樹林,一個餓鬼探出頭,有些疑惑。
“咋了?”
“我那暫時沒法住,我怕那位大人,一不小心就把我打死了,你要是願意,咱倆換個地方也行,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那顆槐樹麽?”
“這可是你說的,你要換的,那可不怪我。”王五六鑽出了槐樹,立刻奔向了靠近内部邊緣的那顆槐樹。
然而,片刻之後,他便一臉驚悚的回來了。
“我覺得咱們一起在這湊活一下,其實也挺好的……”
倆餓鬼默契的一起鑽進了一顆槐樹裏。
餘子清的木屋所在的地方,方圓百丈之内,一個餓鬼都沒有了,全部搬家了。
隻是一天,那些槐樹上插着的細針,就已經有幾十個了。
那些餓鬼想不搬家也不行了,别看那細針威力不大,但萬一呢,萬一被餘子清幹掉了,他們就死的太冤了。
餘子清不折不撓,第二天開始,暫時放下了繡樹葉,開始拿着倆石球在手掌上滾動,練習手的精細操作。
隻是稍稍練習了一天,他便察覺到,進步雖然沒有,他卻已經能感受到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了,手上的細小肌肉,氣血的細微運轉。
起碼證明方法還是有效果的。
沉下心,餘子清悶頭開練,現在他覺得,能不能練成隔山打牛,已經不重要的。
好處在開始練習的時候,就已經開始無聲無息的出現了。
一晃一個月過去,餘子清的初版體修實戰技能理論,已經交上去很多天了。
他坐在木屋門口,繼續練習的時候,聽到一聲爆鳴,擡頭向着遠處一看。
就見裏長的身形在半空中急速劃過,初時還有空氣的爆鳴聲,到了後面,速度明明更快,卻沒有聽到爆鳴聲了。
眼看急速沖天而去的速度,稍稍減弱了一點,便見裏長的身形,在半空中驟然一扭,一個跟鬥翻過去,速度便再次暴漲,繼續向天沖去。
嘭的一聲爆鳴聲響起,他的身形在高空中完成了一個直角轉彎,向着側面飛去。
餘子清一臉木然的看着。
好嘛,這麽快就把理論變成實際了……
他的眼神波瀾不驚,一臉麻木,繼續低下頭,開始繡花。
他已經掌握了基本的繡花技巧,知道在什麽地方下針,線穿過去的時候,速度太快也不會将樹葉牽引的碎掉。
也知道什麽角度最合适,什麽節奏最合适。
慢雖然是慢了點,兩個時辰才繡好半片葉子,還繡的死難看。
起碼路子是對的,接下來就要開始慢慢的加速,什麽時候練到向裏長那樣,都不用扶着,一隻手将枯葉抛起,一兩息便完成繡花,枯葉跌落在地上也不碎,那什麽時候就算大功告成,可以進行下一步了。
不得不說,體修的先天條件,的确是好。
有了先決的硬件達标,才有了後面的軟件可以運行。
餘子清慢慢的也樂在其中,那種每天都能感覺到自己變強了一點的感覺,實在是太好了。
難怪煉氣的人那麽多,他們每天修行完成之後,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今天的真元比昨天多了一點,這種正向反饋,效果能不好麽。
卿青拿着一碟子牛肉幹,咬的很用力,他一路來到餘子清的木屋,靜靜的看着餘子清繡花。
等到餘子清結束了一次練習,卿青才遞上來盤子。
“哥,他們說你最喜歡吃牛肉幹。”
餘子清拿起一條硬的跟枯木似的牛肉幹,咬的嘎吱作響。
細細品味了一下,這批假牛肉幹的味道,還是不太對。
還得讓餓鬼廚子們加把勁。
“回去給他們說一下,牛油牛雜碎加的少了,烤幹的還是差了點,雖然不容易壞,可是這也太硬了……”
“恩,好,我回去給他們說一下。”
“你在這邊住着感覺怎麽樣?”
