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老和夜老兩人互視了一眼，都從對方的眼睛之中看到了一抹驚顫與難以置信，一股極度的陌生感，哪怕是身爲神境大能的他們，都感覺到一股恐懼。
一股不知如何升起，又如何産生的恐懼，在逐漸占據他們的大腦。
再度看向眼前的修老，他們感覺，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這個人，那麽的陌生，又那麽的可怕。
再聯想之前修雲所說的話，兩人隻覺得，腦袋嗡嗡的，不知是真是假，甚至已經有些失去分辨的能力了。
上千年，他們兩人都是活了上千年的人，可是卻在同一時刻，都産生了同樣的感覺，不知是錯覺還是真實。
“修雲兄…你，你……”
夜老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，看着那背對着他們，看向前方傾瀉而下瀑布的修老，隻覺得喉嚨發幹，嘴唇發澀。
“你到底是誰！”
天老直直的看着修老背影，雙腮鼓鼓的，那是緊咬的牙關所撐起來的。
就在這時，修老突然轉過身來，目光在一瞬間，變得淩厲了一分，這一茬，仿佛有無盡蒼穹蘊藏其間，無盡璀璨的輝芒，仿若能夠穿透虛空，穿透亘古，穿透法則，穿透世間萬物。
讓正視的天老和夜老兩人在這一瞬，好似被無盡蒼穹吞噬，萬丈深淵臨身般，整個人都差點虛脫到癱軟在地。
兩雙眼睛，由銳利轉眼變得虛浮、無力，而這，隻因修老回眸的一個眼神，一道眸光！
一個眼神，令兩名神境大能如墜深淵！
一道眸光，讓兩名神境靈魂險散！
這是何等眼神，這是何種眸光？
“既然已經來了，那就過來吧，十幾萬年了？本尊以爲，你早已化作一抔黃土，沒想到，你竟然還活着，真是有些意外！”
淩厲的眼神，一閃即逝，眨眼之間，便隻剩下柔和的光澤，沒有一點威芒，更沒有一點鋒利，就仿佛隻是老友相見時，才有的那種眼神。
他，在與誰說話？
渾身冰冷，哪怕就連靈魂都在打着冷戰的夜老和天老兩人，也是直到這一刻才知道，天老剛剛的那道眼神，并不是對他們兩人，而是另有其人。
不是對他們，便已經讓他們如此不堪，若是真的對他們，那後果？
兩人此刻，思緒幾乎都已經凝滞，就連呼吸，都變得斷斷續續若有若無。
那是無盡的後怕，對未知的恐懼，更是對不确定的驚慌。
“你們倆，先退下吧！”
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，修老突然對兩人擺了擺手，兩人隻感覺身體一輕，晃眼之間，兩人便已經坐在了水榭旁的一張木椅上。
直到坐穩，他們甚至都不知道，自己是如何坐在這張木椅上的。
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，兩人才逐漸從那種無力的狀态中恢複了些許，互相看着對方，都從對方眼中，看到了無盡的驚駭與不解的驚悚。
“我們……怎麽了？”
他們都很想問對方，自己到底是怎麽了。
究竟是世界變了，還是他們變了，也或者是隻有修老一人變了？
眼前發生的事情，到底是不是真實的。
可是，他們都說不出來話，他們無法想象，也不敢想象，更沒辦法去想象這一切，到底是怎麽了。
“哈哈哈，沒想到，你真的出現在了這裏，之前聽那小丫頭說，本尊還不能相信，沒想到，你真的在這裏，還是以這麽一個任誰也想不到的身份和方式，出現在這裏。”
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，一個有着中年面孔卻又須發皆白的老者，身形逐漸凝聚，就那般憑空出現在了原本他們兩人站立的位置。
這個憑空出現的聲音和人，讓長椅上的夜老和修老兩位本已經站在世界頂峰的大能，臉上漸漸失了血色。
他們已經明白，眼前發生的一切，都是真實的！
眼前的兩個人，也都是真實的。
一個是接觸了這麽久，卻都未曾發現對方真實身份，真正修爲的修雲修老，世人口中的聖人。
另一個是就這般憑空出現，出現之前，連他們都不曾察覺到哪怕有一絲一毫的異動的老者。
“超越神境”四個字，在他們腦海中嗡嗡作響。
曾幾何時，他們也幻想過，有朝一日，自己也可以在讓修爲更進一步，達到半帝之境，可是，想了想，就放棄了。
因爲沒有人比他們這些神境大能更加明白，“半帝”這兩個字，究竟意味着什麽。
這個世界，誕生數十億年，可是能夠達到半帝之境的，卻也絕對鳳毛麟角。
在當今世界，據說也就僅有一人爲半帝之境，便是那傳說中孤煞殿的殿主孤煞傲雲！
還是一位異域天行者！
可是神境呢？
