淩宇直直的雙眼,看着段威虎,話語到此,眸光突兀變得冷冽,蓦然回身,轉向大皇子和天獅王所在,也不知是對着大皇子還是對着天獅王,口中三個字,吐露而出:“都!去!死!”
段威虎,沒有說話。
他也不想說話。
這個帝國,他已經徹底失望了,這一生,他也經曆了太多太多,也疲倦了。
不想再去摻雜這些事情,因爲有淩宇,便足夠了。
這個少年,已經成長了起來,不再是當年學府之外的那個小小淩靈學府學員。
任何事情,都能夠解決,不再需要他去做什麽了。
看着身前的少年,段威虎的眼中,閃過一抹欣慰之色,就仿佛,是一個長輩,看着自家晚輩,從一個懵懂小子,成長到一個可以獨當一方之人一樣。
那眼眸深處,也盡是放心之色。
萬星三人,也都察覺到了段威虎這一刻的輕松,心中紛紛爲他們的大将軍,感到高興。
這些年,别人看不到,但是,他們都親眼所見,大将軍,承受了太多、太多的壓力,現在,總算可以放下來了。
而這一切,都因爲眼前的少年。
“不管怎麽樣,我們三人,都将傾畢生之精力,追随少将軍,即是爲了幫助大将軍償還這份恩情,也是爲我們三人自己,感恩少将軍!”
三人互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,看到了同樣的意思。
少将軍,這不隻是對淩宇的肯定,更是對淩宇最真心的稱呼,就像對段威虎一樣,尊崇、追随淩宇。
“殿下,此子,竟然對着你,說出這樣的話,你如何還能容忍。”
大皇子一直無所動容的立在原地不動,赤天獅再也忍不住,如今,淩宇都指着他和大皇子,說出“都去死”這樣的話來,還豈能無動于衷。
但是,大皇子依舊不發一言,好似根本沒有聽到天獅王的話。
這一幕,讓赤天獅心中咯噔一下,一股十分不祥的預感,莫名的萦繞在心間。
他強忍着心中的不安,對着淩宇和段威虎,大聲喝道:“淩宇!段威虎乃叛國之罪,證據确鑿,無人構陷,皇城金甲衛,正在前來,皇城守軍,也正在集結,大軍即将降臨,你最好,乖乖的束手就擒!”
在暗中,他早已将大軍集合的命令,傳達了下去。
隻要有大軍到來,那麽他就不用再懼怕淩宇,他就可以殺了淩宇,一報殺子之痛!
“叛軍!叛軍!赤天獅,少在這裏跟我叛軍叛軍的叫,我淩宇今日倒要問問你,威虎大将軍,如何成爲叛軍了?我淩宇,又如何變成叛軍的!”
淩宇臉上,突然被怒火所充滿,眼眸噴薄出的眸光,也在這一刻,被無盡冷冽殺氣所布滿。
他的手,蓦然擡起,指向斷頭台下,周圍的天煉鐵騎軍,冷斥道:“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叛軍,那麽你赤天獅告訴我,他們,在西王城孤軍奮戰,以一萬餘衆,剿滅叛軍都城,斬鎮西王,滅西王百萬大軍,平複西王城叛亂的時候,你赤天獅在哪?”
“他,堂堂帝國威虎大将軍,在淩靈城外,以四十萬老弱殘軍外加二十萬精兵,對戰叛軍百萬守城雄獅的時候,你赤天獅,又在哪?”
淩宇目光冷冽至極,臉上沒有一點表情,話語更是冰冷鋒銳,仿佛一柄利劍,刺入赤天獅、大皇子的腦海,更刺入在場所有人的靈魂之中。
沒錯,世人皆知,淩宇率領天煉鐵騎軍,孤軍深入西王城腹地,并最終,成功平叛。
而那個時候,赤天獅好像手握百萬雄獅,一直屯兵九江城,哪怕是西王城被收複,叛軍大亂之後,赤天獅依舊握着百萬雄師而不曾發一兵一卒,去與叛軍交戰!
段威虎,兵出六十萬,對戰淩靈城百萬精銳守城軍,即便是其中,有将近三分之二的老弱病殘,最終,依舊在即将全軍覆沒之際,成功打下淩靈城,爲帝國奪取到與叛軍相連的最後一塊根據地。
那個時候,段威虎依舊握着百萬雄獅,非但沒有出兵增援,反而依舊守城不出,不去與叛軍交戰!
此刻,爲何兩名帶兵出征的大英雄,反倒成了叛軍,而一直手握雄兵不出的赤天獅,卻依舊是威風凜凜的天獅王?
數以十萬計道懷疑的目光,紛紛指向了赤天獅。
他們,同樣要問問,段威虎和淩宇,究竟是怎麽成爲叛亂之人,成爲叛軍的!
