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的淩宇,隐匿在一條偏僻的小巷當中,透過雜柴堆的縫隙,看到無論是大街還是小巷,無數軍士幾乎每隔幾息,就會出現,他的眼眸,緊緊的縮在了一起,釋放着冷芒。
他知道,自己現在,已經徹底的被堵截在了西王城中。
再加上,因爲再度凝聚那黑紅利劍,已經讓體内所有的元力,都徹底消失,導緻如今的他,就如同一個普通人,廢人一樣。
沒有了能量支撐,再想要安全離城,幾乎是不可能!
淩宇深吸了一口氣,讓他的那顆略顯得有些混亂的腦海,逐漸平靜下來。
他知道,這個時候,無論如何,自己都必須保持冷靜,否則死亡隻會更快的臨近。
他從儲物袋中,掏出了幾枚丹藥與幾枚靈果,放入了口中,一縷縷沁人心脾的氣息,芳香五髒六腑,最終沒入丹田小腹當中。
但是,淩宇卻駭然的發現,無論是丹藥還是靈果,入腹之後,卻仿佛化作了尋常食物,除了充饑之外,境沒有産生一絲一毫的元力。
淩宇的眉頭,緊緊的皺在了一起。
沒有了元力的武修,無異于普通人,更何況,淩宇還處在如此危機之下,就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‘幼’童。
這,怎麽能行?
他不甘心的再度服用了幾枚丹藥,甚至就連那得自牡丹宗的五品紫聖靈丹,都服下了一顆,但是結果依舊。
這種感覺,何其熟悉,豈不正是當年,自己被廢了靈焰火種,變成一名廢人時的情況?
難道,自己再度成爲了一個廢人?
他的臉頰,逐漸變得猙獰了起來,心徹底的亂了。
“踏踏踏……”
突兀的,一連串的腳步,從不遠處傳來,這些聲音,瞬間驚醒了淩宇。
他勉強的讓自己恢複平靜,朝着遠處緩緩的潛伏行去。
僅僅一個時辰,淩宇就換了不下二十個藏身點,其中更是有一次,差點被人發現。
不過,經曆了這件事,也讓他知道,他并沒有變成廢人,因爲他的意志之力,他的劍勢,依舊都還在,精神力也依舊可以将數裏範圍之内,完全覆蓋。
隻是不知道爲什麽,體内無法承裝元力了。
隻要沒有變成廢人,那一切,都會重新回來的。
他的心性,在這一刻,再度堅韌了一分。
夜色,緩緩的降臨,他躲在一個住戶門口的卷起的草席之中,直到夜色徹底降臨,他才走出來。
憑着黑夜的遮掩,加快了穿行的速度。
憑借着精神力的強大,提前發覺哪裏有軍士巡邏隊伍,讓他避過一次又一次的圍追堵截,直到深夜,他才來到了東城門的方向。
望着這座燈火透亮,軍士裏三層外三層的城門,淩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。
“誰!”
突然,淩宇整個靈魂倏地一下,就仿佛有電流流過,蓦然低喝一聲,回頭間,便看到一道身影,出現在了他的身後。
那是一個頭戴鬥篷的身影,身材玲珑,凹凸有緻,雖然看不到面容,但是他能肯定,是一個女子。
這個女子,竟然在不知不覺中,出現在了他的身後,那麽顯然,對方的精神力,不會比自己差!
而且,看對方的身材和那白色緊身衣褲,也絕不會是一個年紀不太大的女子。
餘光掃視了一眼四周,隻有女子一人,明顯不是鎮西王府派來的。
年齡不大的女子,精神力不比他弱,還不是敵人。
這讓他下意識的便想到了一個人。
“姬秋雪?”
他下意識的低語詢問道。
在他的印象中,符合這個條件的,好像隻有姬秋雪,而且,姬秋雪之前,也進入了那虛靈星界,出來的話,想必也應該在西王城附近。
這就更加加大了這個可能性。
說着,他的目光,也随之落在了對方的遮面黑鬥篷。
但是,對方卻沒有回話,反而讓淩宇,明顯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氣息,突然變得紊亂了一下,但是瞬間就恢複了平靜。
若非淩宇感官驚人,怕是都難以發現。
“是你嗎?學姐?”
淩宇見對方沒說話,再度詢問了一句。
“姬秋雪……”
女子終于開口了,重複了一句淩宇口中說出的名字,聲音很低,但其中好像蘊藏着淩宇不懂的意味。
對方雖然沒有承認,但是淩宇卻瞬間聽了出來,對方并不是姬秋雪!
“你,不是姬秋雪,到底是誰!”
他皺眉低斥一聲。
對方依舊沒有回話,隻是擡起了一雙白皙的青蔥玉手,緩緩的,将她的鬥篷面紗掀開了一半,露出了一面半遮臉的輕紗。
而看到這一幕的淩宇,眼眸頓時緊緊一縮,身體瞬間連退數丈,死死的盯着前方人影,喝到:“是你!”