“很好,村子裏的人也都很好,裏長也很好,就是裏長好像挺喜歡打人的,二憨哥昨天又挨打了,現在還在床上躺着,說什麽都不吃藥,他說要躺着休息幾天,羊爺爺給的藥,他會好的太快了。”
卿青用力咬着假牛肉幹,一邊回答餘子清的問題,那他那眉眼都帶着笑的樣子,很顯然很喜歡現在的生活。
就是一種小孩子應該有的簡單生活,簡單的快樂。
什麽責任,什麽詛咒,什麽壓力,統統都沒有了。
甚至都沒有人在乎他到底是誰,從哪來。
大家都是發自内心的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孩子。
才來了一個月,他都有點吃胖了,天天誰見到他,都會塞給他點吃的東西。
而肯給你食物,就是村裏人表達喜愛的方式。
“恩,你喜歡就好,裏長有教你拳法嗎?”
“有,裏長爺爺說,我還太小,修行沒必要,可是拳法養身是一定要學的。”
“說的對,養好身子骨是必須要有的,至于你以後要不要煉體,等你長大了再說吧。”
“我以後也要煉體,咱們村子的人,沒有不煉體的,不過我要等到很久以後再煉。”
“嗯?什麽?”餘子清一怔。
“哥你忘了?裏長說,你以前說,養身便是我們錦岚山特有的東西,就像是修道者一樣。
但是咱們這裏的不是修道者,也不是在修道,得換個名字,就叫牛馬苦修士。
要是能在開始煉體之前,隻養身個一兩百年,再加上去挖礦,磨練性子,挖個幾十年上百年。
等到氣血開始衰敗的時候,再開始煉體。
那到時候,天賦再差,最起碼也是煉體七階打底。
指不定過個一千年,咱們村子裏,就能拉出來十幾個九階體修。
哥你真是個天才,裏長說,咱們村子裏開始煉體,還有後面的路,都是你在指點的。”
餘子清看着卿青那一臉敬佩的樣子,也不解釋了,默默拿出個玉簡,将他剛才說的那些話記下來。
隻是聽聽那“牛馬苦修士”這幾個字,他就知道,這話絕對是他說過的。
有裏長這個真實案例在,卿青都對此深信不疑,而且現在也打算走這條路,正好也遂了他短時間内不願意去修行的願望。
“哎……”餘子清滿臉複雜的歎了口氣,摸了摸卿青的腦袋,很認真的叮囑了一句:“在村子裏就算了,以後在外人那,你可一定要記住了,村子裏的一切,都跟我沒關系,不是我帶他們煉體的,也不是我指點他們,那是他們天賦好,跟我沒有一丁點的關系,一定要記住了。”
“哥,我懂,我懂得。”卿青連連點頭,一副我明白你是不想居功自傲的樣子。
“行了,你去玩吧,我要繼續練功了……”餘子清無力的揮了揮手,徹底躺平,再解釋就沒意思了。
他是真怕以後會被人挂在恥辱牆上,遺臭萬年。
再被那些數量最多的煉氣修士添油加醋的記錄下來:這一切的罪惡開端,就是卿子玉。
蒽,對哦,卿子玉幹的,跟我餘子清有什麽關系。
“哈……”
餘子清哈哈一笑,繼續練功。
……
老羊打開了金屬箱子,這是餘子清之前忽然想起來了,就塞給他了,說是以前的小敖青送的,裏面都是一些龍族的東西。
打開箱子,看到裏面的法寶,老羊隻是看了幾眼,他找到一些記錄着龍族傳承的鱗片。
将其中記錄的東西,全部記住之後,他便将其重新放回到箱子裏。
