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頓不用害怕撐死,還能吃到你想吃的任何東西的自助餐,就能解決掉任何的不開心。
那種飽腹感所帶來的滿足感,是最純粹,最不可替代的。
餘子清現在的心情很好,餓鬼們的心情更好,他們等這一頓能吃撐的宴席,等了很久了。
他們等待着召喚,等着出力,也等了很久了。
這是一場餓鬼的狂歡,那些瘋狂的餓鬼,大部分生前就已經當了很久的餓死鬼,很多都已經被饑餓折磨到失去了理智,哪怕變成了餓鬼,其實也沒好多少。
他們就像是失去理智的喪屍狂潮,一個疊加着一個,湧動着,翻滾着,将前方所有的魔頭淹沒、絞殺、撕碎、吞噬。
那些能讓人族失去理智,變得瘋狂的魔頭。
此刻卻是讓那些瘋狂的餓鬼恢複理智的良藥。
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,哪怕是餘子清,也已經沒辦法喊停了,隻有當這裏的魔頭自助餐,全部被吃完了之後,這一切才會停下來。
好不容易激發到了高階餓鬼之道的力量,餘子清也不想浪費,他自己都不想停。
他也吃上瘾了……
天魔自在天,現在徹底吓傻了。
身爲一個禍害了不知道多少人族修士,甚至還找準機會,抓到破綻,禍害了前任震皇的天魔。
他從來就沒見過,也從不知道,有什麽東西,是以魔頭爲食的。
他現在有點理解,人族修士在面對他的時候,到底是什麽感受了。
那種天生的天克,跟品階的關系并不大。
人族修士在面對魔頭的時候,還有諸多手段去克制,甚至還有針對天魔,專門創出的天魔真名咒。
可是自在天連餓鬼是什麽都不知道,他去哪找餓鬼真名咒之類的東西。
他隻想着趕緊先躲躲,先利用天魔的優勢,逃走再說。
眼看着那些邪魔,一個接一個的被吞噬掉,自在天絕望的發現,九階的襄王,竟然成了相對較軟的那個柿子了。
想到襄王,自在天順着地面,化作一道烏光,直奔襄王所在。
那截斷腿,被上千根鎮魔錐釘在了地上,它還在本能的掙紮,血肉蠕動着,一點一點的将鎮魔錐給擠出來。
襄王則不停的将擠出來的鎮魔錐補上。
正忙活着,卻看到不遠處,一道黑氣從地下浮現,化作了一個天魔。
襄王冷眼看着天魔,冷笑一聲,根本不理他,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情。
他意志堅定,爲了救他爹,已經邁入到了半瘋的邊緣,心田堅若磐石,沒有一絲縫隙,根本不怕這個喪家之犬似的天魔。
自在天看着地上的斷肢,咧着嘴笑了起來。
“襄王,許久不見了。”
“滾。”
襄王一聲低喝,聲浪陣陣,浩大正明,坦坦蕩蕩,不見一絲陰暗,聲浪轟擊到自在天的身上,将他的身體當場轟成了齑粉。
然而,半空中再次浮現出一縷縷黑煙,彙聚之後,再次化作自在天的樣子。
他的表情不變,不以爲意,這種手段,根本殺不了他。
他現在唯一的生機,就在襄王這裏了。
“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,襄王殿下,不必如此白費力氣,我們可以好好談談。”
“滾。”
“我知道襄王殿下想要救你的父親,我可以幫你,我甚至可以幫你找到你父親剩下的肢體。”
說着,自在天遙遙對着那截還在掙紮的斷肢一指,瞬間,便見那斷肢安靜了下來,躁動的魔氣都變得平穩。
“看到了吧,我可以幫你。
而且無論,他們将你父親的斷肢鎮壓在什麽地方,我都可以幫你找到。
那些殘肢裏,都有我的力量在,沒有人能藏得我也找不到。
而且,沒有我幫你,你根本不可能找全的。
當年我可是親眼所見的,那些殘肢,被封印,被鎮壓。
爲了安全,他們之中,沒有一個人知道所有的鎮壓之地在哪。
