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年,段威虎被削官罷職,雖然看似笑容多了,也輕松了,但是始終,都少了些什麽。
如今看來,少的正是這份隻有在統兵時,才具備的氣勢!
“快走,随我喝兩杯!”
段威虎哈哈一笑,長滿厚厚繭子的大手,直接握住淩宇的手腕,在周圍無數軍士的目光中,帶淩宇走入城主府大殿。
殿内,一桌并不算是豐盛的酒菜,已經準備好。
淩宇很少喝酒,甚至可以說是并不會喝酒,但是今天,陪同段威虎,也喝了不少。
“小子,天罂那丫頭,沒給你惹什麽事吧?”
段威虎将一大碗酒,一飲而盡,顯得十分暢快。
“将軍放心,天罂由我們淩靈學府時的一名學姐,幫忙照顧,不會有事的!”
淩宇點了點頭,段威虎的問話,他自然明白是什麽意思。
說是怕天罂給他惹事,實則就是看淩宇來了,天罂沒來,而不放心天罂。
隻是不太好意思直接說罷了。
“對了将軍,别我們倆人喝,看我給你帶誰來了!”
說着,淩宇對段威虎示意了一下,段威虎立刻明白過來,屏退了左右。
殿内隻剩下兩人之後,淩宇一揮手,不朽神宮的空間門,立刻構建了出來。
萬星、祁震、鄂全三位将領,接連走出空間門。
三人已經提前,得到了淩宇的傳音。
當三人,看到段威虎之後,全身都劇烈的顫抖了一下,下一刻,三人同時單膝跪地。
良久之後,三人才同時吐出三個字:“大将軍!”
三人包括段威虎,許久,都沒有再說一句話,就這麽互相看着,自始至終,也隻有那三個字出口。
僅僅三個字,卻代表了無數的含義。
四人,雖然名義上,是将軍與下屬的關系,但是數十年征戰,數十年生活在軍中,讓四人的關系,早已經超脫了一切。
“兄弟!”
許久之後,段威虎口中終于吐出兩個略微有些發顫的字眼。
他們,是兄弟!
真正的生死兄弟,三人可以義無反顧的爲他去死,他也同樣可以!
“快快起來!”
段威虎一一将三人扶起:“因爲淩宇,讓我們兄弟重逢,今日,不醉不歸!”
四人随即,便換上大碗,大口大口的灌起酒來。
看着四人痛飲,淩宇嘴角帶着笑,真摯的笑。
不知道多久了,他面對的,除了仇恨,便是爾虞我詐,如同有無數座山,壓在身上。
這一刻,看到四人痛飲,讓他也徹底的松了下來。
“将軍,我敬你!”
鄂全大聲的叫嚷着,又連灌了三大碗。
四人一直飲了數壇,都有些醉意逐漸湧上,見到這一幕,淩宇知道,不能再讓他們喝了。
“将軍,天獅王率領百萬援軍,估計馬上就要到了!”
“恩,我知道!”
段威虎點了點頭,深吸了一口氣,制止了萬星三人,道:“行了,晚上我們再繼續喝!”
“對了将軍,這裏有一份密旨,是天獅王讓我給你的!”
提起天獅王,淩宇這才想到,自己這裏還有一份密旨呢,拿出來之後,直接遞給了段威虎:“據天獅王所說,是大皇子的手書密令!”
段威虎沒有多說,接過之後,便直接打開,看了起來。
不過臉色,卻是越來越難看。
見到這一幕,淩宇疑惑道:“怎麽了将軍,出了什麽事了?”
“你自己看吧!”
段威虎直接将密旨,遞給了淩宇。
當淩宇看到上面的内容時,也同樣皺起了眉頭。
這上面的内容,竟然是讓段威虎,一切以天獅王爲主,并且,在天獅王大軍到達九江城後,将九江城,交于天獅王,并率本部人馬,于三日之内,拿下淩靈城!
這内容,其他的,都好說,雖然有些勉強,但是至少也能接受。
可是最後一條,三日之内拿下淩靈城,并且還是率領本部人馬,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!
段威虎的本部人馬,打下九江城後,能上戰場的,隻剩下三十萬!
而淩靈城,守城之人,可是鎮西王府的小王爺夏弘銳!
并且,還有六十萬精銳軍團在。
再有就是互成掎角之勢的京山城!
若攻打淩靈城,京山城也必定馳援!
這無論是天時還是地利以及人和,都在對方手中,這仗,能打嗎?
淩宇沒說話,将密令,遞給了萬星,萬星三人同時看了起來。
随後便怒了。
幾人雖然在喝酒,但是,這裏的形勢,段威虎也給他們講述了一番,如今看到這密令,豈能不怒!
“什麽狗屁混賬大皇子,這仗,怎麽打?”
祁震看完,直接将密令甩到了地上,大聲怒罵道。
對于大皇子,他們一直都沒有一點好感,當初的威虎軍,完全是被大皇子,一手敗光的!
