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四歲的孩子正該長身體的時候,哪裏挨得住這樣的折磨?每天都在柴房裏大呼小叫,踢得門闆轟隆作響,可惜德陽早已下過命令,任何人都不敢接近,任由他在裏邊折騰。
如此過了六七天,直到京都因迎接各國使者而整個沸騰起來,孟老頭兒也夥着同鄉過來送租子了。
京都因各國使者的到來而熱鬧,質子府也因孟老頭兒的到來熱鬧起來。
西山良田百傾,若真個兒的拉了糧食來,恐怕整個質子府的糧倉都不夠放的,孟老頭兒也沒這麽大的本事,以往都是朝廷派車自行搬運,今年還是第一次由他親自押送,因此他便變通了一回,隻拉了三車糧食過來,剩下的全兌換成了金子。
待三輛滿當當的糧車送進質子府後,府内多少人都紅了眼睛,那些想看落魄公主笑話的更是恨得牙癢癢。
就連涪陵夫人看到那三輛沉甸甸的馬車,也不由垂了眼簾,擋住了眼底的豔羨。
在德陽進質子府之前,她自以爲是質子府中出類拔萃的智囊夫人,常被府中質子們用來教訓自己女人時拿出來比較的範本,當初在涪陵,她便爲涪陵公子出謀劃策,後來若非他優柔寡斷,如今還是風光無倆的太子呢。就算後來進了大凰朝的質子府,涪陵夫人也費盡心思,使得涪陵公子成了國子監祭酒,生活雖不算富裕但也還算過得去,隻要不是發生之前那樣的急症,基本是無憂的。
涪陵夫人一直引以爲傲,質子府中衆婦人也都服她。可如今看着那三車糧車,涪陵夫人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淺薄,不過艱難維持着日子,有什麽好驕傲的?
說起來,德陽公主才是最落魄、最凄慘的一個,國沒了,家沒了,被未婚夫君背叛抛棄,嫁個傻子男人,住在沒有自由的質子府中。本應過着仰人鼻息的生活,她爲何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,扭轉自己的命運?
德陽公主,究竟有什麽地方比她強!
涪陵夫人微眯了雙眸,忍下心中的不服,轉身向旁邊的青蘭道:“夏侯夫人果然是個有手段的,你如今也看到了,以後對着她時不得再如以往那般無禮,沒的讓人暗地裏笑話我不懂調教下人,連帶着我也被人看輕了去。”
青蘭連忙垂頭稱是。
涪陵夫人想了想又道:“她說的事,我也已經想通透了,再如何也不能丢下江兒,唉,少不得公子再受些委屈。”
青蘭面色微苦,很是難過。
涪陵夫人站在花叢中,再次看了眼即将沒入拐腳的三車糧食,輕歎了口氣:“以後,我們或許還要仰仗夏侯夫人……”
青蘭身爲涪陵夫人的婢女,自然聽得出涪陵夫人的語氣中所含的失落,但形勢比人強,她們除了低頭,亦别無他法!
而那三輛糧車,就這麽浩浩蕩蕩的在質子府中走了一圈,直到最偏僻的雲潛質子府前才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