隻有我能幫你。”
襄王擡起頭,冷眼看了一眼蠱惑人心的天魔。
天魔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麽,哪怕明明就是天魔造成的這一切,他此刻卻還敢如此說。
襄王也明白,天魔說的是事實。
他父親被分屍之後,分成了六份,分别被當時的一位強者帶走鎮壓。
爲了安全起見,的确沒有一個人知道其他人将其鎮壓在哪裏了。
如此,就算有一個出問題了,其他的也不會有事。
而沒有彙聚齊全部的肉身,那當年入魔的震皇,便成不了氣候。
他父親的這條右腿,當年是被誰帶走封印鎮壓的,襄王也不知道。
一百多年前,爲什麽出問題了,他也不知道。
隻是隐約有個猜測,可能跟兩千多年前,曾經出手的兩位九階強者有關。
因爲那九個人之中,有兩個強者,都沒有扛過劫難,已經坐化。
大概率是因爲這個,才導緻的機密洩露。
“我身爲天魔,卻不會騙你,不像你們人族。
普天之下,隻有我能幫你救回你的父親。
但是我馬上就要死在那些餓鬼手裏了,你不救我出去,你便永遠無法達成這個目的。”
自在天還在瘋狂的蠱惑,聲調裏笃定坦然,仿佛說的就是真理。
他将選擇權,丢給了襄王,讓襄王在兩難之間糾結吧。
無論襄王怎麽選,隻要襄王動搖了,他就有機會潛入襄王的心田。
襄王微微耷拉下眼皮,他知道天魔在蠱惑他,他也沒忘天魔是大仇人,但他也知道,天魔說的沒錯,他的确有能力幫忙控制住他爹的右腿,可以讓他帶出去。
甚至也能幫他找到他爹剩下的部分。
天魔感受到襄王的糾結,嘴角的弧度,開始逐漸變得誇張。
他已經感應到,襄王堅若磐石,沒有一絲縫隙的心田,開始了顫抖,在顫抖中,出現了裂縫。
他看到了,看到了那裂縫越來越大,露出了心田。
天魔根本沒有絲毫猶豫,他也根本沒想等着襄王做出什麽選擇。
他的身體無聲無息的消失,化作一般修士根本看不到,也察覺不到的一縷烏光,向着那一道縫隙沖了過去。
他看到那道縫隙越來越大,那是襄王的心田,對他敞開了大門,表示歡迎。
然而,下一刻,他卻一頭撞在了一根柱子上。
他擡起頭,看到的卻不是一根柱子,而是一面栅欄。
砰砰砰的聲響浮現,一面面栅欄憑空浮現,組成一座囚籠,将他困在其中。
金色的栅欄上,無數的符文在遊走,而囚籠之外,還有一圈圈的道紋,旋轉着升騰。
天魔的身體在裏面消失了,又浮現,化作黑霧,崩碎消散,片刻之後也再次浮現。
他試了所有的方法,都沒法沖出這座囚籠。
襄王面無表情的站在囚籠之外看着他,甚至到了現在,天魔也依然能清晰的感應到,襄王的心田裏,浮現的那到裂縫,近在咫尺,卻怎麽都無法跨越過去了。
“你知道,人跟你們這些魔頭,有什麽不一樣的嗎?”
“什麽?”天魔眉眼倒豎,目中滿是戾氣,他不明白。
“就算是内心裏有軟弱,就算是兩難,就算我們是對于你們這些魔頭來說,盡是破綻,但是在關鍵時刻,我們也都知道如何選擇才是對的。”
“當年我爹,剛毅不折,發現驅逐不了你的第一時間,便甯願不要臉面,不要皇位,不要命了,也要自行暴露,掀起波瀾,引得天下人矚目,引來九位同道幫忙,就是因爲不願妥協半步。”
“若是我爹知道,我爲了救他,卻跟你這種魔頭合作,他縱然是活過來了,也會生不如死。”
“我爲人子,陷入兩難,那是我的問題,我沒有我爹那般決絕,但是不代表我蠢。”
“這個囚籠,我從兩千年前就開始準備了,制作成功之後,又不斷改進,不斷加強了一千多年,就是留給你的。”
“我有求于人,也答應了他,送他幾個老鼠殺着出氣。”
“如今,正好,借你的狗命,當做送出去的禮物。”
襄王心田的裂縫,代表着他的糾結,他的确想救他爹,他更明白,他爹肯定不想他跟天魔合作。
随他爹的意願好,還是先救了他爹之後,再反手弄死天魔的好?
