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聲響，百裏連城想起身查看，卻被沐七夕按着肩膀，強迫他繼續坐着，身子前傾逼近他：“看着我的眼睛，答應我，不動孩子。”
百裏連城擡眼，看進她清澈堅定的眼底，卻又立馬轉開了視線：“夕，這件事，我們稍後再說，現在先……”
“沒有先，這件事在我眼中最重要。”
他越想轉移話題，沐七夕就越不放過他，心裏也越發忐忑：“百裏連城，我跟你說，你的實力強，我比不過你，這天下任何人都無法與你抗衡。”
“若是你真要硬來，我也阻止不了你，但，我總可以決定我自己的去留？”
百裏連城被迫靠在躺椅上，擡眸直視她，純淨的水藍色眸子現在完全被寒冰覆蓋，和她同樣的堅定，同樣的不可更改。
“不行，這個孩子不能要。”
他再次重申，聲音冰冷，一字一坑。
沐七夕張嘴，但在她發聲之前，百裏連城先一步說道：“你平時總說我是冰山，沒有溫度。”
“你說得對，我的心是冷的，血是冷的，全身都是冷的，隻有在你面前，我才會有體溫。”
“我說過，全世界，我隻要一個你，這不是情話，不是甜言蜜語，這是實話，是我的底線。”
“任何危害到你的人事物，我都不會允許存在，哪怕錯殺，哪怕草率，我也不願失誤。”
“這件事，沒得商量，你恨我也好，怨我也罷，這個孩子，你留不下。”
這是第一次，百裏連城這麽硬邦邦地跟沐七夕說話，無視她的意見，強硬到底，毫無回旋餘地：“也别再說要離開我的話，你做不到。”
“你剛才也說了，這天下，任何人都無法與我抗衡，隻要我不同意，你就啥也做不到，哪兒也去不了。”
若是百裏連城這些話被别人聽到，恐怕要驚掉下巴。
真沒想到，妻奴王爺居然也有崛起的一天，竟然敢用這種語氣跟“頂頭上司”說話了。
沐七夕緊抿着唇，什麽也不說，隻盯着他看。
百裏連城也不再多說，視線冰冷。
兩人就這麽僵持着，瞪着彼此，誰也不眨眼，仿佛誰先移開視線誰就輸了似的，化身兩尊冰雕。
這一次，是沐七夕堅持得最久的一次。
可是她的最久，和百裏連城比起來卻隻是家常便飯。
“算了。”
沐七夕忽地歎氣，軟下身子，移開視線看向窗外用力眨眼：“和一座冰山冷戰，我也是傻了。”
瞪得她眼睛都酸了，最後卻還是輸了。
兩人都在一起這麽久了，彼此都很了解。
以百裏連城的性子，你越冷越硬，他隻會越犟越冰，于事無補。
她剛才也真是氣暈頭了，才會舍棄自己的優勢和他硬碰硬。
“你說得沒錯，隻要你不同意，我就啥也做不了，哪兒也去不了，這裏本就是個以武爲尊的世界，你實力強，你說了算。”
歎了口氣，沐七夕軟了聲調，看似妥協。
百裏連城卻更抿緊了唇，後背微僵，更加提高了警惕。
“不過，你可以留下我的人，但能留下我的心，甚至……我的‘魂’麽？”
沐七夕加重強調了那個“魂”字，轉過臉來，眼裏平靜無波，忽而轉移了話題：“有一件事，一直是個迷，我一直沒想通，估計與我的所謂神秘身世有關吧。”
她的語調平和，聲音稱得上溫柔，像是忘了剛才的争吵，和他商量起了别的事。
“謎題就是，在我去了地球的那段時間，代替我活着的沐大小姐是從哪兒來的？現在又到哪兒去了？”
從現在拼湊起來的真相看，她是出生在龍躍大陸的，剛出生就穿越去了地球，之後又再穿越回來。
那麽，之前的沐大小姐呢？
真正的身份又是誰？
這個問題，她一直沒有提出來讨論過，大家也都沒說，都默認地當那個人死了。
現在，她忽然提起，百裏連城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，轉瞬即逝，掩飾得很快很好，沒被她發現，硬着聲音：“你逃不掉。”
“我沒想逃。”
逃，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，她從來都喜歡迎難而上。
越難，她隻會越鬥志昂揚。
“我隻是在探尋真相而已，或許把她找回來談談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？”
她看他一眼，眼神軟軟的，完全沒有殺傷力：“或許，你會更喜歡她呢？”
“她跟我長得一模一樣，但性子卻是柔軟得多，你說什麽她都會無條件地聽從，會一直順着你的心意，不惹你生氣，多好。”
明明是柔軟如棉花糖，完全沒有殺傷力的眼神，看在百裏連城眼裏，卻如同一把尖刀，直刺心髒。
“夕，你……”
“對了，她也叫沐七夕，你連稱呼習慣都不用改，多省事。”
說着，她作勢要站起來：“走吧，去看看外面是怎麽回事。”
“夕！”
這一次，換成百裏連城拉着她，不讓她起身，看着她的眼裏滿是無奈與傷感：“有時候我在想，到底誰的心比較冷。”
“我有多愛你，你明明清楚得很……”
說着，百裏連城自嘲一笑：“或者說，正是因爲清楚，你才每次都拿捏精準。”
“我隻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，可爲什麽每次你都能輕易丢下我？”
“除了說要離開我，要丢下我，要放棄我之外，你還能不能說點别的？”
“你仔細想想，我們倆吵架時，我何曾說過要離開你？每一次我都是拼命哄你拼命挽留，而你就抓着我的這個弱點，拼命逼我退讓……”
越說越可憐，越說越委屈，冰凍的藍色眸子現在融化成了一汪海洋，水亮亮的惹人心疼。
百裏連城放開了她的手，無力地躺倒，轉身背對她：“你若真要走，就走好了……丢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好了……”
那飄忽的聲音，孤單的背影，黯然得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色彩，可憐的天怒人怨。
沐七夕站在躺椅邊，有些懵逼：
話題是怎麽轉換成這樣的？怎麽說着說着好像她多過分似的，王爺，你這奧斯卡的演技，百姓們造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