曆君煜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感慨。他以前的時候隻是聽說烏拉城是龍盛王朝最貧窮的地方,可是真正到了這裏之後才發現,這裏何止是貧窮啊,簡直就是苦不堪言。
各個大鎮子和烏拉城主城之内,還相對好一些,總有一些生活富庶的豪紳之類的,顯得倒還繁華些。可是這些鄉野之地就差多了。
從烏拉城一路到鹿鳴村,曆君煜看到的村子都是破敗不堪的,百姓們也都衣衫褴褛面黃肌瘦。
他現在才算是有了身爲烏拉城城主的自覺,感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。以前的時候隻是迫于老皇帝的命令,才謀劃發展之計的。可是現在,他卻是從心底裏升起了一股渴望,渴望能夠帶領這些可憐的百姓走出困境,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。
雖然曆君煜知道自己現在有些感情用事了,可是男人天生的血性卻讓他無法對這些窮苦百姓坐視不理,此刻他開始認真思考起如何發展壯大烏拉城的事情來了。
等到了孟晞暫住的祠堂,曆君煜眉頭微皺,不太想進去了,“你們家住祠堂?”
孟晞嘴角一撇,“我們隻是暫住而已,新房子正在建設中,秋天才能住進去呢。你要是嫌棄的話呢,就請打道回府吧。”
她還巴不得呢,弄得像是誰願意讓他來似的。
曆君煜見到孟晞巴望他趕緊離開的模樣,俊眉一挑,邁步就走了進去,“本王上戰場的時候什麽惡劣環境沒住過,還在乎你個區區祠堂麽!給我打掃一個房間出來,我要住上三天。”
狂妄欠扁的話接連從曆君煜嘴裏蹦出來,氣得孟晞猛翻白眼。
李柳氏連忙使眼色讓春花和雪花一起去多打掃幾間房間出來,因爲不僅曆君煜一個人要住,他還有侍衛呢。
馬緻行的屋子是現成的,隻需要簡單地收拾一下就成了,所以曆君煜就暫時進了他那間屋子。
“緻行,看不出來,你竟然還能在鄉下之地落腳。”曆君煜這句話沒有調侃,隻是單純地表達一下自己的疑惑。
可是馬緻行卻莫名地就紅了臉,“君煜你就别笑話我了,我這不也是被生活磨練出來的嘛。”
他可不好意思坦白說自己爲了努力赢取孟晞的好感,才會三番五次地到鹿鳴村來的。
“嗯,也是,你家老頭子雖然是當朝大司農,可是卻算不上什麽位高權重之人,你不走仕途的想法是對的。”曆君煜沒有發現馬緻行的不自在,一本正經地和他探讨着。
現在的龍盛王朝雖然看起來一片繁榮之相,可是暗地裏卻也不是那麽太平的,尤其是朝堂之上的傾軋争鬥越演越烈,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一直穩坐原有的位置。
馬緻行歎息了一聲,“唉,官場如戰場,瞬間萬變,但願我家老爺子能夠聽進去我的勸告,明哲保身啊。”
曆君煜瞟了他一眼,然後一瓢冷水澆了過去,“你家那老頭要是會明哲保身,那還是他了麽?估計用不了多久,老皇帝就得把他的官撸了!”
馬緻行氣結,想說别詛咒他老父親,可是卻又無法否認曆君煜說的是實情。
“唉,你說皇帝年輕的時候也算是位明君,這怎麽年紀越大還越……”
馬緻行後面的話沒敢再說,可是那意思卻已經表達地很清楚了。
老皇帝龍天行現在是越老越糊塗了,竟然事事都聽皇後的,甚至已經開始不辨忠奸了。朝廷被皇後一黨攪和地烏煙瘴氣的,不斷地有賢良之臣被罷官免職甚至是抄家滅門的。
馬緻行其實也很是擔憂他爹一不小心惹到了皇後一黨,可是怎麽勸他都不肯辭官,非說要給龍盛王朝的百姓們謀福祉。
“你家老頭子就是死心眼,讓他上我這裏來,不也一樣能夠爲百姓謀福祉麽?看我這苦寒之地不正是需要他帶人發展農業麽?而且我還肯定不會像老皇帝那樣整天疑心他圖謀不軌。”
曆君煜不失時機地進行着挖牆腳的工作。皇帝那個死老頭把他發配到這苦寒之地來,他就使勁兒挖他的牆角,到時候讓他手底下全剩下一幫廢物,看他還怎麽掣肘自己。
曆君煜從來就不是個愚忠之輩,相反,他的冷傲外表之下,掩藏的是一顆狂傲不羁的心。即便是皇帝,他也從未放在眼裏過。
或許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吧。
馬緻行聽曆君煜又提到讓他爹過來的事情,鄭重地點頭道:“回頭我就再給父親去信,讓他盡快辭官過來。”
因爲馬緻行實在是太擔心了,誰知道皇後那夥人什麽時候就會看老爺子不順眼啊,或者是老爺子自己不開眼主動招惹到他們啊。
馬緻行雖然多年來一直在行商,但是官場的事情他也一直在留意着,就是爲了避免他爹被人家給挖坑埋了。現在連曆君煜這樣的皇帝眼前紅人都被發配到了烏拉城,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。
曆君煜颔首,“早點遠離那群人比較好,至少我這裏是安全的。”
兩個人又閑聊了一會兒,就有侍衛來禀報,說是曆君煜的房間收拾好了,讓他過去看看合格不。
曆君煜生平有兩大怪癖,一個是挑食,另外一個就是挑睡。
挑食就不必說了,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了。
至于挑睡,他卻是完全分場合的。在外征戰的時候,他即便是睡在野地裏都沒有問題,但是隻要離開了戰場,他就必須選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地方,否則就甯可不睡了。
所以他在答應孟晞來鹿鳴村的時候,馬緻行是非常頭疼的,以爲他一定會挑三揀四一番,最後還是回白水鎮的。
可是萬萬沒有想到,曆君煜在看過屋子之後,竟然非常滿意。
“嗯,這屋子雖然破舊了些,但是勝在沒有異味,被褥枕頭也都很幹淨,不錯,本王這三天就住這裏了。”
馬緻行瞠目結舌地看着他,“君煜,你真能住?别爲了鬥氣而委屈了自己啊。”
曆君煜不滿地說:“這是什麽話,我像是那會委屈自己的人麽?”
搖。确實不像。
然而馬緻行就搞不懂了,這曆君煜幹嘛就非得和孟晞較勁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