這是他自己糾結的。
可是想到他爹當年拼死不願妥協半步,他便徹底明白了。
如今,他再無退路,再無選擇了。
甚至,他到現在都沒有徹底确定,完全選擇相信那個卿子玉,到底是對是錯。
他隻知道,選擇其他的,肯定是錯的。
天魔明白自己被耍了,嘶吼,怒罵,繼續嘗試着蠱惑,卻依然毫無作用。
襄王站在囚籠之外,目光冷冽而堅定。
“你不用蠱惑我了,哪怕我爹從此之後,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,我也絕對,絕對不會與你有任何的合作,我是怕我爹死,更怕我爹生不如死。”
天魔慢慢的安靜了下來,襄王準備了兩千年的囚籠,根本不是他如今的天魔之身能破開的。
他知道,自己死定了。
因爲遠方的邪魔大軍,已經越來越少了。
那些餓鬼,把不浪費食物,刻入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角落。
他們在刮地三尺,地毯式的掃了過來,任何一絲絲魔念,都别想糊弄過去。
不知多久,天魔看到,黑壓壓的餓鬼大軍,從天邊湧了過來。
餘子清手拎着餓鬼劍,外現餓鬼之相,腳下燃燒着黑火,一步一步向他走來。
天魔站在囚籠裏,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,不由自主的恐懼,就像曾經的那些人族,遇到他時的樣子。
“你殺了我,也沒有用的,你難道不知道,魔頭從來都沒有肉身,沒有神魂,分出去的一絲力量,便是一個魔頭麽?
你殺了這裏的我,還有更多的我,我是根本殺不死的。”
“還有麽?”餘子清有些驚喜。
“……”
自在天愣了一下,揮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。
嘴賤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餘子清笑的合不攏嘴,口水開始不受控制的分泌:“還有就好啊,我還以爲你們這些有真名的天魔,死一個就少一個呢,還有就好。”
“而且,我覺得你對我有點誤會,我從來不殺魔頭的,太浪費了,我們一般都是直接吃掉。”
襄王伸手一揮,那巨大的金色囚籠,便不斷的縮小,化作一個三寸高的小囚籠。
他托着囚籠,眼神有些複雜。
“我曾答應你,送你幾個老鼠出出氣,這個家夥,就算一個吧。”
“那就多謝襄王殿下了。”
餘子清接過囚籠,張開大嘴,連同囚籠一起吞了下去。
他閉上嘴巴,對着襄王示意。
“可以打開了。”
當囚籠打開,天魔躲在囚籠角落裏,還想躲着,可是餘子清的喉嚨裏,出現的吞噬力量,當場将他化作一股黑氣,一絲不剩的吞了下去。
餘子清的肚皮,緩緩的隆起,化作了啤酒肚,他張口吐出了囚籠,将其還給襄王。
餘子清看了看身後那些餓鬼,揮了揮手。
“你們繼續吃,浪費一絲,讓我知道了,就沒有下次了。”
那些餓鬼繼續挖地三尺,堅決杜絕浪費食物。
餘子清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,應該是那個天魔還沒消化掉,還能維持一段時間。
這一次維持的時間特别長,這就讓他生出一個新的想法。
有沒有一種可能,他找到一個人,當做判定目标,抱着殺死對方的信念,去完成判定,但是呢,自己卻又沒法一次性秒了對方。
這樣的話,掌握的對方的信息,就要人爲掌控了,能達到最低的判定标準,如此獲得的力量不太強,才有可能不秒了對方。
但是也不能知道的信息太多,知道的太多,完成判定之後,隻要出手,對方就可能被秒了。
如此,能不能卡一個漏洞?
到時候也能實驗一下,獲得的力量,到底能持續多久。
目前來看的話,應該是隻要還在戰鬥狀态,就不會消失。
可戰鬥狀态,總不會一直存在的,按理說逃的足夠遠了,就算是脫離戰鬥了。
像吞掉天魔,天魔在他腹中掙紮,一時半會沒消化掉,這種時時刻刻都處于戰鬥狀态的情況,會很少見的。
無所謂了,就算不能持續太久,也是一種新的爆種手段。
回去之後,找機會試試,看看能不能找到這麽一個夠強的親兄弟。
不然的話,對方比自己還弱,就沒什麽意義了。
暫且壓下了胡思亂想,餘子清頂着啤酒肚,看了一眼襄王他爹的腿。
“襄王殿下,這次算你運氣好,正好碰到一個大魔頭,下次,恐怕就沒這麽容易了。”
“什麽意思?”
