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陽苦笑:“姐姐您太瞧得起我了,如今我自顧不暇,雲潛的大皇子親自前來,還不知道存了什麽心思,我哪裏幫得上您呢?”
涪陵夫人心中一急,連忙道:“妹妹何需自謙?妹妹如今處于這等劣勢,尚能得到西山那片良田,給姐姐出個主意,還不是小事一樁麽?”
所謂關心則亂,便是如此。涪陵夫人也是個精明的,輕易不會犯這樣的錯誤,隻是想到尚在涪陵國内生死難料的兒子,頓時亂了方寸,言語間透着幾分浮燥。
她話音未落,德陽的臉色便淡了三分,雖說她本意不壞,可聽到人耳朵裏,就變了味。
德陽緩緩抽出自己的手,端了杯子慢條斯理的喝起茶來。
涪陵夫人意識到自己話中的錯處,不由急得額上出了一層薄汗,她滿面歉意的看着德陽,期期艾艾的道:“妹妹别見怪,我也是聽了外邊兒的傳言。畢竟西山的百傾良田不是小事,消息無法保密的。”
德陽放下杯子,歎了口氣,纖細的玉指輕輕松了杯柄,想了想才擡眸看向涪陵夫人:“這事兒的确很難保密,不過我也沒打算保密。隻是姐姐說的那番話,實在傷我的心。”
“姐姐心急,實是錯了!”涪陵夫人利落的認錯,“剛才實是冒犯了妹妹。唉……”
涪陵夫人毫不掩飾面上悲傷,痛心的看着德陽,帶着哽咽的開口說道:“妹妹不知,我家夫君原是涪陵的太子,隻因權謀之争,他堂堂的谪出血脈被當成質子,送到這裏來,而且爲了制約他,我們唯一的兒子還留在涪陵!”
說到這裏,涪陵夫人輕輕拭着眼角剛剛垂落的淚珠,才繼續說道:“因吾兒質留涪陵,壓得我們夫妻寸步難行,我夫君稍有動靜,我們的孩子就會受到不公平的對待。這些年來,許多忠心耿耿的朝臣都被暗中鏟除,如果不是顧及遠在涪陵的孩兒,我家夫君又怎會如此進退兩難、舉步維艱?”
涪陵夫人原來柔和的眸光中閃過一抹戾氣,多年的隐忍豈會真的甘心?她身份高貴,卻被人欺壓至此,豈能真的心平氣和?
隻是她也很能忍耐,怒意剛剛升起,她便連忙閉了雙眸,掩去眼底的不甘,半晌後,才神色黯淡的道:“本來,我家夫君已經認命,想着這一生便當個質子,在大商朝做個閑散祭酒便罷了。可誰曾想,便是這般,那位涪陵太子還是不肯放過我們!此番若是他求娶到平南長公主,便根基穩固,怕是吾兒命不久矣!”
說到這裏,涪陵夫人再也控制不住的失聲痛哭起來。
德陽聽得有些發愣,以往身爲公主之時,對于質子府這樣的地方并沒有什麽感悟,在她看來,被送到這裏來的,多數是爲本國所棄之人,既然被放棄,就說明無用。
卻從不曾想過這些質子府裏的人,也有悲歡喜怒,也有不得已的苦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