如今,又下這樣的密令,這不是要将這剛剛聚攏起來的人馬,再次敗光嗎?
他們如何不憤怒!
“按理說,大皇子絕對是懂兵之人,不應該這麽做啊!”
段威虎兩雙虎眉,緊緊的皺在了一起,眉心盡是不解之色,随即轉向一直未開口的淩宇,問道:“淩宇,這件事,你如何看?”
“這件事,有兩種可能!”
淩宇擡頭看向段威虎,沉聲道:“大皇子下達這樣的命令,分明就是讓将軍去送死,三十萬人,根本不可能打下防守嚴密,精銳六十萬的淩靈城!”
“到時候,就算将軍沒有死在戰場上,那也會被加以敗軍之罪!”
“這麽說,大皇子,打算在這裏就殺我了?”
段威虎深吸了一口氣,不過對此,他卻早已經有所準備了,此番出征,他根本就沒打算活着回去。
可卻沒想到,叛軍還未剿滅,就要殺自己了!
“大皇子肯定會對将軍動手,但是,若是世人知道,是大皇子下達诏令,強行命令将軍出征導緻兵敗的話,定會讓大皇子被世人痛恨,對将來沒有一點好處,以我對大皇子的了解,并應該如此短見!”
“那你說說你的第二種可能!”
“第二種可能,便是這密旨,是僞造的!天獅王僞造的!”
感覺到幾人投來的不解目光,淩宇解釋道:“即便是僞造的,那大皇子也肯定是知曉的,這樣做,就算将軍真的戰死沙場,那麽也不會有損大皇子的名望!”
“如此一來,豈不是天獅王就要背負這件事了?”
萬星沉吟着,疑惑道。
“天獅王,呵呵……你認爲,以他的爲人,會背這個黑鍋?”
淩宇緩緩的站起身來,低頭撿起地上的密旨:“這幫陰險小人,這是要讓我淩宇,背這個黑鍋啊!”
“這跟公子有什麽關系?”
祁震不解,滿眼疑惑。
“嘎嘣,嘎嘣!”
淩宇用力的攥了攥拳頭,恨聲道:“天獅王和大皇子,是要将我和大将軍,一同除掉!”
現在的他,總算徹底明白,爲什麽天獅王,要讓他來送這密旨,并且收繳他的兵權了!
這分明就是想,在事發之後,昭告天下時,說是自己僞造的大皇子诏令,逼迫段威虎出兵淩靈城!
而自己,曾經又在西王城待過,在鎮西王府中,受過封賞!
這一切,一旦昭告天下,足以讓世人,将所有的恨意,都轉移到自己的身上!
這一招,好狠,好毒!
段威虎此刻,顯然也明白過來,那原本因爲兄弟重逢而帶來的喜意,徹底的消失,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他自己死,可以,但是沒想到,這些人,竟然連淩宇,都牽扯了進來!
可恨至極!
“俗話說,将在外,軍令有所不受,就當我們沒看到這密诏,不出兵,又怎麽樣!”
萬星怒聲道。
“不出兵?”
段威虎搖頭歎息:“事情要是這麽簡單,那就好說了!若是不出兵,那麽,假的诏令就會變成真的,大皇子就更會認定,我心存叛逆之意,那百萬援軍,怕是立刻變成絞殺我等的鐵蹄!”
“這也不行,那也不行,要我說,他媽的,我們就真的反了吧!爲帝國平叛,反倒被這些人猜忌甚至要殺我們,那我們還他媽的爲他們效個鳥的命……”
脾性火爆的祁震,頓時大嗓門就罵罵咧咧,怒吼了起來,不過,卻很快就被萬星給止住了。
祁震怒哼了一聲,也不再吼了,獨自坐着生悶氣。
沒人比他們更了解段威虎,甯願死,也不可能背叛帝國的,祁震這麽說,也隻是一時氣憤而已。
祁震的沉默,也讓殿内的幾人,同時陷入了沉默當中。
尤其是段威虎,坐在那裏,雙眼有些無神。
這一刻的他,不知道自己,如此效忠于一個百般要殺他的人,到底是對是錯!
是不是,真的很愚忠?
他自己,可以死,但是他的兄弟,以及三十萬人的性命,不該受到這份牽連。
若是讓他的兄弟以及淩宇,因爲他而死,就算死,他也不會得到安生的!
而淩宇的沉默,卻是再想解決辦法。
這幾乎是一個死局。
他和段威虎兩人,完全被天獅王設的陷阱,給牢牢的套住,幾乎無解!
許久之後,淩宇也沒想到什麽解決辦法!
他咬了咬牙,心頭已經打定主意,實在不行,到時候就真如祁震所言,反了算了!
反正,他有天煉城這座屏障,有天煉鐵騎軍這支強大的軍隊,就算帝國圍剿,又何懼之!
到時候,就算死,也比這被算計死要強的多!
“報!天獅王的百萬雄師,已經到達城下,正在喊話,讓大将軍出迎!”
就在這時,外面傳來兵士的禀報之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