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謂最重要的東西,原來是彤子的家,和她的家人。
彤子舍命救他,一直對他忠心耿耿,他卻暗中滅了她的家人。
德陽看着那滿目的荒涼與凄慘,耳畔聽着彤子撕心裂肺的哭聲,整個人都麻木了。
夏侯永離走過來,伸手攬過她,輕聲道:“茵茵,天寒地凍,外邊太涼,我們回馬車去吧。”
這裏到處是血流屍橫,沒有能落腳的地兒,隻能回馬車裏還安穩些。
德陽木然的擡眸,他的身影清晰的映在她的水瞳上,說不出的漠然,令他的心微微一沉。
“茵茵……”夏侯永離似乎想說什麽,但想着她冰雪聰明,有些話就算不解釋,想必她也能明白。
德陽歎了口氣,率先轉身向山下走去。
夏侯永離欲走,突然衣袍被抓,他回頭看去,隻見彤子滿臉淚水的看着他,目光中充滿卑微的乞求:“公子,彤子現在沒有親人、沒有朋友,沒有家了……”
夏侯永離看着匍匐在他腳邊的彤子,黑眸如墨,印不出一絲影子。
他薄唇緊抿,盯着痛哭流涕的女子,整個世界似乎都停止下來,隻餘這二人。
他緩緩蹲下來,看着她痛極的雙眸,半晌不動、不語。
德陽已走了幾步,見周圍氣氛異樣,便回過頭來,便也一動不動的看着。
漫山的血水如紅豔豔的彼岸花,淹沒了得不到救贖的彤子、他和她。
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指尖,輕輕的抹去彤子臉頰的淚痕,很細心、很溫柔,仿佛面對德陽時的細緻。
隻是,他的眼眸中,始終沒有她的影子。
彤子淚眼迷蒙的看着他,隻能看到他漆黑的瞳子裏映出的周遭血紅,是一種森冷駭人的色澤,沒有絲毫的安慰之意。
當他耐心的爲彤子擦淨臉上的淚水後,他重新站起來,居高臨下的看着彤子,輕聲開口:“以後,北山就是你的家。”
彤子的手微微一顫,她本以爲他會收留她,她本以爲他會讓她跟在他身邊,沒想到,他隻是把她安置在北山,竟不肯讓她跟随,甚至連墨城都不準她進!
他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她嗎?
她死死的拽着他的袍裾,不肯松開,仿佛這是唯一的希望,仿佛拽着他,就能拽住自己活下去的勇氣。
可是夏侯永離并沒有給她過多的安慰,他目光清冷的盯着她,沉沉地道:“放手吧,總有些事需要你自己承擔。”
彤子的手顫得越發厲害,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,不斷的滴落,顆顆砸在地上的血泊裏,濺出一點點的血花,又瞬間融在了其中。
夏侯永離站在那兒,神色不動的看着她,等着她主動放手。
德陽站在不遠處,看着彤子苦苦的哀求和夏侯永離漠然的态度,心中越發的寒涼。她從來都不知道,夏侯永離如此冷漠,他在她面前,從不曾展露過如此狠戾無情的一面。
最終,夏侯永離從彤子的手中将自己的袍裾抽出來,隻淡淡的命小洛和莫歸照顧好她,便轉身帶着德陽回到了馬車中,對彤子再無過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