遊震之前其實已經準備出手了,卻被餘子清攔了下來。
遊震在這裏出手,大概率是打不死錦衣衛的李涼秋。
他隻是當年老震皇的一條腿,被封印了這麽多年,又是入魔然後恢複,這一條腿的力量,近距離偷襲,秒殺其他修士問題不大,就算是有什麽比較強的防禦法寶。
那他的力量也可以在不破開法寶的前提下,直接将其内的煉氣或者煉神修士活活震死。
可是八階體修,他身爲體修,最是清楚,他大概率秒不了對方。
隻要秒不了,他便攔不下對方了。
再加上他在這裏出現,就等同于暴露了。
餘子清隻是給他傳音,簡單說了一下,便兵行險招。
餘子清不想遊震在這裏暴露,同時,也不想讓那個錦衣衛的李涼秋活下去。
之前還聽說,大乾最近内鬥的特别厲害,太子和幾位皇子,裹挾着支持他們的人,相互攻讦,下面已經死了不少人了。
沒想到,大乾還有空關注這邊的事,甚至還派了一個八階的錦衣衛指揮佥事親自來。
這讓餘子清有些意外。
襄王在橫斷山脈搞事情,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了,再加上襄王跟人大打出手,那位錦衣衛指揮使,還這般謹慎敏銳。
“還是過去瞧瞧看一眼吧,不确定他死的徹底了,我不太放心。”
餘子清很堅持。
老羊和遊震一時不知道怎麽說了,他們也有點擔心,畢竟,一位正四品的大員,若是死在這裏,大乾神朝肯定是能第一時間知道的。
魂燈一滅,一目了然。
遊震繼續躲了起來,他不适合露出太多氣息。
餘子清拿出個穢氣桶和魔氣桶,将這裏彌漫的穢氣和魔氣,全部收起來。
“大乾不會有辦法,追查到這裏,追查到我們吧?我聽說大離的暗影司裏,可是有一件很強的神朝法寶,叫暗影大鑒,大乾肯定也有類似的吧?”
老羊看着那些穢氣被重新收回,搖了搖頭。
“放心吧,神朝體系的法寶是有很多蠻不講理的能力,可是限制卻也更大。
你知道禁地爲什麽叫做禁地嗎?
就是因爲這種地方,各種氣息混亂詭谲,既暴烈又純粹,就算是暗影司的暗影大鑒,都難以回溯。
再加上,你剛才丢出去的穢氣和魔氣,暗影首尊親自來,他也回溯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。”
老羊一直在想,餘子清這家夥,到底是謹慎呢,還是大膽。
越想越覺得,他是又大膽又慫。
老羊帶路,跟着餘子清,又悄悄的繞回去,來到銀湖附近的山巒之上,向着周圍看了看。
湖邊全部都是異常平靜,什麽異樣都沒有,也察覺不到絲毫李涼秋的氣息。
他的血海被擊穿轟碎,脊柱崩碎,他若是從湖底逃出來了,不可能一點氣息都不留下的。
餘子清以破瓦開橋,沖向的地方,就在銀湖水面之下,再加上李涼秋是全力沖來,那他沖出去的地方,肯定比封印物待的地方還要更深。
“銀湖之中,一滴水便有百斤,水面之下十丈的壓力,便堪比萬丈海底。
此前那封印物,我推算大概在百丈之下,他沖進去的地方隻會更深,以他的狀态,絕無生還的可能了。
而且,在那種地方,被不斷的侵蝕,他連屍體都很難留下了……”
老羊的眼中都忍不住浮現出一絲憐憫。
一個剛剛進階八階的體修,應該是一生中最意氣風發的時候。
若無意外,那李涼秋後面肯定會再次升官,指揮同知。
若是他能力也足夠的話,這一任指揮使卸任之後,他也是有不小的希望可以繼任的。
在大乾,低階體修和高階體修,會被人理所當然的當做兩種修士,就如同煉氣和煉體的那種差别。
可惜,這家夥,最後竟然這麽死了。
死在銀湖之下,他連最後的念頭都不可能傳出來。
除非像餘子清這樣,借助這裏的力量,同根同源,修成了金水陰遁,而且品階也在七階及其以上,否則,八階體修完好無損的進入到百丈之下,也堅持不了多久。
而九階,嘿,那些九階壓根不敢随便靠近銀湖。
禁地之所以叫禁地,排在第一的因素,就是非常危險。
嚴格說,銀湖,才是真正的銀湖禁地。
其他外圍,随便哪個混子,小心點,其實都能進來逛兩圈。
逛了兩圈,又等了幾個時辰,确認一點氣息,一點痕迹都沒有找到,餘子清才跟老羊,從銀湖禁地的西面繞了出去。
