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坐在草鋪上,微阖雙眸,一言不發。
德陽到來時,便看到他姿态悠閑,背脊挺直,沒有絲毫心虛氣短之意。
“呵,當初第一次在地牢裏看到你時,你可不是這個樣子,看來經過多年的官場曆經,越發的有風骨了。”德陽慢悠悠的開口,語氣中帶着些許嘲諷。
薛白風睜開雙眸,目光澄淨的看着德陽,透過牢門的欄杆,她的臉變得模糊不清,能看到的一隻眼睛裏,透着一抹淩厲的光澤,與往日的溫婉俨然不同。
那是對待陌生人才有的目光。
“夫人爲了害皇後娘娘,真是不遺餘力。”薛白風緩緩開口。
德陽笑了笑,不以爲意:“當初我把你從這牢裏帶了出去,本以爲你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在這裏出現,沒想到造化弄人,朝代都換了,你我的境遇居然又從頭來了一遍。”
薛白風微垂雙眸,眼底似有惆怅掠過。
他雙唇緊抿,顯然知道自己欠她的情,無法開口。
“薛白風,你覺得,這次我還會救你出獄麽?”德陽笑望着薛白風,輕緩的問道。
薛白風再次擡眸,看着她眼底的疏離與陌然,已經幹燥起皮的唇微微張阖,開口說道:“我坦坦蕩蕩,無愧于心,隻要查明真相,自會放我出獄,不勞商夫人費心。”
德陽聽完,不由好笑的望着他:“你爲官多年,居然還如此迂腐,呵呵,當初也是這樣說,你最後可出去了?”
“……”薛白風垂下眼簾不語,當初他一股書呆子氣,隻知怨天尤人、憤世嫉俗,卻不懂官場之道。
如今他涉獵官場多年,懂得多了,自然更加明白,能不能出去,隻是貴人的一句話。就算他位及人臣,也同樣需要貴人的一句話,而眼前這位貴人,可以救他出去,也同樣可以讓他永遠出不去!
“你在氣我?”德陽見他垂眸不語,已明了他的心思,不由失笑問道。
“不敢!”薛白風回得輕描淡寫,可那怨氣還是絲絲縷縷的滲了出來。
德陽輕笑,看着他道:“你的确不敢惱我,畢竟,當初如果我不救你,你早就死在這兒了,又怎麽可能得到功名利碌?如今不過是回到了原地而已。至于這次你還能不能脫困,可就與我無關了,這得看,皇後娘娘怎麽做了!”
薛白風的臉色微青,他看着德陽,一字一句的道:“果然是夫人布的局!”
德陽見他心生怨意,不由笑道:“你錯了,布局之人是皇後,與我可沒什麽關系。她自己布了局,又自己踏了進來。唉,大概是閑着太無聊了,想引來皇上的注意吧。畢竟,身爲皇後,盛寵旁落,她心中不甘,什麽事做不出來呢?就連你,也是她的踏腳石罷了。隻是不知到時,你是否也能如此淡定的怨責我般,去怨她、怪她?”
薛白風的汗不由滲出來:“不可能,她不是那等狠毒心腸的女子!”
德陽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,淺笑盈盈的點頭:“好,那咱們就拭目以待,看是你對,還是我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