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永離在看到他一瞬間,立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機,此人氣勢内斂如磐,外放氣質清雅如雲,一派悠然自得之态,顯然是世外之人,卻又有入世之心。
而他的入世之心,分明是沖着德陽!
錢五亦有同感,隻不過他的感應沒有這麽強烈,畢竟對于錢五而言,他隻能看到此人深藏不露,至于此人對他主子的來意,隻要不是惡意就好。
此人正是西山暮府的少府主暮淵!
暮淵看着躺在榻上,面色蒼白,明顯瘦弱無力的德陽,漆黑明亮的眸底隐隐泛着一抹心疼之色。
德陽見他到來,隻微微一笑,也不管夏侯永離就在旁邊站着,就指了指榻邊的楠木椅子,這椅子就在她的身邊,顯然隻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坐,之前一直是夏侯永離硬賴着坐在那兒,誰知這人一來,德陽直接請他坐了。
夏侯永離微怔,他從不曾在德陽的眼中看到那樣孺慕的情緒,仿佛一個迷路的小女孩兒,看到了自己最信任、最依賴的人一般!
他微眯了雙眸,盯着暮淵的目光越發的清冷。
暮淵對于身後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殺機根本未當一回事,他見德陽笑得柔和,還請他坐,便直接坐到那張椅中,關切又心疼的看着德陽:“怎麽成了這副模樣?”
德陽淺淺一笑,看向身邊的雪菱,雪菱會意,連忙拿過紙筆,接着扶起德陽。
“并無大事,何勞你出來一趟。”德陽的字向來秀美有力,此時雖在病中,那力道依然不減絲毫,令人看了心清氣爽。
暮淵看了她的字,暗暗籲了口氣,臉上的笑越發的輕松些,他擡眸看了她一眼,複又垂眸,盯着那字迹喃喃地輕語道:“自從聽了那些謠言,我一直憂心不已。正所謂字如其人,可現心境,隻看這一般無二的字體,便知你無妨。如此,我就放心了。”
德陽聽着他清朗如泉似的溫潤聲音,笑得暖意融融,卻看得夏侯永離握緊了拳,臉上的那抹淺笑再也無法維持。
他也不傻,之前聽莫歸說過,這人應該就是西山暮府的那位神秘少府主!
他對德陽的那種愛護,還有他看着德陽的目光,絕不是那種簡單的兄妹之情!
德陽聽了暮淵的話,仍隻是暖暖的笑着,但眼底的苦澀卻一閃而過,她提起筆,在紙上緩緩寫道:“縱然有恙,您又能如何?”
暮淵看着那白紙黑字,半晌沒有說話。
縱然有恙,又能如何?
是啊,縱然有恙,他又能如何?
沉默逐漸變得死寂,院中有一絲風吹過,都會響徹耳膜。
不知過了多久,暮淵緩緩擡眸,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,輕聲且堅定的道:“若有恙,上天覆地,舉全族之力,必爲你血殺四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