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永離輕笑一聲,她這是将自己當作傻瓜,才會安心的說話吧:“嗯,茵茵說,我聽着。”
白錦風說過,她積郁成疾,若是不及時疏解,時間長了終歸是不好的,沒想到她此時願意與他分享。
“公子,茵茵不是有意耽誤你休息,茵茵是真的……害怕!”德陽的聲音很輕,帶着微啞,還有幾分顫抖。
夏侯永離緊緊摟着她,輕聲道:“茵茵别怕,我在,我陪着你,一直陪着你!”
德陽緩緩擡眸,看着紙窗上印着的不斷晃動着的竹影,還有那已經黯淡的月輝,心中安甯許多,這靜谧的夜晚,她躺在夏侯永離的懷中,竟會安心。緣份真的是無法理解的東西,她從來沒想過,自己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,也從不曾想過,自己的夫君會是除卻秦子月之外的男子。更可笑的是,她的夫君,是秦子月親自指定的。
“公子,你知道嗎?今天德安說的那番話,其實是沒有錯的。”德陽窩在他胸膛前,聽着他穩健有力的心跳,緩緩地、平靜的道,“我也一直是這麽以爲的,或許我的身邊現在就圍着許多冤魂,所以……我有點怕。”
“茵茵,别怕!”夏侯永離除了摟緊她,竟說不出安慰她的話來。
她一路行來,步步染血,又豈會少了冤魂?就如今天一般,那個小宮女……
如他與她這樣的人,生于皇家,爲了自保,爲了權勢地位,怎會少得了犧牲無辜的事?更何況還要互相傾軋、骨肉相殘!
愣了半晌,德陽似乎感覺到暖和了些,才窩心的呆在夏侯永離的懷中,輕聲道:“你知道麽,我母妃是被害死的……那一天,下着滂沱大雨,就和我出嫁的那天一樣,那一天,禦花園的青石小磚上淌滿了血水,也如我出嫁那一天一樣。那天,我在想,我的出嫁大概是不祥的。呵,其實何來不祥呢?後宮之中,自古就不缺冤魂,我母妃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,至少,我不必再在那個深宮中繼續悄無生息的生吞人肉、痛飲人血。”
說到這裏,德陽恍惚的笑了下:“我母妃溫柔、賢淑、聰慧,深得父皇的寵愛。可在那樣吃人的地方,受寵就是催命的符咒。我母妃就是太過驕傲,如果她肯低頭,哪怕隻是說句軟話,她都不會殒命。父皇那麽疼她,可是,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被一群嫉恨的女人以觸犯宮規爲由,活活仗斃。”
德陽似乎已經回到了那個時候,她還不過是個小孩子,就這麽在宮中嬷嬷的死命阻止下,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母妃被打死。
那一刻,她的心似乎也已經死了,從那時開始,她學會了如何在宮中生存,陰謀算計,不擇手段,攪弄風雲,在失了庇護的絕境中,一步步的踏着白骨走到今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