餘子清沒回答,他揮動手中的餓鬼劍。
劍光穿過了那條巨大的斷腿,卻未曾傷到其分毫,隻有一縷縷黑氣,随着劍光,被斬斷,跌落了出來。
胖到二百斤的巫雙格,臉都圓了一圈,依然眼裏放光,沖上去抓住一團塞進嘴裏。
“我還能吃,我才八分飽。”
恻恻也頂着圓臉,搶到一塊塞進嘴裏。
“我才七分飽。”
大量的餓鬼沖上去,将那些魔念撕碎了吞噬掉。
餘子清砸吧了一下嘴,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,他是真的吃不下去了。
算了,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,就讓那些餓鬼吃到撐吧。
他一劍一劍的揮動,綿延百丈的劍光,一截一截的斬過那條大腿,将裏面的魔念一點一點的全部斬出。
那大腿上的魔氣,也在飛速的消散,開始恢複了點正常的模樣,大小都在慢慢的縮小。
忽然,他看到一根如同柱子一樣的腿毛,随着斷腿縮小,跌落了下來。
餘子清立刻給了恻恻一個眼神,恻恻眼疾手快,不等那根腿毛跌落,便将其收起。
九階體修,而且是入魔強化之後,化出真身狀态,又直又硬的腿毛,完全可以直接當武器用了。
不遠處的襄王,看到這一幕,眼皮微微一跳,想說什麽,最後忍着什麽都沒說,權當沒看見吧。
算了,他爹應該也不會介意的。
拿就拿吧,等他爹的斷腿恢複正常之後,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。
上千丈高的斷腿,一路斬過來,斬了足足半個時辰,等到最後一縷魔氣消散,最後的魔念被強行斬出,被那些餓鬼們吞噬了之後。
那截斷腿的大小,飛速的縮小,化作了正常人腿的大小。
大腿立在地上,斷口出,原本烏黑的血肉,也已經恢複了鮮活,鮮血從那裏噴湧而出,血肉飛速的衍生。
這一幕,把餘子清看的一愣一愣的。
腿上長出來一個人。
一個看起來塊不是很大,肌肉卻棱角分明的中年男人,閉着眼睛立在那裏。
襄王已經跪伏在地,臉上滿是驚喜,他雙目含淚,哽咽道。
“爹……”
中間男人,緩緩的睜開眼睛,擴散的瞳孔,緩緩的收縮,神光還是凝聚。
他看了一眼襄王,神情有些恍惚,似乎在于記憶之中的人對上号。
“仁兒,你都這麽大了啊……”
“是我,爹。”
前任震皇将襄王扶起,眼神裏還帶着一絲茫然,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,再看看餘子清那怪異的樣子,還有周圍無數的餓鬼,他有太多的不解,太多的疑惑。
“爹,我隻知道你的一條右腿,你怎麽就醒了?”襄王有些不解,也有些意外。
“那天魔潛入我心田,已經不知道多久了,我被暗算,那個天魔便伺機而動。
若是被一個天魔奪舍,成了震皇,那便是災難。
所以,我便自碎神魂,化入肉身,根本不給他機會。
隻可惜,最終還是惹出了大亂子。”
“爹,你被暗算?被誰暗算的?”襄王又驚又怒,他從來不知道這件事。
甚至現在的震皇,還有外面的人,都不知道這件事,大家隻知道,當時,他爹忽然入魔,一日之内,便到了入魔極深,失去控制的地步。
襄王想了很久,也沒想明白,他爹那般堅定不移,剛毅不折的人,怎麽會忽然入魔了。
現在,全明白了。
“我也不知道是誰。”前任震皇搖了搖頭,稍稍思索,又叮囑了一句:“你也将這件事爛在肚子裏。”
餘子清沒打擾他們父子倆叙舊,有些話,他也不适合聽,他帶領着餓鬼,繼續去清掃整個哀思洞天,順便消消食。
前任震皇看着餘子清和餓鬼們走遠,他想如同以前一樣摸摸襄王的腦袋,想了想,最後手落在了襄王的肩膀上。
“給我說說,都發生了什麽事情吧,我能恢複意識,見到你,肯定發生了很多事……”
襄王将這兩千年的事,大概說了一下,着重将近期的事說了一遍,尤其是有關錦岚山禁地,還有怎麽救他,怎麽蘇醒,都詳細說了一遍。
前任震皇對他的二弟,當機立斷篡位的事,表示了贊賞。
“你二叔的确比你更适合,當年我便有心将他立爲皇太弟,但是他拒絕了,讓我立你爲太子。