餘子清都從來沒打開過,從一開始就沒想要,打開了就怕看到哪個好東西,會忍不住起了貪念。
還不如不看不問,全部當做卿青的東西,全部替他保存着。
卿青現在不想跟龍族有關系,也不想要那些東西,那隻是有心結在。
等到以後慢慢的心結化解了,等到他走了另外一條路,看到那些東西,能灑然一笑的時候,那些不好的回憶,其實也就隻是久遠的回憶而已。
那個時候,這份回憶,就不再是跟龍族有關了,而是跟他餘子清,跟村子有關了。
這個箱子就是見證一份美好回憶的開端。
老羊自然也明白餘子清的意思,所以,他也一樣沒有拿,記錄完成就放回去,重新封存好。
貪也要分情況,分東西的。
餘子清會把那海島上出生地,蘊含龐大生機的水,一滴不落的全部卷走,可是箱子裏的東西,他一樣都不會碰的。
老羊記錄下來之後,身形一晃,化作一頭黑龍,将那些傳承、秘法、神通,全部一一拓印在自己的鱗片内部。
這是龍族最方便的儲存信息的辦法,想用的時候,随時可以調動。
而不用的時候,這些信息便會被刻入到血脈之中,後裔出生之後,血脈裏便天生擁有很多東西。
那些東西,就像是人族的幼童,出生就會啼哭,擴充肺部,本能的就會吃奶,隻是龍族幼龍,天生的本能,會強大很多而已。
随着刻錄完成,剛剛将幾門秘法入門的時候。
老羊忽然擡起頭,向着東面望了一眼。
他感覺到了,有人在用龍族特有的秘法悲鳴曲,昭告天下所有的龍族。
那些蘊含着悲涼的吟唱,代表着龍族有一個九階隕落了。
老羊化出龍身之後,也能感應到了,他看了看爪子上的盤了好幾圈的龍形戒指。
緩緩的昂起頭,向着東方望去。
龍族那邊,可真有魄力啊,竟然還敢承認,那個惡龍是龍族的人。
但是稍稍感應之後,老羊便覺得不對勁了。
這秘法竟然能直接傳達到錦岚山禁地裏,能讓他感應到……
别說錦岚山了,就算是再往東的三神朝,都沒有一個龍族的成員,他們這是無差别的傳遞信息。
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想要讓其知道的那個人,到底在哪,隻能這麽辦。
稍稍思忖之後,老羊便懂了。
這是專門來告訴敖青的。
告訴他,惡龍已經死了,龍族的真龍血脈也死了。
從今天開始,過往的一切,都與你再無任何關系。
老羊向着村子裏看了一眼,卿青根本毫無反應,他已經在青龍虛影的幫助下,做出了自己的選擇,他如今已經跟龍族沒有關系了,從血脈到神魂,統統都沒有了。
如今的卿青,隻是一個人族,或者說,如同他這個不是龍族的龍族一樣,卿青也是一個不是人族的人族。
龍族那邊做這些,是聾子給瞎子表演了。
思來想去,老羊沒去告訴卿青,他把自己感應到的東西,告訴了餘子清,讓餘子清去做決斷吧。
畢竟,餘子清跟卿青更親近點,說與不說,都好說點。
餘子清聽完之後,沉默了片刻。
“老羊,你說,龍族這到底是爲了什麽?
那惡龍還在的時候,他們不聞不問,如今沒了,卻公開以悲鳴曲通知天下龍族,繼續認可那惡龍是龍族的成員。
圖啥?”
“你錯了,他們不是認可惡龍,而是認可敖青。”
老羊望向東面,沉聲道。
“你可能不明白,真龍血脈對于龍族的意義是什麽。
大概就是食物,對于錦岚山的意義。
這麽說你懂了吧?”
