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是故意聽牆角,隻是路過的時候聽到德陽提起水患之事,且言及對百姓的愧意,不由頓了會兒,誰知就聽到了那一段。
按說他應該不高興,但德陽那樣的反應,又讓他心中微暖。
不管這個女人心中如何想,至少她還拎得清……
他坐在黛色的屋頂,盯着東廂院中迎風起舞的青苗,銳芒閃爍的眸子裏隐隐現出一抹殺機。
明日,必定是個好天氣啊!
禦書房中。
楊平哆嗦着跪在禦案前,額頭已經磕得滲出血來。
内閣大學士薛白風剛剛離去,秦子月滿臉陰沉的站在禦案前,颀長的身姿如松柏翠竹,挺拔偉岸,體内仿佛蘊着巨大的力量。但若仔細看去,卻能看出他的衣袂袖袍皆有微顫的痕迹,這與他一向從容尊貴的氣度不符,就算當初立于戰場之上,也不曾見亂過方寸,此時,他的氣息亂了。
“奴才知罪,可是奴才真的将那物什放在玉匣子裏的……”楊平啞着嗓子顫着聲音,卻不敢再說下去。
禦書房中死寂一片。
許久,秦子月才鐵青着臉緩緩轉過身來。
“皇權神授、正統合法。”秦子月的聲音越發的冷冽,“失了那件物什,朕還如何诰命天下!”
“奴才知罪!”楊平不敢多言,将腦袋狠狠磕在了地上。
秦子月深深呼吸了幾下,如今隻能若無其事,暗中查訪,哪裏能大張旗鼓的治近臣楊平的罪?
“此事隻應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,若再有第三人知曉,誅連九族!”秦子月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道。
楊平渾身一顫,連忙重重的磕頭,謝不殺之恩,并發毒誓堅決保守秘密。
他是個無根之人,沒有妻兒後代,但卻有祖輩親戚,這些人在他的庇護下過着富足的日子,他就算在宮中做一輩子太監,也滿足了。
而皇帝一句話,就能令他的親人們全部赴死,他哪能不害怕?
因此退出禦書房後,他立刻遵從皇帝的命令,尋來暗曹的人,暗中查訪那件物什的下落。
正當秦子月焦頭爛額時,德陽正陪着夏侯永離練字。
天下二字寫得已經很熟練,德陽便教他新字。
這一次,教的便是人心。
“人心是這世上最易寫、卻最難讀的,縱然博覽群書、獨步天下,也不見得真能識得人心二字。”德陽笑眯眯的看着夏侯永離,向他講解這二字,邊說着漆黑的眸子邊逸出些微惆怅,“公子聰慧,這人心二字定能寫好。”
夏侯永離聽着她溫軟悅耳的聲音,想着她對人心二字的解釋,心中有感而發,的确如此,這天下最複雜難懂的,莫過于人心二字。
隻是,她爲何要他寫這二字?
他聰慧?她是覺得他傻,心地純善吧?
聽到她說他會寫好人心二字時,夏侯永離的心底隐隐泛出一抹心虛,人心二字,當着她的面,他都不好意思寫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