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朽這一生,有兒有女,孫兒成群,且繞歡膝下,已是心滿意足了。”蔣勳長長舒了口氣,“這個年歲,早應回家歇着,享享天倫之樂。兒孫自有兒孫福,這天下,是你們年輕人的了……”
他說得意味深長,暗喻他徹底放手,就算福澤後輩,他做到這個地步,也已無憾。
德陽複又擡眸,深深的看着蔣勳,良久,她才嫣然淺笑:“若是蔣閣老想通了,自是最好不過。隻是兒孫是否能有兒孫福,也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。”
蔣勳面色微僵,這話亦是話裏有話。
德陽見他面色僵硬,又笑着道:“蔣閣老您是大商的肱骨之臣,爲了大商鞠躬盡瘁,着實做了不少的事,想來,這福澤定會厚及子孫的。”
蔣勳的臉色頓時煞白。
德陽說的哪裏是贊揚他的話,分明是在告訴他,就算他現在退隐,之前欠下的帳還是要還的!
而之前,因他設計奪了夏侯永離性命的事,德陽絕不會就這麽算了!
蔣勳蒼老的面皮微微抖動着,他的目光變得凝實而肅殺,德陽的目光亦緊緊逼視着他,與他針鋒相對。
她這是擺明向他下戰書,也就是說,之前他以退隐爲條件,也隻是微微打動了她一下,最終她還是選擇與他正面交鋒!
“商夫人這是不打算留退路?”蔣勳緩緩站起來,之前老态龍鍾的樣子盡褪,複又現出朝堂之上的精明睿智,還有非同一般的迫人氣勢。
德陽挑眉,看似漫不經心,唯有那雙微眯的鳳眸中寒光凜冽,似要凍裂人的心髒般。
蔣勳恭恭敬敬的沖德陽施了一禮,是朝堂之上常用的問候之儀:“既然夫人有此氣魄,那麽老朽少不得多操勞一些時日罷了!”
德陽微微一笑,蔣勳看似朝中肱骨,實則奸滑如狐,他這是接下了她的戰書,打算與她正式開戰。
待蔣勳走後,青杏悄聲問道:“太子妃,您爲何不讓他一步?他人老成精,您和他這樣對上,并不輕松。”
“爲了他孫女,他甯可退隐,可見他對家族興盛有多執着。”德陽冷笑,“以這樣的心性,他說退隐,終是不誠心,何況如果不是他,雲檀不會生死未蔔,本妃也不至于流落至此,被人囚禁。他于本妃有傳授之恩,亦有血海之仇!他如今想退,本妃也不容!”
青杏和素鈴兒互相看了眼,素鈴兒連忙上前勸道:“太子妃息怒,對小世子不好。”
德陽撫上自己的腹部,又長歎了口氣,硬生生收回眼角的淚痕,淡淡地笑道:“嗯,不能動怒,他需得如他爹那般性情平和,切不可如我的脾氣。”
青杏和素鈴兒都笑起來:“夫人總是這樣說,也不知太子殿下是個什麽脾氣,怎地就這麽好的?”
“誰知道呢,我可是聽說,太子殿下長得傾國傾城,隻是脾氣性情兇神惡煞,很多人都怕呢!”兩個人一搭一唱的,弄得德陽說不出話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