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五垂着眼簾,怔了半晌,才沉聲道:“夫人,錢五初來之時,隻是震懾于夫人的手段,想着自己的大仇或許能通過夫人的通天手段得報。這些時日,錢五冷眼旁觀,夫人您并非外界傳聞那般,不僅如此,您的氣度心性都遠勝一般人,我錢五服您!”
德陽沉默以對,嫣紅的唇瓣緊抿着,紋絲不動,一對清亮的鳳眸中淩厲依舊。
錢五想了想,才感歎着說道:“剛才發生的事,想必夫人已經想到了。沒錯,錢五的出身便是南宮世家。與南宮明有些血緣關系,準确來說,錢五是他的庶弟。”
“砰!”
德陽一掌拍在桌面,杯中水蕩起一層層漣漪,映着她的眸光越發的冷凝,她沉聲冷喝:“你是南宮家的人,跑到本夫人面前做個下人?南宮世家是什麽地方?你想害死本夫人不成?”
錢五漠然的垂着眼簾,輕聲道:“錢五體内隻是有點南宮家的血罷了,與南宮家并無瓜葛。”
德陽:“……”
錢五原本挺直的背微有些彎,似乎很累。
“錢五的娘本是一大戶人家的小姐,隻因遇着南宮大爺,結了一段孽緣。後來知其真實身份後,我娘追悔莫及,隻是已許了終身,悔也無用,隻得給南宮大爺做妾。誰知南宮夫人知曉此事後,竟派人抓了我娘,折磨至死。期間,南宮大爺便眼睜睜看着,對我娘沒有絲毫憐憫之心,直到我娘咽氣,他都不曾正眼瞧一瞧。我娘的家人惹不起南宮世家,再加上南宮大爺給了他們賠償,便也不再生事。我娘連口棺材都沒有,就被人扔去了亂葬崗。”說到這裏,錢五停頓下來。
他的聲音有些漠然,亦有些麻木,他擡起頭,用清澈得仿佛琉璃般的眼眸盯着德陽,輕聲道:“我乞求南宮大爺賞口薄棺,将我娘收殓發喪,也算她服侍他一場。誰知南宮夫人不同意,就讓她暴屍荒野,甚至不肯承認她的妾室身份。因此,我也不被他們所承認。我娘是孤魂野鬼,我也隻是個孤兒罷了。”
說到這裏,他停了好久,才繼續道:“主子不必顧慮錢五的身份,對于南宮世家來說,錢五連他們門内的一條狗都不算的。”
德陽愣了好一會兒,才看着他,緩緩問道:“那一年,你幾歲?”
錢五艱難一笑,輕聲回答:“六歲。”
“六歲啊……”德陽喃喃地重複一句,默默站起身,緩緩走向門口。
吱呀一聲,德陽親自打開門。
陽光頓時鋪灑開來,燦燦的耀亮堂屋,也靜靜地将德陽包裹在内。
暖意緩緩地升騰着,令德陽冰涼的指尖有了一絲熱度。
“以後,有什麽事情就說清楚。再有隐瞞,要麽滾,要麽死。”德陽踏出門,緩緩向外走去。
她覺得有些氣悶,需得出去透透氣。
錢五跪着轉過身,沖着敞開着的、空空如也的大門恭敬的磕了一個響頭,鄭重的大聲道:“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