“懂了。”
老羊之前引動化形雷劫,以惡龍之軀抵擋,他們當時自身都難保了,拼盡全力的要去渡過劫難。
最終可能還是留下了點東西,暴露了點東西。
甚至龍族那邊,可能也知道曾經的敖青,埋葬過自己好幾次。
如今以悲鳴曲,無差别的擴散開,他們這是表示,依然認可敖青,讓敖青好好活下去,他們已經處理掉首尾了。
從此之後,敖青也不用在背負任何東西了。
也不用擔心暴露。
餘子清思來想去,叫來了卿青,将老羊說的事情,轉告了他。
卿青面色很平靜,沒有開心,也沒有不開心。
他向着東面望了一眼,沉默良久之後,揖手一禮,躬身長拜。
餘子清露出了笑容,摸了摸他的腦袋。
“不用擔心,你現在是錦岚山的卿青,是我們村子的人,誰敢拿你說事,我會活活打死他的,我不行,我們村子裏的人也會有其他人在,不用擔心。”
“我明白的,我也不擔心,我現在活得每一天,都是賺來的。”
“什麽賺不賺的,以後不準瞎說了。”
……
東海深處,一頭數千丈的老龍,仰天悲鳴,那無形的聲浪,伴随着龍族的秘法,化作其他種族無法感受到的韻律,無差别的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開。
良久之後,他從半空中飛下來,重新化作龍頭人身的樣子,向着西面望了一眼,暗暗一歎。
希望一切都好吧。
他也不想讓敖青背負太多,可惜,敖青從出生開始,就已經背負太多了。
這不是他這個老龍王能決定的。
甚至敖青名字裏的那個青字,都不是他這個老龍王能決定的。
那是還未出生就已經按照既定的規矩定下的。
因爲敖青的真龍血脈,來自于上古真龍青龍。
當時青龍虛影出現的時候,老龍王就已經明白了很多事,别的龍族不知道,他卻可以非常确定。
那青龍虛影,絕對不可能是惡龍引出的,惡龍沒有這個資格和能力。
有能力,那惡龍也不敢的。
那一絲虛影,可以從虛無之中,呼喚回青龍的一絲意志。
青龍睜開眼睛,第一個要殺的,一定是那個已經徹底失控的惡龍。
但是最終的結局,卻有些不太一樣。
老龍王已經不想細細追究,也不想知道更詳細的真相了,知道了未必好。
無論是敖青找到了一線生機也好,亦或者是其他人也好,青龍手下留情了,那他便認了這件事。
甚至覺得,如今便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。
老龍王步入海中,周圍還有大量的龍族跟随。
當老龍王走到其中一頭深藍色的龍族面前時,一腳将其踹的砸入海底,其慘叫一聲,脊柱大龍都斷成了好幾截。
片刻之後,那家夥化作人形,滿臉委屈的回來,也不敢多問。
“記住了,惡龍是惡龍,敖青是敖青,不是一回事。
我們昭告的,隻是敖青,不是惡龍,誰還有意見,讓他當面跟我說。
不然的話,我便當你們都沒意見。
再讓我知道,誰在背後嚼舌根,我便扒了他的龍皮,抽了他的龍筋,将其丢到扒皮海灘。
哼……”
老龍王冷哼一聲,環視一周,轉身步入海中。
那些龍族,噤若寒蟬,再也不敢多說了。
老龍王的親兒子,都差點被其一腳踹死,誰還敢多說。
再說,其實龍族對惡龍的觀感不好,對沒發瘋時的敖青,觀感都非常好,彬彬有禮,爲人熱情有耐心,比大多數龍族都會做人,隻可惜剛成年沒多久,便瘋了。
……
錦衣衛衙門,指揮使坐在椅子上,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。
最近很多事都不太順利,乾皇閉關,太子和諸位皇子,鬥的你死我活。
而錦衣衛衙門裏,也不太平。
去年才剛死了一位指揮佥事,這些天又死了一位,還是他的直系親信。
上一個跟封姓有關系,他偏偏知道,肯定不是封姓動的手,查又不太好查,說出去,你錦衣衛沒事幹,跟蹤人家封家家主,想幹什麽?