“淩宇,你!”
赤天獅呼吸,猛的一窒,道:“你少在這裏,強詞奪理,與敵軍交戰的主帥,是我赤天獅,身爲統兵主帥,自當坐守帥帳,謀劃統籌!”
“謀劃統籌?笑話!”
淩宇當着數十萬人的面前,蓦然冷斥道:“大軍即将全軍覆沒,你發兵不出。大軍破城而入,嗜待主帥前來帶兵布防,你依舊發病不出。大軍被複歸叛軍圍城,你還是發病不出。你他媽告訴我,告訴全天下人,你赤天獅,就是這麽謀劃統籌的!是嗎。”
淩宇冰冷至極的喝聲,宛若無數道滾滾驚雷,從天而降,轟砸的無數人,腦海隆隆作響。
這些,都是軍前之事,尋常百姓,僅僅隻是知道一絲一縷的風聲,畏怯,還都是掌權人想讓他們知道的消息,至于實情,他們根本不可能知道。
如今,聽到淩宇的冷斥,全都愣住了。
即将全軍覆沒不出兵,破城而入待守城不發兵,叛軍帶兵重返攻城,還是不發兵,這是真的嗎?
所有人,都被這個消息,震的瞪大了眼睛,無法置信的看向赤天獅。
如果,這是實情的話,那麽,赤天獅還怎配成爲主帥?
他有資格,當主帥嗎?
這,哪裏是一個主帥所爲?
統籌謀劃?
這根本就是贻誤戰機,傾覆帝國之兵!
之前,赤天獅就是用這樣的罪名,來定的段威虎之罪,說段威虎,勾結叛軍,故意葬送帝國之軍。
可此刻,聽淩宇所言,這一切,分明是赤天獅的所作所爲!
那麽,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叛軍?
“你。”
被淩宇的幾番大聲喝止,赤天獅的面頰,狠狠的跳動起來,指着淩宇,想要反駁,卻偏偏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因爲淩宇說的,就是事實,哪容他反駁?
“一派胡言!”
憋了許久,憋的滿臉通紅,最終,赤天獅隻艱難的吐出了四個字。
“我一派胡言。”
淩宇再度爆喝一聲:“赤天獅,我淩宇,還有一言要問你,那就是,你當初,交給我的大皇子手書,讓威虎大将軍兵出九江城,攻打淩靈城,而你,去攻打與淩靈城胡成掎角之勢的京山城,之後,威虎大将軍出兵了,而你,又在幹什麽。”
“你,非但沒有出兵京山城,反而關閉城門,将大軍閉于九江城外,讓威虎大将軍的軍隊,兩翼受到淩靈城和京山城兩座城池,一百四十萬大軍夾擊之地,你到底爲何要這樣做!”
“那封手書,到底是不是大皇子的手書!難道,是大皇子讓你這麽做的不成!”
淩宇的言辭,一句比一句更加激烈,一句比一句更加淩厲。
直到最後,甚至将語芒,直指大皇子!
讓無數人的眼眸,同時縮了縮,這件事,竟然還與大皇子,未來的帝國帝王扯上了關系?
若這件事,真如淩宇所言,那豈不是說,是大皇子指派赤天獅做的這一切嗎?
可這,可能嗎?
大皇子,怎麽可能會做出,殘害帝國将士這種事情呢?
這些将士,可都是他的子民,他的将士啊!
爲帝國開疆擴土,最後卻要葬送在他們效忠的帝國之主手中,這何其荒誕,何其可笑!
真有這樣的帝國之主,帝國将來,還豈能幸存?
這絕非帝國之主的行爲,而是亡國之君,才會做的事情啊!
數十萬民衆的目光,全都落在了大皇子的身上,他們決然無法相信,未來的帝國之主,會是這樣的人,他們也不敢去相信這樣的事情!
“那封手書,當然是……”
随着淩宇話語的出口,而引來的無數質疑目光,赤天獅下意識的便開口想要說,自然是大皇子的手書。
僞造大皇子手書這種罪名,他赤天獅,可不敢去承認,這可是死罪!
況且那手書,本就是大皇子親自寫下的!
但是,他的話,還沒出口,就感到,一道冷冽至極的殺伐目光,猛然投到他的身上,直接讓他所有話語,盡皆吞入腹中。
這道目光,是大皇子的目光,從這道目光之中,他感覺到了殺機,毫不掩飾的殺機!
大皇子對他釋放出這等殺機,分明就是在告訴他,敢繼續說下去,他赤天獅,必死無疑!
以他對大皇子的了解,一旦他真的說出去了,那麽不隻是他,怕是他的整個王府,都将徹底颠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