李涼秋的情況,他現場開挂也好,當場跟銀湖裏的生靈結成親家也罷,都不可能在銀湖深處待幾個時辰。
餘子清跟老羊,從西面走出,然後繞了一個大圈子,一路收斂力量,全靠純粹的肉身力量趕路,花費了七八天的時間,從錦岚山禁地的西面,繞到了北部。
來到了遊震的小院子裏。
抵達這裏,餘子清将遊震放出來。
一行人總算是松了口氣。
封印物依舊很老實,全程都沒拖後腿。
那家夥當時感應到入魔狀态的餘子清,再加上餘子清說的那句話,自然而然的以爲餘子清是他的同夥,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他救出來。
所以這一路上安靜的不得了,就怕鬧出來點動靜,被人抓住小尾巴,導緻功虧一篑。
如今回到了錦岚山,餘子清也不敢将封印物拿出來,依然封印在儲物袋裏,屏蔽了外界的感知,尤其是添加了封魔印。
可不能讓裏面那家夥,感應到外面的無數餓鬼。
萬一讓他察覺到不對勁,他忽然鬧騰起來怎麽辦?
先休息一天,然後再繼續出門,把封印物解決了。
……
橫斷山脈中部,一個荒蕪洞天裏,襄王從裏面走了出來。
這是個正兒八經的荒蕪洞天,裏面荒蕪到除了異力籠罩,連死氣陰氣都沒有,這代表着洞天内連個空蕩蕩的腐朽陵寝都不曾存在過。
裏面隻有如同橫斷山脈内一樣的冰雪,無盡的冰雪覆蓋,生機斷絕,什麽活物都沒有。
但就是這麽一個洞天,襄王在這跟人打了好幾天。
如今所有關注這裏的人,都挪走了自己的目光。
他們看出來了,襄王已經魔怔了,爲了救他爹,徹底魔怔了。
外面開始盛傳一個消息,說襄王意外得到了一本遊記,裏面記載着兩千多年前,有一個人,去過那個荒蕪洞天,他出來的時候,就看到有人帶着一個被封印的東西,進入了荒蕪洞天。
所以,襄王就以爲那個連作者都沒有的遊記上說的是真的。
又以爲他爹的一部分,就是被封印在其中。
然後從其他地方來的另外一個強者,得到的消息是,襄王發現的洞天裏,有一件什麽寶物,正好是他急需的。
倆人見面之後,一言不合就開打,在橫斷山脈打了一場,襄王跟瘋了一樣,下手狠辣,一副不死不休的樣子。
等到那個強者敗退,離開之後,才知道了前段時間發生的事,頓時覺得晦氣,也覺得有人在坑他,來找襄王麻煩。
襄王覺得,這人是阻止他救自己爹。
一場鬧劇結束,隻留下襄王一個人,還守在這個洞天裏,似乎還執拗的認爲,他爹的一部分就在這裏。
然而,到了這時,已經再也無人關注這裏。
甚至有些人聽說襄王在那,都是繞道走,生怕招惹到這個魔怔人。
而此刻,襄王就坐在洞天入口,自己溫了一壺酒,自斟自飲,神情平靜,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樣子。
他不在乎别人怎麽看他,甚至他樂得别人這麽看他,别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。
隻要能救他爹,别的他都不是很在乎。
當時餘子清傳訊,說讓他随便找個洞天,吸引下目光,他便去完成了,而且完成的很好。
他在這喝一天酒,就進入荒蕪洞天繼續尋找,哪怕他明知道裏面什麽都沒有,卻還是做的很認真。
一晃七八天的時間過去了,襄王還在洞天門口喝酒的時候。
他看到了餘子清,跟着一頭黑山羊,在雪地之上狂奔而來。
他咧嘴一笑,将杯中酒一飲而盡,轉身進了荒蕪洞天。
餘子清和老羊跟着沖了進去。
“卿兄弟,這個……”襄王的眼中帶着希冀,又有些不太敢問出口。
“得手了一個。”餘子清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。
拿出了被封印的儲物袋,老羊這邊,已經開始布陣,準備各種東西。
“我有點窮,布陣的材料可都不便宜,這次都是勉強湊得,下次可得你自己弄了啊。”
“有勞卿兄弟了。”襄王揖手一禮,心裏記下了這件事,準備回去就先給餘子清送十幾車。
他看了看老羊,很是客氣的問道。
“不知這位是?”