卻是有很多，至少也有數百位！
能夠達到神境，已經算是達到了這個世界的巅峰，至于半帝之境，那隻是存在于傳說之中，根本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。
可就在今時今日，就在他們的眼前，就在這莫名之間，突然出現了兩個人，兩個哪怕是他們這樣的神經大能，都根本無法感受到對方修爲、對方能力的存在！
兩名半帝之境！
這個世界，竟然不止一位傳說中的孤煞殿殿主孤煞傲雲一名半帝之境大能，還有其他半帝！
“誰，是孤煞傲雲？！”
望着眼前這兩人，夜老和修老仿佛回到了當年自己還是幼童之時，看到了高高在上的不朽境一樣，隻能仰望。
修老是孤煞傲雲還是這突兀出現的老者是孤煞傲雲？
似乎所有的猜疑，都指向了一個人，那就是修老，這位與他們相處甚久，更是名聲在外的聖人修雲！！
他，怎麽會是孤煞傲雲？
他，怎麽可能是孤煞傲雲？
這一刻的修老和夜老，就如同之前淩宇剛剛猜測到修老身份時的反應，一模一樣，無法相信，更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。
可事實，就擺在他們的面前，雖無法想通，卻無從辯駁！
“龍天嘯，沒想到，你也走到了這一步，果真不愧人類億萬年第一天才，隻是可惜，生不逢時！”
修老緩緩的走前兩步，看着前方須發皆白的老者，淡淡的笑了笑。
“生不逢時？呵呵，孤煞傲雲，本尊覺得，倒是你，生不逢時，我若是你，便不來這異域之地，如果在你的世界，可能你早已突破帝境，又何須如此費力？”
須發皆白的老者同樣笑着搖了搖頭。
兩人之間，就好似十分默契的老友一般，同時緩緩踏前數步，走到石桌旁，坐了下來，互相看着對方，笑着交談。
“這有何費力，不過隻是一場經曆，幾十萬年彈指一瞬，何謂生？何謂死？帝境也隻不過是一個名号罷了，又有何讓值得本尊追逐？”
修老搖了搖頭：“不過過眼雲煙爾！”
“哈哈哈，傲雲兄，果真還是如此虛僞！”
龍天嘯聞言大笑：“若非是爲了帝境，何須搞出這亂世之幻象？何須遊曆于世間，還留下聖人之名？又何須引本尊出世？不外乎‘帝境’二字罷了！”
“幻象自有幻象之作用，遊曆不過感受世間之情懷，何談引出天嘯老兄？倒是你，爲何出現在這裏？”
“哈哈哈，恐傲雲兄之命數已定不久矣了吧？”
“莫非天嘯兄尚久不成？”
“哈哈！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兩人互言大笑，暢笑不已，話語之中的針鋒相對，好似在這一刻，化作雲煙，根本不存在一樣。
而此刻，一直在長椅上坐着的夜老和修老兩人，卻整個人都有些發懵，腦袋嗡嗡的。
龍天嘯！
這個如若天神一般的名字，曾經隻存在于傳說之中的名字，隻存在于典籍之上的名字！
他們做夢也想不到，如今竟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耳中！
更想不到的是，真人不止活着，還活生生的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！
這可是已經在這個世界，流傳了數十萬年而不息的人物！！
遠古八族龍氏一族族主龍天嘯，人類億萬年第一天才，世界上最有可能突破帝境之人……等等，曾經不知道被多少光環附于一身的男人！
數十萬年間，直到現在，人類各種典籍之中，關于他的傳說，都層出不窮。
據說，在數十萬年前，龍天嘯曾于孤煞大殿之巅，與孤煞殿殿主孤煞傲雲有過一戰，沒有人知道那一戰到底是誰勝誰負，隻知，那一戰之後，孤煞殿殿主孤煞傲雲便未曾出現在世人面前，龍天嘯也再無蹤迹。
這一戰，也成爲了孤煞傲雲和龍天嘯兩人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次出現。
自那以後，沒人在見過他們二人。
這一切，直到血月遮天降臨于世，世間方才有傳聞，孤煞傲雲重新出世！
孤煞傲雲的出世，也讓世人下意識的聯想到了曾經的那個男人龍天嘯。
皆以爲，當年的那一戰，戰敗的是龍天嘯，而戰敗的結果，自然隻有一個，便是隕落！
甚至有書籍之中，已經爲龍天嘯劃傷了一個遺憾的結局。
卻不想，不隻是孤煞殿殿主孤煞傲雲還在，那個男人龍天嘯，依舊同樣存在！
而現在，均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！
就這般，同坐一桌，無忌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