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白風面不改色,隻垂眸繼續道:“是啊,任何一個朝代,叛臣得到的,都隻有唾罵與不屑。這是子華應受的。”
德陽鳳眸微眯,眸中冰雪流淌,她冷笑一聲:“你倒是有自知之明。”
“他人如何看我,與我何幹?”薛白風擡起眼簾,眸光炯亮的看着德陽,“我隻求問心無愧,可坦然面對天下百姓即可!”
德陽微怔,随即嘴角淺揚,逸出一抹冷意。
沒錯,第一次見他之時,就聽他說過,他不求名、不求利,隻求做個對百姓有用的官。
見德陽不語,薛白風又繼續道:“夫人的知遇之恩,子華一直銘記于心,不敢忘卻分毫。當初夫人自己也曾說過,之所以看中子華,便是子華的這片赤誠之心。如今,換了朝代,夫人便對子華橫眉冷對,以爲子華爲叛臣賊子,不忠于大凰朝。但,子華自始至終,都隻想着忠于百姓,而并非哪個朝廷!”
聽着如此牽強,但他說的卻是實情。
德陽無奈的歎了口氣,當初他在大凰朝時不被父皇看中,就是因這種性子令人生厭。誰知秦子月卻肯重用他,想來,他更願意成爲大商朝的官員吧。
“朝中舊臣,各自都有活命的理由。那些死去的,自然也有死去的緣故。真正如梁永傑大人這般忠貞之人,恐怕滿朝文武也找不出幾個來。夫人不也背負着那樣難堪的名聲安生的在大商朝的京都中活着麽?”薛白風感慨的歎道,“這世上,不是隻有死才最轟轟烈烈,最艱難的,莫過于如履薄冰的活着。”
德陽微怔,有些茫然的蹙起秀眉,他這話是什麽意思?
薛白風沒有回應她疑惑的目光,避開她的視線繼續說道:“梁永傑大人就是太過于耿直,才因一時的激憤撞柱而死。可是他死了,他留下的妻兒老小如何活?那樣每日被人欺上門的日子,生不如死啊!”
德陽的呼吸微窒,她竟忽略了梁永傑家人的境遇!
薛白風見她明白過來,這才沉聲道:“梁大人治理水患是前朝第一人,想必他那剛成年的長子也能繼承一二吧。”
德陽垂下眼簾,默然不語。
就算如今身份地位不同,彼此的想法還是了解一些的。她心中的人選,亦是梁永傑的長子。
“你與本夫人說這些做什麽?”德陽淡淡地道,“既然你和皇帝都想到了,自己去說便是,要我一個叛國的女人去當說客,合适麽?”
薛白風苦笑,他看了看四周,問了一句不相關的問題:“夫人住在這樣的地方,可還習慣?”
德陽知他意思,冷笑道:“你且放心,這間屋子雖比不得你府上的密室,也還安全,說些話還是可以的。”
薛白風頓時鄭重的對着德陽一揖,接着道:“夫人明鑒,子華的确有重要的事想與夫人相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