淩宇皺了皺眉,他本以爲,這個銘軒,即便是崩潰了,也會依舊強硬,即便之前曾經求饒,但也不曾屈膝。
男兒膝下有黃金!
尤其是像銘軒這種人,強大的自尊,豈容自己屈膝跪于他人前?
這簡直比死,都難以接受。
可他不曾想到,這個銘軒,真的這麽做了!
他究竟是真正的慌不擇路了,還是暫時的隐忍?
慌不擇路之下,不可怕,可若是隐忍的話,那此人就不簡單了。
忍常人所不能忍,受常人所不能受,此種人,要麽心存堅定之大志,要麽便是真的無欲無求。
銘軒會是那種無欲無求之人嗎?
種種迹象表情,這個銘軒,絕對是一個可怕的人物。
這樣的人,如今,受了如此挫折之後,還能夠讓自己屈膝跪地求饒,未來,就太可怕了。
“殺,還是不殺?”
“這些軍隊,滅還是不滅?”
淩宇目光環顧整片區域,卻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許久之後,他才深吸了一口氣,略微的搖了搖頭。
此刻,他所布下的這座混元蕩天大陣,已然殺了包括十萬天銘親衛鐵騎軍在内的不下百萬天銘帝國将士。
其中,将領更是多不勝數。
大陣的威能,也已然沒有最開始那般強橫。
“我要你、要他們,都成爲我的俘虜,便可止殺!”
淩宇的身體,逐漸從虛空之中遁現。
一句話,也随之傳入了銘軒的耳中,讓銘軒的身體,劇烈的顫了顫,努力的擡起頭,看向了淩宇。
那一瞬間,眼瞳身處所蘊藏着的無窮恨意,幾乎侵吞了他所有的意志。
就是這個人,毀了他的一切。
就是這個人,讓他承受無盡屈辱。
亦是這個人,給了前所未有的打擊。
同樣是這個人,殺了他數以百萬級的将士!
“我,同!意!”
當他目光與淩宇相對之時,眸中俨然已經隻剩下了恐慌與崩潰邊緣的色彩,仿佛剛剛那股恨意,從未出現過。
“止!戰!”
淩宇淡漠的點了點頭,同時爆喝一聲。
他的手中,也在聲音傳蕩出去之後,發出了一道道赤紅色的力量,朝着大陣的周圍,席卷而出。
漫天的赤紅輝光,在屠殺了百萬之衆後,終于漸漸的散去。
“止……戰。”
嘶啞之中帶着劇烈顫抖的嘶吼,同樣從銘軒的口中傳蕩出來,沒有了大陣的阻隔,他的聲音,終于傳到了戰場上空。
那些依舊還在怒吼沖鋒的天銘帝國數百萬大軍,聽到這個既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,同時滞住了腳步,無數人的眼中,都露出了一絲迷茫。
“是殿下的聲音,停止沖鋒。”
“是殿下,停止進攻!”
大軍之中,一聲聲吼聲,同時傳出,與此同時,土丘上,天銘帝國的帥旗,也發出了一聲吱呀的響聲,在石岩的一斧之下,轟然倒塌。
“叮叮叮……”
帥旗不遠處,有人敲響了金鍾,強烈且極具穿透性的鳴金之音,宛若飓風般,席卷到戰場的每一個角落。
戰場上,所有天銘帝國将士的腳步,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,同時停止了下來。
鳴金,止戰!
所有将士的目光,均楞然的望着那仿佛依舊留戀着迎風飄揚的光景而不願倒塌的帥旗,看着帥旗緩緩墜落,一時間,他們都有些懵了。
那是帥旗,更是戰旗!
是一方軍隊的靈魂。
更是天銘帝國所有人心目中最敬畏,最崇高的戰旗!
隻要戰旗尚在,他們甚至可以拼盡所有,征戰拼殺,哪怕馬革裹屍還!
可是,戰旗卻倒了!
他們,敗了?
所有人都徹底傻愣住了。
他們可是堂堂天銘帝國鐵騎軍,四百萬大軍所過,所向披靡,連赤月帝國的第一戰神段威虎,都隻能被他們打的龜縮城中,甯食兄弟血肉亦不敢出!
如今,面對敵軍區區四萬軍,卻敗了?
“殿下,那是殿下。”
“殿下。”
下一刻,衆人突然目光全都凝滞在了前方半空中,一聲聲驚呼,伴随着無數“撲通,撲通”的迷茫跪地聲,轟然響徹。
兩百餘萬天銘軍隊成片成片的跪伏在了地上,盯着虛空的目光中,充滿了無盡的屈辱、憤怒與不甘。
虛空中,影殺和詭刺兩人,一人按住銘軒的一條手臂,在無數人的面前,面無表情的冉冉淩空。
俘虜!
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,腦海中,都映現出這兩個字眼。
天銘帝國皇子,四百萬大軍的統帥,被敵人于百萬軍中抓住了,成爲了俘虜!
恥辱!
