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陽在旁邊看了半晌,見老尼姑已經引來香客的不滿,這才上前兩步,看着那老尼姑笑道:“大師,這位姑娘看去的确是無依無靠了,您何必如此絕情呢?姑娘說了,就是俗家弟子也可以的,隻要有個住處即可。她一個姑娘家,流落在外,豈不是極危險?佛家慈悲爲懷,怎能見死不救呢?”
老尼姑沉靜的看着德陽,半晌才道:“阿彌陀佛,施主此言差矣,我佛門清靜之地,若收弟子,必是斷絕凡塵之人,如此才能潛心修行,不爲外務所擾。這位施主身世悲苦,聞之心碎,但老尼卻看得出,她心中尚有執念,難舍紅塵。這般便是入了佛門,也無法專心侍佛啊。”
德陽看向那淚流滿面的女子,她正看着自己,淚盈盈的目光飽含着希望,竟将自己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般。
“唉,你也聽到了,你若無法放下心中執念,便無法入得此門。不如放下吧。”德陽歎了口氣,同情的勸道。
“夫人,求求您和大師說說吧,我什麽都能做的,隻求一份清靜之地,給我一份安定即可!”那女子竟避過不提執念之事,隻流着淚拼命懇求着。
德陽心中一動,看來這女子心中的執念,便是其父慘死之事了。
心中想着,臉上卻依然露出悲憫之色,懇切的看向老尼姑,一臉赤誠的道:“大師,您瞧這位姑娘似乎真的是走投無路了,出家人慈悲爲懷,不若您先收留她幾日,說不定身處佛門之中,日日誦經感化,便能令她放下執念,剃度出家,成爲真正的佛門弟子,如此,也是功德一件。”
老尼姑歎了口氣,無奈的搖搖頭,輕聲道:“這位姑娘面含煞氣,心存孽障,與佛無緣。”
德陽今日第二次聽到與佛無緣四字,不由升出一股怒意,但怒意尚未成形,她心中微微一動,這老尼姑爲何堅決不肯收這女子,難不成她知道的事,很多?
電光火石間,德陽突然想到她出嫁爲何選定慈心寺?爲何不準她踏入慈心寺的大門,又爲何不肯收留王司馬的小妾?
若說這些沒有絲毫聯系,她倒是不信!
但表面上,她沒有絲毫異樣的走到那女子面前,蹲下身子看着那女子。
與佛無緣四字仿佛是種罪,尤其是從老尼姑口中說出,在一群善男信女中直言,無異于等同定了無可寬恕之罪。
這不似世俗界的官府,有人做壞事,便能量刑懲處,最多就是斬立決。
而在佛門前,被拒于門外,對一個弱女子而言,就是在逼她死!
因爲隻有她與佛無緣!
她不知道,早在兩個時辰前,這個老尼姑也曾對德陽說過,與佛無緣!
此時,女子低垂着螓首,臉頰還挂着淚痕,身子卻虛脫無力,顯然被與佛無緣四字擊敗。
德陽歎了口氣,伸手擡起女子柔滑的下巴,令她昂起頭:“便是與佛無緣又如何?你與我有緣,也是一樣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