如今一切都還好,起碼比我想的好了很多很多。
我被暗算的事,你不要對外說起,因爲我也沒發現暗算我的人是誰。
隻知道是一個元神境強者。
這件事你也不要去追查,暫時當做不知道吧。”
“爹,我明白,等到将你身體的其他部分,都找到了再說這件事。”襄王沉聲應下。
他知道,他爹怕他沖動。
可是,都已經兩千年了,他早已經不是他爹記憶之中那個年輕沖動的少年了。
他抱着那一絲渺茫到看不到的希望,已經過了足足兩千年,他拼盡全力修行,也隻是爲了早點有實力,讓那一絲渺茫的希望,能稍稍能抓住,能看到一點。
“如今我隻剩下一條右腿,雖然因爲完全破碎了神魂,得以留下了意識,擁有部分記憶,
我也已經不适合回大震,也不适合露面了。
後面,你就自己回去吧。
從今以後,就叫我遊震吧,留下一個‘震’字,當做念想了。”
“爹……”襄王有點急了,他理解,卻也無法接受。
“一會兒你就知道了,不要着急,我們這次可是欠下大人情了。”
……
餘子清讓那巫雙格和恻恻,帶着餓鬼去清掃,他自己則來到了落歌天君的墓碑前。
望着那一座山一樣大的墓碑,餘子清揖手躬身。
“前輩,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,就要回去了,特地前來跟前輩告别。
晚輩留下了一枚玉簡,前輩以後若是醒來,有什麽事需要人差遣,前輩盡管捏碎玉簡。
晚輩必定第一時間趕來。”
餘子清留下了一枚玉簡,再次行禮之後,轉身離開。
他不知道落歌天君爲何不尋求再來一世,以他的實力,必定是能做到的,爲什麽最後死了也沒有進入長眠,而是一直在這裏。
不過,起碼他對落歌天君的印象挺好的。
就像是餘子清在白陽聖母的記憶裏看到的那些,爲了理想而奮鬥的先賢。
而且,更像是個人,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強者。
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強者,可不會對一個陌生的小弱雞,表示歉意。
等到餘子清祭拜完落歌天君回來,襄王已經和他爹在那等着了。
“見過小友。”前任震皇率先見禮。
“見過前輩。”餘子清連忙回禮。
“吾名遊震,有件事,想請小友幫忙。”
“前輩無須客氣,晚輩力所能及,自當不推辭。”
襄王站在一旁,想說什麽,卻被他爹給按了下去。
“小友應當知道,我如今隻有右腿,而且身份尴尬,我是沒法回到大震了,而且我的身份,也不能讓外人知曉。
再者,我的肉身,雖被分開,卻也依然有所聯系,如今我此刻魔念盡除,其他部分卻依然被魔念侵染。
随着時間流逝,我這裏也會繼續生出魔念,無法避免。
所以,我想問一下小友,我能不能與那些餓鬼,毗鄰而居。”
“這個……”餘子清沒想到,遊震要說的是這件事。
隻是這樣的話,他自然會答應下來的,餓鬼們有了定期飯票,遊震也能一直維持着清醒,雙赢的好事,而且布施鎮那裏,多得是地方。
但是跟着,餘子清就多出來了點其他想法。
“前輩稍等片刻。”
他的意識,聯系到放在血海裏溫養的七樓戒指,一縷意識飛進去,開始聯系老羊。
老羊很快出現。
“什麽事,這麽着急?我正準備聯系你,又怕你忙着,出什麽事了?那些餓鬼怎麽忽然都不見了。”
“先别管這個,現在有點事,需要跟你和裏長商量一下。”
餘子清大概說了一下,襄王他爹的事。
“大概就是這樣,現在老震皇隻有一條右腿,竟然也能意識恢複。
他現在有些想法,想要隐藏身份,不想回大震。
連我都知道皇見皇,雙皇在世,肯定不是好事,老震皇怎麽可能不明白。
他現在想跟餓鬼做鄰居,可以随時祛除新出現的魔念。
所以,我就想,讓他去布施鎮,人那麽多,他早晚暴露。
不如,讓他直接在錦岚山禁地外面,跟那些樹中餓鬼當鄰居。
既然是人情,那就送個大人情。
咱們那不是一直缺個九階體修坐鎮麽。
既然九階體修沒有,九階體修的一條大腿,那也行啊。
現在問題是,合不合适,還有老震皇這人怎麽樣?