無盡的恥辱,幾乎讓所有天銘帝國的将士,幾欲瘋狂,無數聲緊攥拳頭産生的骨響,連在一起,仿佛讓這片天地,都要爲之崩塌。
他們天銘帝國的皇子,在他們如此大軍面前被人俘虜。
何其可恥,何種侮辱!
無數人的身體,都在顫抖。
一聲聲“殿下”二字,充滿了顫抖。
“吼吼吼……”
就在同一時刻,四萬天煉鐵騎軍同時發出了震天吼聲。
這是振奮的吼聲,沸騰的吼聲,充滿了無盡驕傲的吼聲!
以四萬鐵騎,對戰敵軍四百萬,非但勝了,還俘虜了敵軍主帥,這是何等恢弘,何等壯闊的一戰!
這是奇迹,是由他們四萬天煉鐵騎軍中的每一個人,共同書寫出的一個奇迹!
前無古人的奇迹!
他們何以不驕傲!
何以不自豪!
何以不熱血沸騰!
這一戰之後,他們中的每一個人,都将成爲英雄般的人物,被青史載入,名揚萬古,成就無盡威名!
無盡的沸騰高呼,在四萬人口中傳蕩,卻比之四百萬的威勢還要雄渾,還要振奮,滾滾呼聲,傳遍方圓百裏。
遠處的青山城方向,也同時得到這邊戰場的消息,全城振奮。
“淩宇”兩個字,在這一刻,被所有人銘記于心。
“天煉鐵騎軍”這五個字,也注定成爲一個傳奇而名震天下!
“轟隆隆……”
遠處,段威虎率領威虎軍,也揚塵而來,一馬當先的段威虎,戰馬踏在跪伏在地的兩百餘萬敵軍陣營之中,充滿了無盡的自豪。
承受了無盡恥辱的他們,終于得以雪恥!
以十分之一的殘敗軍士,缺糧斷水之下,死守城郭,被敵圍城,這是恥辱,威虎軍的恥辱,赤月帝國的恥辱!
今,淩宇以百分之一的将士,怒沖敵軍,揮劍斬敵,直入敵軍深處,擒敵守,斬敵将!
最終的勝利,重歸于手!
“淩宇!”
“淩宇!”
“淩宇……”
無窮的呼聲,徹底震蕩天地。
“淩宇”這兩個字,從今日起,将不再是兩個字,不再是一個名字,而是一個榮耀!
所有赤月帝國之人心目中的榮耀!
無論何時何地,隻要提及,注定豪氣幹雲,注定爲之沸騰!
被詭刺和影殺兩人押着淩空的銘軒,那頭顱,一直都在低着,散亂長發遮面之下,是一張猙獰的面孔,緊咬的牙關,充血的眼眸。
就如同一個索命厲鬼,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。
這種恥辱,是他一輩子的恥辱,一生都無法洗去。
他,堂堂天銘帝國将來繼承帝位的皇子,竟在自己數百萬雄師之中,成爲了别人的俘虜!
“我不是俘虜,不是!”
他那猙獰的面孔上,露出無盡的掙紮,内心也在瘋狂的咆哮着。
盡管,他現在,的确落在了淩宇手中,但是,他絕對不是俘虜!
絕不是!
這都是他自己要做的,故意落入對方手中的!
恥辱,不可怕,他可以爲了百萬将士的性命,而承受,哪怕被世人指責、謾罵!
隻要他的将士還在,他就沒有輸!
這份恥辱,他一定會洗刷,徹底的洗盡!
“淩宇!段威虎!赤月帝國!你們,都!該!死!”
内心的歇斯底裏,讓他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劇烈,雙目,也越發的血紅,宛若鬼瞳。
但是,卻并沒有一人發覺。
押着他在百萬人面前示衆的詭刺和影殺,也都隻是冷笑不已。
在他們看來,這位帝國皇子的顫抖,是因爲恐懼而顫抖,因爲失敗而顫抖。
“末将淩宇,拜見威虎将軍!”
“拜見威虎大将軍!”
随着威虎軍在段威虎的率領下到來,淩宇率先單膝跪地,四萬天煉鐵騎軍,也同時放聲高呼。
詭刺和影殺,也收到淩宇的命令,押着銘軒皇子,走到跟前。
周圍百萬天銘帝國将士,在經曆了憤怒與不甘之後,也都萎靡了下去。
皇子被擒,主帥被擒,注定了他們是戰争失敗者。
也有人因爲不甘心,而選擇了反抗,但是,卻也僅僅數目聊聊,很快便被大軍中的将領們,給鎮壓了下去。
他們可以反抗,也有能力反抗,但是反抗的結果會怎麽樣?
無疑是将葬送他們皇子的性命!
皇子命貴重萬金,在地位階級等階森嚴的銘軒帝國,沒人敢做出這種幾乎相當于殺害皇子的事情。
再加上,大軍早已沒了能夠統籌之人,沒有了軍令,沒有了能夠指揮他們的人。
這樣的軍隊,即便是數量再多,也根本沒法擰成一股,形同散沙,而無戰力。
所以,哪怕他們依舊有不下兩百萬,卻也隻能順時應勢,成爲俘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