這一次死的這個,更沒法明說。
死在了東海的惡龍陵寝裏。
那惡龍徹底死了,龍族的老龍王都親自過來了。
這個時候敢說他的一個直屬親信,死在了那裏,指不定老龍王會覺得惡龍死了,都跟他們有關系。
而他們這一次派去東海的探子,但凡在惡龍死的時候,還在那數萬裏海域,沒來得及逃回來的,一個不落,統統死的無聲無息,連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來。
他明知道這事,肯定是龍族幹的,他卻一個字都不能提,隻能捏着鼻子忍了。
就算是錦衣衛内部,他也隻能說,那些人是去做别的任務了。
然後将死的人,分攤到兩三年裏,慢慢的将死訊放出來。
現在内部的職位,出現了空缺,想上的人可太多了。
乾皇不在,他這個指揮使,就成了搭人情的第一目标。
别看錦衣衛的名聲特别差,幹的活還特别危險,但那也隻是下面的人。
空出來的兩個指揮佥事的職位,那些權貴可都想要。
就算是那幾個皇子和太子,明面上不敢插手錦衣衛的事,可他們下面的人,卻已經開始自薦了。
朝堂上的派系衆多,天長日久之下,轉來轉去,你來我往,最終無論是誰,跟這個權貴沒關系,就會跟那個權貴有關系。
就算是他這個指揮使,跟那些人繞一繞,都能攀上點親戚關系。
如此,更别說下面的人了。
最簡單的,總不能說,下面的人不能娶親吧,娶親隻能娶平民吧。
不然的話,娶了親,就會牽扯到娘家,牽扯到娘家,娘家裏,就一定會有人在那幾個派系裏。
良久之後,指揮使歎了口氣。
他覺得自己這個位置,恐怕是坐不了多久了。
而隻要自己從這個位置下去,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。
當鷹犬走狗的,哪有什麽善終的。
他已經不抱希望了,隻希望他這些年裏,陸陸續續悄悄送走的那些家眷,能多活下來幾個。
省的香火斷了,日後清明寒食,他連個祭拜的人都沒有。
正在他開始琢磨後路的時候,外面有手下通報。
“大人,東宮門下的劉大人拜訪……”
“什麽劉大人,他算什麽東西,不見,滾!”
手下面色一凜,連忙退了下去。
片刻之後,手下來到了錦衣衛衙門口。
瞥了一眼那個一個身着長袍的年輕人,緩緩道。
“我們大人說了,你算什麽東西,不見,滾。”
年輕人面色鐵青,憤憤不平的道。
“我受太子殿下差遣,前來求見,你等如此嚣張跋扈,着實是……着實是……”
他說了半晌,看着那些冷眼看着他的錦衣衛,硬是沒敢往下說。
末了,他也隻能恨恨的一跺腳,轉身就走。
年輕人手執腰牌,回到了東宮,見面便添油加醋的道。
“太子殿下啊,那姓宋的簡直是太過嚣張跋扈,我手執殿下信令,尚未說出目的,甚至連門都沒有進去,他竟然敢說我是什麽東西,讓我滾,這是根本不将殿下放在眼裏啊。”
矮榻之上,大乾太子擡了擡眼皮,屈指一彈,便見一道流光飛出,當場斬了那年輕人的腦袋。
而後太子才坐起身,看了看身旁的長随,一臉疑惑。
“最近招來的人,怎麽都是這種貨色,誰家的,趕緊給送回去吧,别在這丢人現眼了。
那姓宋的,難道還敢對我客客氣氣,卑躬屈膝嗎?
他真敢客氣了,我還不敢應呢。”
長随連忙跪伏在地。
“殿下息怒,最近是關鍵時刻,我們接連損失人手,這能信任的人,能力上,的确有點參差不齊了……”
“行了,外面的傳言,你們不會不知道吧,現在暗地裏都開始傳,我那二弟的府邸,穢氣不生,周遭的穢氣,都會自行消散,此乃天降異象,他有古之聖賢之姿,亦有明君之相。
别以爲我不知道,他靠着大離弄來的法寶,在這妖言惑衆。
你們都别傻愣着了,新招來的人,怎麽說都是出身不低,這點事總不至于辦不好吧?
打着我的旗号,去招惹錦衣衛的,能殺了就趕緊殺了。
對了,那個家夥,送到錦衣衛衙門去。”
長随連忙應是,将無頭屍體帶走,親自送到了錦衣衛的衙門口。
“諸位大人,太子殿下剛剛知曉此事,現已查清,此人不知從何處偷來了腰牌,以太子殿下的名義,招搖撞騙,還跑到了錦衣衛衙門行騙,着實該死,殿下已将其就地正法。”
長随丢下屍體,揖手一禮,轉身離去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