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置辦整齊後,錢五在德陽身前的那個墳堆前擺了個精緻的黑瓷瓦罐,取了些金元寶放裏邊兒,用火折子點燃了,這才退到一旁。
德陽在雪菱的攙扶下緩步上前,盯着那墳看了半晌,才朱唇微啓,輕輕的歎了口氣,緩緩蹲下來,用纖纖的玉手拿了幾個金元寶扔到火盆裏,溫聲道:“這裏是你家原來的地,如今雖說荒了,但也算入了祖墳,想來也算了卻你的心願。”
雪菱左右看了看,除了幾個可憐的幾乎快平了的土墳,真的看不出這裏原來是地。
德陽拿着樹枝撥弄了一番,讓火更旺些,那些金元寶在火舌的吞吐下慢慢化成了虛無,隻餘少量的烏黑灰燼随着風四處飄散。
“你祖母的位子已經留出來了,她如今年歲大了,也不知道是哪天的事兒,不過你放心,她活着的時候我必會好好待她,讓她頤養天年,就是歸天了,也會風光大葬。你兩個弟弟很争氣、很能幹,如今已在京都的一家鋪面裏做學活兒的小夥計,過幾年等他們大一些,我就讓他們去考功名,考着了也能光宗耀祖,考不上也虧不了他們,左右在商行裏跑腿也夠吃的,以後娶妻生子,商行裏都管着他們便是。”德陽這些時日因着受傷将養,始終懶洋洋的,幾乎不怎麽說話,這還是第一次絮叨着說了這麽些。
隻是雪菱在旁邊聽得暈頭暈腦,這個土墳一看就是窮人家的墳頭,連個碑都沒立,再看稀落的幾個墳堆,除了眼前這個是新土,其他幾個墳頭都小得也可憐,墳上雜草叢生,可見家裏也是人丁零落,連個翻土的都沒有。
夫人身份尊貴,何時認得這樣的人呢?
錢五一聲不吭的拿着一把鐵鍬在那兒挨個墳頭的除草、翻土,還時不時的撥弄一下墳前燃着的紙錢。
德陽又繼續道:“你也是個孝順的,來這世間一遭,吃了不少苦,臨了爲他們謀了個好去處,也算走得值了。他們也總比呆在司馬府和禦史府裏強些,如今臉上的笑容也多了,人也活潑了,就是你祖母也不似原先那般瘦弱,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了許多,就是整日裏念叨你時會落淚,說你最懂事,想來她心裏也是明白的。”
絮叨了這些,德陽想了想,又看向正在翻土的錢五,淡淡地道:“她的這些祖宗咱們也分不清了,就從她開始,給立上碑吧。”
錢五爽快的答應一聲,伸手抹了把汗,正打算揮起鐵鍬,誰知眼角餘光一掃,又頓住了身形,稍顯警惕的看向德陽身後。
雪菱連忙回頭,隻見不知何時,身後三丈遠的的地方,正俏生生的站着一個嬌美尊貴的女子,正是平南長公主秦兮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