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菱上了茶後,就連忙退出去。
薛白風今日過來完全不像昨日,似乎有些心虛。
德陽見他一直目光垂落在地,連頭都不敢擡,心中有數,果然如她所料,秦子月早已布置好了後手。
“有什麽話就直說吧。”德陽歎了口氣,輕聲說道。
薛白風的手微微顫了下,更是不敢擡頭。
他原非富足出身,但行事向來磊落,因此舉手投足間頗爲大氣,這還是德陽第一次見到他這般縮手縮腳、低頭垂腦的樣子。
她不由皺了眉頭,聲音微冷:“你既然明知這樣不對,爲何還要替他傳話?”
薛白風身子微僵,顯然被說中了心事,頓時他滿臉羞愧,頭越發的低,連一直挺直的脊背都有幾分駝。
德陽見他這般,想開口說什麽,最後卻一言不發的歎了口氣,随即也沉默下來。
薛白風明白她的意思,今日他若是不說,他們之間還算有幾分情誼,但若是說了,那就真的決裂了!
再怎麽說,薛白風都是她提拔的,沒有她,也沒有他的今日!
可是……
薛白風長長的吸了口氣,突然站起來,走到德陽面前,利索的跪倒在地。
德陽微怔,他這是要說什麽驚天大事嗎?
薛白風也不說話,跪倒後直接沖她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,磕完後,他依然額頭觸地,就這麽僵着一動不動。
德陽傻眼了。
室内一片死寂,半晌,她才緩緩說道:“薛白風,你這是真打算與我決裂,從此老死不相往來,是麽?”
薛白風貼近地面的臉上現出羞愧與痛苦之色,他咬咬牙,就這麽貼着地面,一字一句的道:“是薛白風恩将仇報,對不起公主殿下!”
“砰”!
德陽狠狠的拍在旁邊的桌上,清悅的嗓音中染着一抹淩厲的殺機,凝重而低沉:“既然知道,你爲何偏要如此?難道,我對你還不夠好、不夠寬容嗎?”
薛白風咬緊牙關,渾身都在發抖,他按住地面的手已經握成了拳,似乎忍着極大的屈辱般!
德陽怒不可遏,但見如此說來,他依然沒有任何反應,便知已經無法挽回。
她沉沉的吐了一口濁氣,這才無力的道:“好,你說吧。”
屋中死寂。
等了許久,德陽才霍然站起,居高臨下的瞪着薛白風:“薛大學士,有話就說、有屁快放,本太子妃還有許多事,沒空在這裏與你磨叽!”
話音落了許久,薛白風才顫抖着直立身子,也不曾站起,他不敢與德陽憤怒的眼神對視,而是垂着眼皮,直直的跪在那兒,輕聲道:“回太子妃,下官臨行前,皇上曾囑咐,若是太子妃不願祭靈,說明太子妃對先帝也沒什麽感情……既然連先帝最疼愛的女兒都不願來見他最後一面,可見他是個無情無義、無所作爲之人,這樣的人進不進皇陵倒也沒什麽區别……”
說到這裏,薛白風頓了下,似乎不敢再說下去。
德陽咬牙沉聲道:“繼續說啊!”
薛白風緩緩擡眸,看着德陽怒意滔天的鳳眸,一字一句的道:“這種人葬進皇陵隻會影響風水,就算葬在皇陵邊上都是不吉之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