我不太清楚,所以,想聽聽你的意見,你再跟裏長商量一下。”
餘子清噼裏啪啦的一頓說,老羊消化着這些消息,有點猝不及防。
稍稍琢磨了一下,老羊點了點頭。
“這倒是沒什麽問題,我雖然沒跟老震皇接觸過,他在我出生之前就被分屍鎮壓了。
但是,就算是大乾的記載,再怎麽抹黑他,其實也沒怎麽抹黑他的人品。
他交友甚廣,爲人豪爽,從少年時便是如此。
他後來成了震皇,也依然脾性不改,跟很多不願意跟神朝接觸的強者,都有很好的私交。
若非如此,當年就不會有那麽多強者,願意在第一時間幫大震出手了。
不過,這種大事,我還是跟裏長商量一下吧。”
老羊暫時下線,找到了裏長。
裏長很敏銳的抓住了關鍵點。
“你直接說,那人曾經是九階體修,而且人品靠譜不得了,說那麽多廢話,我也聽不明白。”
“……”老羊廢了半天口水,就得到這麽一句話:“所以,我問你是什麽意思?”
“還能什麽意思,荒原又不是你的,人家又不住你家,跟你當個鄰居而已,來就來呗。”
“……”老羊呲了呲牙,一言不發的進了七樓,給餘子清回了信。
拿到了回信,餘子清睜開眼睛,看着遊震和襄王。
“是這樣的,前輩,我剛才問了問家中老人,都覺得前輩既然想找個地方,與餓鬼毗鄰而居。
不如直接來荒原吧,那裏雖然冷了點,但是也不會有什麽外人去。
而且還有數百萬餓鬼住在那裏,我家呢,也在那邊,大家也可以當個鄰居。
其實,我倒是想請前輩,直接住我家算了,就是不知道前輩意思……”
“有勞小友了,住小友家裏,還是算了,不太合适。”遊震連忙拒絕,他拱了拱手:“能當個鄰居,已是極好了,有勞小友了。”
“不勞,不勞……”
餘子清心情大好,看襄王都順眼了不少。
這家夥費這麽大勁,哪裏是救他爹啊,這是在替錦岚山出力啊。
遊震以後住在隔壁,大家當個鄰居,萬一有什麽事了,他還能在那翹着二郎腿,嗑着瓜子看戲?
襄王一言不發,他也很滿意這個結果了。
冷靜下來,他也知道,他爹若是就這麽回大震,後面就會鬧翻天了。
而他爹的情況,就像是随時可能發病,現在跟最好的大夫當鄰居,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。
襄王跪在地上,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。
“爹,我會常去看你的,也會盡快找到其他部分的線索的。”
“不急,記住了,不能急,你這次來,也沒有救出我。”遊震再次叮囑了一句,而後才問道:“你想好了,接下來的事,怎麽處理了麽?”
“爹我明白。”
“你不明白,你記住了,接下來的事,不能将卿小哥牽扯進來,還有,将那些老鼠揪出來,大丈夫一言既出,驷馬難追,不能讓他們威脅到卿小哥。”
“爹你放心。”襄王重重的點了點頭。
遊震不說,他也會這麽幹的,誰也别想攔着他。
現在誰攔着他,那就不死不休。
當他親眼看到餘子清一劍一劍,将魔念斬出,親眼看着餘子清吞了一個天魔之後。
直白點說,現在讓他叫餘子清爹,他都不覺得丢人。
誰想害餘子清,那就得先踏過他的屍體。
因爲餘子清,現在是他爹活過來的唯一希望。
不是以前那種不敢撒手,也不真切的渺茫希望。
而是真真切切,看得到效果,能抓在手裏的希望。
足足兩千多年了啊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