淩宇的反應,讓女子身體微微一震,身上的氣息,瞬間變得紊亂起來,同樣喝到:“對,就是我!”
“既然是來殺我的,爲何不動手!”
淩宇冷冷的看着她,此女,不是夏言荷,又是誰!
“我現在,就殺了你!”
夏言荷冷叱一聲,手中一道亮光倏然劃破夜空,直接刺向了淩宇的喉嚨。
淩宇剛欲閃身,但卻突然想起,自己體内的元力,已經全部消失了,不由得苦笑。
手指微動,準備将藍毛叫出來。
然而,還未等藍毛有所反應,那道亮光,卻瞬間止在了半空之中。
“你沒了修爲?”
夏言荷那似乎有些憂慮,又有些不敢相信,總之很複雜的聲音,傳入淩宇耳中。
讓淩宇有些莫名,沒有看懂她到底是什麽意思。
“既然要殺我,那爲何還不動手?”
淩宇皺眉問道。
“如果我說,我是來救你的,你信嗎?”
沉默許久,夏言荷那雙美眸略帶着複雜的神色,直直的看着淩宇,開口說道。
“不……”
淩宇下意識的便有“不信”兩個字,脫口而出,但是,那個“信”字,還未出口,便蓦然止住了。
不知道爲什麽,他感覺到了夏言荷,并沒有說謊。
一個人,什麽都可以說謊,但是眼睛,卻不會說謊。
淩宇雖然看不懂她眼神之中的其他意思,但是那縷真摯,他還是能真切的感受的道。
不過,他有些無法理解,夏言荷身爲鎮西王的女兒,鎮西王府的郡主,在鎮西王府将自己逼入必死之境的情況下,卻突然跑過來,說要救自己。
難道,這個世界,要變天了嗎?
“你們,到底圖謀什麽?”
淩宇冷冷的看着夏言荷,質問道。
夏言荷沒有說話,就那麽站在那裏,雙目直直的看着淩宇,許久之後,緩緩的收回了手,将鬥篷重新放了下來。
沒有人看到的是,她的那雙收回衣袖的手,在微微的顫抖着,那雙重新掩在鬥篷下的眼睛,也很用力的閉在了一起。
“不想死的話,就跟我走!”
良久之後,聲音才傳出,隻不過很冷,很冷。
說完,就轉身走入了小巷之内,在裏面,有一架十分精緻的馬車,一名年約四旬的中年車夫坐在上面。
直到夏言荷座入了馬車之中,淩宇才擡起腳步,跟了上去。
此刻的他,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,爲什麽會選擇跟上去,爲什麽會突然間,好似産生了相信夏言荷的想法。
“架架!”
中年的打馬聲,伴随着陣陣馬蹄聲,淩宇知道,馬車已經駛離那個胡同。
一陣陣拜見郡主的叫聲,也在告訴淩宇,他們已經穿過了一道道的甲士關卡。
坐在布置秀美,如同少女閨閣一樣,香氣彌漫的馬車内,淩宇卻閉着雙眼,依靠在靠背之上,靜靜的座在那裏。
沒有去看一眼身側的女子,也沒有說一句話。
夏言荷也沒有說話,“靜靜”的坐在旁邊。
許久之後,馬車終于停了下來。
夏言荷終于說了一句話:“這裏是王府,不想死的話,就待在裏面,明日一早,我送你出城!”
說完,人便下了馬車。
坐在車内的淩宇,心思不知爲何,變得有些亂,他總感覺哪裏好像有些不對勁,但又說不上來。
不知不覺間,便沉沉的睡了過去。
這一天,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,對于淩宇來說,太過漫長,太過痛苦,也太累了。
“父親,父親……”
深夜,淩宇夢呓的呢喃聲,不時的從馬車之中傳出。
而就在馬車所在的閣樓二樓的一間窗戶,一直打開着,夏言荷的身影,站在那裏,看着下方的那架馬車。
此時的她,已經摘去了頭上的鬥篷,摘掉了遮面的面紗,露出了那宛若天仙般的絕世容顔,隻是,那雙眼睛,卻顯得有些與面孔不太相稱。
有些憂郁,有些低沉,又有些昏暗。
一夜的時間,在淩宇的夢呓聲中,夏言荷的呆立當中,緩緩的過去。
一縷晨光,打破了寂靜的黑夜,偶有晨雞起鳴。
夏言荷終于動了動,略微扭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,重新戴上面紗,戴上鬥篷,進入了馬車當中。
少年依舊在熟睡,在夢呓,她沒有叫醒他。
“伯老,走吧,出城!”
她低聲對外面招呼了一聲,馬車緩緩的動了,一路毫無阻礙的直接出了城門。
當馬車停下來的時候,淩宇的眼睛,也終于睜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