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子月愣怔的看着腳前這個跪倒塵埃的女子,她一身婦人裝扮,簡樸大方,不似往日的珠翠羅绮,钗钿禮衣。
如今的她,真的就是一個質子夫人。
他在宮中日夜思戀的女子,成了今日這般……
這就是他的目的麽?
他沒開口,德陽便一直伏在地上不起。
許久,他才沉聲開口:“平身。”
“謝陛下!”德陽清脆的嗓音将室内的壓抑蓋住,頓時衆人都松了口氣。
楊平看着緩緩擡頭、再緩緩站起的德陽,心中微歎,唯有德陽公主的氣度能壓住陛下啊,無論她如今變成怎樣的身份,隻要她出現,陛下就會英雄氣短,正如剛才那般,明明馬上就要下旨殺人,見她到來,立刻收了怒意,真真是一物降一物啊!
德陽站起後,擡眸平視秦子月。她本就生得極美,如今稍添些顔色,便美若谪仙。
秦子月盯着她靈動的眉目和微彎的紅唇,眼底緩緩流過一抹極燦的光華,那是隻有在看到她時才會出現的璀璨。
德陽與秦子月對視片刻,見他眼中的耀亮的光華,德陽暗中蹙眉。
她螓首微側,看向一旁的夏侯永離和莫清風。
莫清風還跪在地上,夏侯永離一臉驚慌的拉扯着他的衣袖,想将他拉起來,但莫清風紋絲不動的跪在那兒,連頭都不敢擡。
而後退兩步遠跪着的是錢五,他一言不發的跪在那裏,安靜到極至,額角流下的血水已經幹涸,蜿蜒着越過眼角,直到下巴。
德陽看了會兒,這才轉回頭,目光清冷的看着秦子月,緩緩開口:“敢問陛下此次前來,是爲何事?”
秦子月微怔,他與德陽青梅竹馬,自幼相識,她隻要眉梢微挑、嫣唇半彎,他就知道她不高興了,何況現在說出的話透着公事公辦的冷漠。
想着自己剛才發脾氣發的沒道理,此時面對她看似淡然的問話,不由自主的心虛起來。
“朕過來……”秦子月猶豫了下,正打算繼續說下去,就被德陽打斷。
“若是臣妾做了什麽欠妥之事,惹怒了陛下,陛下可直接與臣妾言明,或責或罰,臣妾絕無二話。”德陽緩緩擡眸,長長的墨睫如即将展翅的蝶翼般顫顫着揚起,露出銳利的墨瞳,她嫣唇輕啓,帶着幾分質問的道,“何必爲難臣妾的家奴?”
秦子月:“……”
楊平見狀,不由暗中歎了口氣,德陽公主如今越發的淩厲淡漠,陛下如今心煩意亂,縱然平日裏身在宮中亦甚是想她,今日好容易相見,怕是舍不得與她再鬧上一場。
“公主殿下,陛下此次前來,的确是有事相商。隻是之前這兩個下人失了分寸,才惹得陛下動怒,剛才也已喝斥過,公主就不必再費心了。”楊平笑眯眯的微微躬身,帶着幾分讨好的道。
德陽哪裏肯買帳?
聽完楊平所說,她冷冷一笑,淡淡地道:“哦?是嗎?那麽請楊總管明示,這兩個奴才有什麽地方失了分寸,本夫人也好嚴加管教,以免改日出去給雲潛質子府招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