“這位是老羊,我家裏的一位長輩。
因爲這次又是要布陣,又要闖禁地,最後還得解除封印,布置封印。
這些事我實在水平有限,隻能請家中長輩幫忙了。”
襄王看着老羊動作迅速,材料随意的丢下,都是正好在正确的位置,立刻面色一肅,知道這是一個高手。
“見過老羊大師,在下震仁,有勞大師了。”
老羊瞥了他一眼。
“一邊待着,别礙事。”
襄王一看這架勢,這脾氣,頓時老老實實的待在一邊。
他隻會打架,老羊弄的這些東西,他全部都不會,頂多懂點陣法,但也隻是個入門水平,他的大多數時間,都是用來修行境界,修行秘法。
“我家長輩就這樣,襄王殿下别見怪。”
“不見怪,大師就該這樣,很正常。”
老羊花費了一天時間,布置好能鎮壓魔物的大陣,開始解開儲物袋上的封印。
“這大陣,頂多能維持個一天時間,一天之内,應該是能壓制得住魔物,但是你們最好一起出手,做好準備,遊震,别躲了,出來吧。”
一道神光閃現,遊震憑空出現在地上。
襄王又是趕緊去見禮。
老羊卻已經開始解開封印。
他已經能想到,那魔物出來之後,看到這裏的場景,會是個什麽表情。
想想就想笑。
解開封印,将金屬箱子拿出來,再按照玉簡之中記載的方法,依次揭開那些符箓,再将符箓全部收起。
金屬箱子裏的魔物,感應到壓制削減,已經忍不住了,咚咚的心跳聲,在場所有的人都能聽的真切。
餘子清已經拿出了鏽劍,随時準備着意外情況,咧着嘴一笑。
“開始吧。”
最後的封印解開,金屬箱子打開的瞬間,便見洶湧的魔氣噴湧而出。
老震皇軀幹的部分,被鎖鏈束縛着,躺在金屬箱子裏。
軀幹被魔氣托着,緩緩的飄起。
那些魔氣自動化作了四肢,腦袋上黑氣湧動,也慢慢的凝聚出天魔的樣子,他猖狂的大笑也随之響起。
然而,那笑聲剛剛響起,便戛然而止。
他看到了襄王,看到了遊震,餘子清和老羊則被當做路人甲忽略了。
他認識襄王,也認識遊震。
他察覺到不對勁了。
想要逃走,路人甲山羊妖,冷笑一聲,跺了跺蹄子。
鎮魔大陣全力發動,當場将其鎮壓在原地。
這是最純粹的鎮魔大陣,核心還以魔文銘刻了自在天的真名,專門針對他的。
襄王和遊震,一邊一個,各施手段,将其肉身死死的壓制住。
而另外一個路人乙則直接沖了上來,身上餓鬼道的力量開始湧現,沖到他身後,一口咬在那黑氣上。
撕扯下來一大口,魔念混在着魔氣,讓其當場入魔。
陰神睜開眼睛,伸出雙手,抱住一團魔念,嘴巴張的比腦袋還大,一口将其吞了下去。
純粹的魔念下肚,枯瘦凹陷下去的肚皮,便開始微微隆起了一點。
餘子清知道,這樣吃比較慢,但是沒辦法,這樣子才是最不浪費的。
他有一天的時間去慢慢耗。
若是借用判定的力量,引動出超出他極限的餓鬼道力量,砍起來是快,消化的也更快。
如此等到恢複正常之後,存留下來的卻也不多。
他不激發能力,全靠此刻四階的力量,去吞噬天魔,所有的力量,都會被陰神消化掉,化作正常的實力。
等到一天的時間過去大半,還有一個時辰就結束了,餘子清有些遺憾的歎了口氣。
大陣的光輝已經開始暗淡了,天魔的掙紮也越來越激烈。
襄王與遊震,也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他了。
那心跳的聲音,如同邪魔擂鼓,帶着邪異的力量,試圖去蠱惑衆人的心跳,跟随着跳動,直到心髒炸裂。
