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陽站在皇陵之中,仰頭看着這樣的山水,不由苦笑:“大凰的氣數已盡,天命不可違啊!”
夏侯永離怔了下,随即感動的看向她,她說這話,對也不對。
若說對,此地的風水之勢已現頹廢枯絕之勢,野草盈長,河流将斷,的确是風水盡竭之象,但若說不對,則是這種敗相或是因長期無人打掃所至,并非真的風水意絕。
德陽說出這番話,其實也是沖着這裏荒涼敗落之相,給衆人一種錯覺,大凰已無法再複興,就算他日奪得天下,也能讓夏侯永離順理成章的穩坐皇城。
“茵茵,切勿憂思過慮,你如今懷有身孕,還是要小心身子才是。”夏侯永離上前,将她擁入懷中。
他表面上是勸慰她注意身子,實際上也是在含蓄的讓她不要太過操心,既然敢奪天下,就已有了覺悟。
德陽深深的看他一眼,便垂下眼簾,輕輕歎了口氣,倒也不再多說。
香燭金泊紙錢等物都已備好,德陽在楊平的親自引路下,來到了最新建成的皇陵前。
這座皇陵建得恢宏大氣,威勢凜然,隐隐透着蒼涼悲怆的氣息,應和着旁邊不斷嗚嗚作響的青黛竹林,令德陽的心底猛然間生出一股錐心刺骨的痛,仿佛那開閘的浪濤,奔騰激湧,難以承受。
德陽承受不住,一下子跪倒在地,看着那寂寥幽冷的陵寝,淚水再也控制不住。
她今日一身素缟,頭系白絹,倒在陵寝前就再也不願起來。
衆人連忙上前好言勸慰。
楊平站在一旁,手執拂塵,安靜的看着,心中又不免有些奇怪,他是宮中老人,當初在宮中之時,他從來不覺得德陽公主對大凰皇帝有什麽感情,非常沒有感情,還有一絲絲若有似無的恨意,而這恨意,自是因當年德妃之死而起,如今她跪在大凰皇帝的陵寝前如此痛哭,令他生出一種錯覺,或許德陽公主從來不曾恨過她的父皇,反倒父女情深。
楊平站在那兒,汗水緩緩透濕了後背,宮中的事他知之甚詳,德陽公主與大凰皇帝絕不是那種父慈女孝的典範,否則德陽也不會設計殺了當初的皇後與麗妃,至于大凰皇帝……
他突然想起,當今聖上一直懷疑的一件事,難道那件事是真的?
也唯有如今,德陽才會在大凰皇帝面前如此痛哭流涕吧?
楊平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懼,他是看着德陽長大的,小時候的德陽非常純真可愛,後來雖經過一些變故,也始終保有一定程度的善意,若說現在的心性被磨砺的冷血無情也還罷了,隻是那個時候,城門未破,德陽公主卻拿着染血的劍站在大凰皇帝面前,又是如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