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聲如奔嚎的野獸,不停的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,仿佛在圍着他們怒吼,又仿佛即将撕碎侵入的人們,對他們饕餐而食。
雪菱和紫蓉瑟縮着擠在那輛破舊的馬車中,旁邊是一直被束縛着的彤子。
彤子冷眼旁觀,看着她們二人那瑟瑟縮縮的樣子,雖不能說話,也還是冷笑起來,她的臉已破相,此時笑起來的樣子頗顯猙獰可怖。
馬車外是莫歸的人在輪流守夜,火光一直沒有熄滅過,在夜風之中,始終搖晃不停。這樣的火光映在彤子那仿佛野獸般的臉上,令雪菱和紫蓉更加的駭然。
忍了半晌,雪菱終是拉下臉來,透過窗子喚了聲:“錢五!”
錢五一直守在馬車外邊兒,聽到雪菱呼喚,便走到車門簾外,笑嘻嘻的道:“怎麽啦?這麽大半夜的,想我啦?”
若擱在以往,雪菱定會呸他一臉,還得罵一頓,但此刻,她一反常态,隻是看了眼在火光之中的猙獰可憎、如同惡鬼般的彤子,輕聲道:“嗯。”
錢五微怔,懷疑自己聽錯了,愣了好一會兒才道:“那個……雪菱,你們是不是……冷了?”
說着,錢五四處看了看,接着一拍腦門,道:“對了,這馬車雖破了些,但在馬車下邊兒的暗屜裏還有一床棉被,你們若是冷了,就拿出來蓋上。”
紫蓉年紀小些,此時躲在雪菱的懷裏輕輕發抖,她從來沒想過,自己會有一天睡在野外沼澤邊兒,聽着狼般嚎叫的風聲,看着一個半陰半陽的恐怖女人,忍受着冷冽的氣候,瑟瑟的等着天明。
她是如此想,雪菱亦是如此,她深居簡出,就算後來随德陽出來,也不過日子過得簡樸些,從未見識過這樣的恐怖夜晚。
她們兩個明知錢五就守在馬車外,還是忍不住的害怕。
雪菱咽了咽唾沫,努力穩住微顫的嗓音道:“我們睡不着,不如說說話吧。”
錢五沉默下來,她沒有直說,但那話中的意思,還有她微顫的嗓音,令他向來冷硬的心腸倏地一軟,一種從不曾有過的溫暖緩緩融入他的心底,悄悄的生根、發芽。
“你想聽什麽呀?”錢五努力壓下心底的悸動,看着藍若鬼火的四周,隔着車帷語氣輕松的問。
“随便說說吧。”雪菱哪裏有心情想那些,隻是想聽到一些與她說話的聲音罷了。
不知爲何,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錢五,那個潛意識裏安全的、值得信任的人。
錢五呵呵一笑,緩緩開口:“既然什麽都可以,不如我給你們說個笑話吧。”
雪菱摟着比她還害怕的紫蓉,盯着那個雙眸如鬼火般的彤子,随口應道:“好啊,你說吧,我們聽着呢。”
錢五想了想,看着幽深無邊的夜色和滿眼的荒蕪,不由笑了笑,不緊不慢的道:“那麽,就說個秀才趕考的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