有肉身的情況下,哪怕有鎮魔大陣,天魔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。
餘子清感受着陰神,已經挺起了起碼九個月的啤酒肚,稍稍琢磨了一下,算了,見好就收。
這天魔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吃,起碼是一魔六吃。
他拿出了鏽劍,念叨了一聲。
“自在天。”
下一刻,便見那鏽劍,自動出鞘,化作餓鬼劍。
而他也化作路人乙餓鬼,手握餓鬼劍,一劍當頭劈下。
劍光一閃,天魔的腦袋飛起,化作一團黑霧,被餓鬼的另一隻手抓住,化作一個醬肘子,被其大口大口的吞下。
天魔的腦袋剛凝聚出來,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呢,又是一劍落下。
路人乙餓鬼,吃的開心。
“這次這個的味道更好,還是複合口味的。”
天魔氣的抓狂。
“我……”
腦袋被割掉了。
“我……”
腦袋又被割掉了。
在被解開封印之前,他還以爲是有人把他救出來了,他這一路上,還在耐心的等候,不吵不鬧,哪想到會是這麽一副場景,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讓他說出來。
上半天,被這個入魔的家夥,不停的狂啃,讓他的腦袋都沒法完全凝聚出來,全程保持着黑霧狀态。
現在這家夥又變成一個鬼物,一劍一個頭,吃起來更歡實了。
什麽時候,天魔都會淪爲食物了?
大半個時辰之後,天魔魔念盡數消散,餓鬼劍斬下最後一絲,化作一顆旺仔小饅頭,被餘子清順手丢進嘴裏。
繼續再斬了一炷香,什麽都沒有了。
隻剩下最後的軀幹,魔氣凝聚出的四肢,都開始崩碎,化作魔氣四散開來。
餘子清拿出十幾個魔氣桶,開始收集那些魔氣,不能浪費了。
這一次吃天魔套餐,可比上一次容易多了。
老羊布陣化作餐桌,倆九階扶着盤子,他可以放心大膽的吞噬。
這天魔,吃一個少一個,想要靠着自在天,撐起他餓鬼道的修行之路,怕是有點難了。
這一次隻消化了頂多五分之一,甚至六分之一,剩下的都是在拔劍之後吞噬的,之後吞噬的這些,等到力量散去,能存留個二十分之一就算不錯了。
算是把一個天魔浪費了大半。
下次說什麽都要等到餓鬼道進階五階之後再說,起碼能少浪費點。
老震皇軀幹上的魔氣,失去了天魔這個主體,不斷的消散,被其氣血不斷的逼出。
隻是片刻,便見那軀幹恢複了正常的樣子,胸中心髒跳動如擂鼓,也沒了之前的邪異,而是震懾人心,浩大正陽,最純粹的氣血力量。
遊震走上前,他的軀幹緩緩的消散,那塊新找到的軀幹,填充了進去。
右腿和軀幹的連接處,血肉衍生,自動恢複到最初的樣子。
老震皇收集,完成了六分之二。
餘子清的餓鬼道修行,等到這次的收獲,徹底消化完,至少也會到四階頂峰,說不定還有機會晉升。
隻是看着遊震和軀幹融合,餘子清暗暗的還有些遺憾。
可惜沒法說,你倆分開,一個在槐樹林北,一個在槐樹林南多好。
考慮到之前遇到的李涼秋,餘子清也隻能忍痛放棄了最初的美好想法。
要是當時遊震有軀幹,有心髒泵血,力量也有核心,那貼臉偷襲的一腳,說不定真的能當場将那李涼秋一腳踢死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