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,前朝公主德陽出嫁。
漫天紅綢系滿紅樹黛瓦,處處绯紅流彤,鑼鼓喧天唢呐齊鳴,卻未曾令死氣沉沉的古老都城增添幾分喜意。
連綿百裏的盛世鼓樂,一直吹打着來到城池近郊的慈心寺。
長安百姓一路跟随,看着這奢華的排場,臉上皆帶着冰涼的冷笑。
慈心寺中。
“公主,雪菱願代您出嫁!”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孩兒滿面是淚,跪在冰涼刺骨的青磚上,膝蓋與地面相撞的沉悶聲音透着深沉的痛苦與絕望。
窗畔,有一清瘦女子,俏然而立,怔怔地看着窗外出神。她一襲鮮紅嫁衣,身披金絲繪鳳外裳,頭戴九尾鳳冠,珠钗寶器在透過窗子的青白日光中,閃爍着璀璨奪目的光華。隻是那張已描丹畫黛的絕美面容上,蒼白如紙。
“代嫁?”一道尖利的聲音呵呵呵的笑起來,如被貓爪抓撓瓷碗時發出的聲音,難聽刺耳,“好啊,皇上恩典,給你們選擇的餘地。若是德陽公主不嫁,就由雪菱代嫁,德陽公主這就剃了發,在此出家,終其一生不得踏出慈心寺半步。”
話音未落,一直捧着剃度所用戒刀的尼姑便向前邁出一步,與捧着鮮紅蓋頭的喜娘平齊而立。
雪菱盯着兩人,一個是喜娘,一個是尼姑,一邊是冷冰冰的戒刀,一邊是喜慶的紅帕,而這兩樣,都不是她主子應該走的路!
“我嫁!”
死寂中,一道清悅冷冽的聲音響起,輕而戾,帶着毫無感情的冷靜,淡淡的拂過衆人耳畔。
之前還在嘲諷譏笑的太監突然變了臉色,難以置信的瞪着女子纖弱的背影,他冷凝開口,尖厲的嗓音再度刮着人的耳膜:“德陽公主,你可想清楚了,你要嫁的人,是我大商朝治下的他國質子,而且……嘿嘿,還是個無藥可救的傻子!”
德陽公主豁然轉身,絕美的臉上一片肅殺,她鳳眸如雪,冷冷的盯着太監,嫣紅的唇瓣微微開阖,冷冽如冰的聲音凍得人心尖發顫:“那又怎樣?這不就是你主子希望看到的嗎?”
太監還微微張着嘴,似乎有話未說完就被迎面撲來的冰寒凍住,隻能哆嗦着雙唇,瞪着眼看着氣勢高絕的德陽公主。
德陽絕美的鳳眸微眯,一股駭人的氣勢陡然升起,在這大雄寶殿中緩緩逸散:“哼,當然,他更希望本公主在此出家,他便能随心所欲、暗渡陳倉……”
太監和他身後帶來的人齊齊打了個寒戰,德陽公主就算已成前朝公主,氣勢還是如此魄人,皇家威儀不容踐踏!
“回去告訴他,休想!”德陽鳳眸猛然一睜,氣勢滔滔,“我德陽隻要活着一日,他就休想安枕一日!就算他唾手得天下,也休想辱我德陽半分!”
聲聲震聾發聩,将一衆太監罵得灰頭土臉,狼狽而走。
“唉,這世間何處是淨土?”住持老尼看着寺院裏外布滿的紅綢和掩面奔走的太監宮人,不由長歎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