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宮陌見她已看透他對她的内疚與爲難,卻閉口不言,無一絲埋怨之意,心中仿佛一道暖流湧過,索性不再隐瞞,隻哈哈笑道:“我本就隻想做個閑散王爺,如今回來倒是遂了心意,以後可以天天去質子府串門,你不要嫌煩才是。”
德陽怔了下,不由想到夏侯永離之前與她說的那番話,便笑着道:“怎會不煩?怎麽說我也已嫁人爲婦,你敢常去,我就命人拿了大掃帚把你打出來。”
南宮陌笑了笑,隻歎口氣道:“以前的日子是真悠閑,如今就是再閑下來,這心怕也閑不住。”
德陽行至一根翠竹邊上,伸出纖指輕輕撫摸上邊的墨斑,輕聲道:“廣廈将傾,豈得歡顔?不過事在人爲,你也不用太過擔心,南宮世家駐根千年,不是說倒就能倒的。”
南宮陌垂眸,看着她安靜柔美的側顔,聽着她溫言寬慰,心中的愧疚卻越發的濃:“茵茵,我本以爲駐守邊陲就能爲你守住你想要的,卻沒想到自己竟也無力擺脫家族的羁絆,到頭來,還是負了你。”
德陽仰起頭,看着竹林上空。晨曦透過細密的青翠竹葉投射下來,斑駁的落在竹身、林間,有一種隔世的美好。
“你不用道歉,是我錯了。”德陽看着密葉間透着的點點光斑,輕語道,“你本就不應該離開,如果你在京都,南宮世家也不會傾斜的這般徹底。我卻因猜忌,讓你遠離京都。西北邊陲最是苦寒之地,自幼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、堂堂的廬陵王,身份何等顯赫,地位何等尊貴,我竟因一己之私,逼你背井離鄉,無召不還。南宮陌,該說對不起的人,是我。”
德陽說着,長長的烏黑密睫緩緩垂下,烏黑的水瞳看着他,滿目的真誠,她是真心道歉。
南宮陌輕歎一聲,看着她嬌美的容顔,溫聲道:“茵茵,這是我自己的選擇,我從不曾怪你。何況,我當初離開,也并不全是因你之故,所以你不必介懷。”
德陽輕笑一聲,橫開眼波不再看他,隻低語道:“世人皆道你是京都四子中的風流子,誰又認真見過真正的你?”
南宮陌耳力驚人,自然聽得真切,他笑了笑,心裏道,你知便可。
接着他眸光一閃,便看到她發髻間的血鲛珠,遂問道:“你曾說這血鲛珠暗含兇戾之氣,佩之不祥,爲何今日卻戴在頭上?”
德陽冷哼一聲,淡淡地道:“今非昔比,這秋堂雖不再由我主持,但既然接下帖子,就不能顯得過于落魄。也唯有這血鲛珠,才能維持一二。”
說到這裏,德陽頓了下,又繼續道:“再則說,如今都這地步了,還在乎祥不祥,豈不可笑?”
南宮陌淺笑,俊美的臉上帶着三分溫柔,他擡眸看向雅築方向,說道:“平南長公主說完了,一會兒就會有人找來,想必你今日會很忙。”
德陽無所謂的點點頭:“嗯,忙着唇槍舌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