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平含笑不語,隻是眸光閃爍的盯着德陽。他面皮較白,有點缺血色的白,加之上了年歲,臉上已微現縱橫溝壑的迹象,如此不言不語,隻是笑意陰森,令德陽忍不住心中微寒。
她冷然的盯着楊平半晌,才緩緩的沉聲道:“本夫人無父無母,家國皆喪,從慈心寺出嫁,回門的話,自會去慈心寺。本夫人乃一普通婦人,無需公公操心!”
楊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德陽,尖着嗓子道:“德陽公主此言差矣,便是現在已成夏侯夫人,也不是平民百姓,這回門之事豈能草率?何況德陽公主出身皇族,血統不可辱沒!回門的話,還是應當回宮門才是。”
德陽壓着滿腔怒焰,冷笑道:“回宮?哼,那宮門内已無我凰朝血脈,本夫人去那裏看誰、念誰、又拜誰?”
楊平冷笑一聲,頂着德陽周身逸散出的皇家威儀,一字一句的道:“德陽公主出嫁,由我們大商朝皇帝親自主婚,備齊嫁妝,一路相送,可謂隆恩浩蕩。如今,夏侯夫人怎能說,那宮門内,無您可看、可念、可拜之人?”
啪!
德陽怒不可遏,拍案而起,一對濯濯的鳳眸閃爍着凜冽的寒芒,直刺楊平。
楊平依然微阖着雙眸,似笑非笑的看着德陽,絲毫不懼她的震怒與威攝。
室内死寂,唯有午後的陽光斜斜照入微微黯然的正堂,光線中塵埃沉浮,起落着無形的劍拔弩張。
許久,德陽才緩緩平息怒氣,目光寒涼的看着楊平,拍在桌上的玉掌緩緩握成拳,白潤骨節如玉珠,顆顆堅韌,張馳着憤怒。
“呵……”德陽嬌美的臉上現出一抹奇異的笑,随即,笑意漸深,竟越發的優雅動人,她嫣紅的唇瓣微張,清悅如莺的嗓音令滿室盈光,“多謝陛下隆恩,臣妾領旨。明日回門,臣妾定當磕頭謝恩!”
楊平看着這樣的德陽,原本清冷的目光中竟逸出幾絲不易察覺的駭然,他對這位小公主的性情還算有些了解,她平日裏寬恩待人,可一旦她遇到危機,做出決絕之事時,便會露出這樣的神情,看似端莊溫雅,但那對鳳眸中閃爍着的寒戾,實在是讓人打從骨子裏滲涼氣。
這位小公主,可不是沒有手段之人,就是他,也不敢得罪狠了。
想想她曾經顯露的那些狠戾手段,他的心就沁涼如冰。
此時見德陽被逼急了,楊平連忙垂眸,态度謙恭的站起來,深施一禮道:“如此,奴才便先回宮,向吾皇交差。”
“有勞公公了。”德陽氣勢如山,威儀不減,淡淡地看着楊平,一對烏黑的鳳眸中閃爍着深邃的光芒。
楊平盯着那對雪壑般冷戾的鳳眸,隻覺得如芒在背,哪裏還敢再多待?
聽着德陽淺笑盈盈的有勞,他連忙回着“不敢”,一邊說一邊卻步,直到門外才轉身離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