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小姐,你過來了。”
李嬷嬷仍然是守在院子裏,應該是聽到了她回來燒了前廳的消息,現在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異。
有欣慰,有擔心,有疑慮,也有打量,很是複雜。
沐七夕腳步微頓,刻意看了看她:“李嬷嬷,上次我昏迷的事,你可知道?”
她就要離開左相府了,以後和左相府就是真正的敵人。
如果說整個左相府,她還有對誰稍微有些感情,那就是這個李嬷嬷了。
李嬷嬷是白夢茹的貼身嬷嬷,在她的印象中一直在這個院子裏照顧白夢茹,白夢茹生病不能出屋子,不能見風後,就一直是她在照顧原主。
在原主的記憶裏,李嬷嬷甚至比白夢茹做得更多。
而她穿越過來後,李嬷嬷雖然隻負責替白夢茹傳話,但對她的态度很誠摯,字裏行間很關心她。
和白夢茹的軟弱不一樣,她隻是以一個下人的身份,做了她該做的事。
從這一點出發,她對原主有情,沐七夕自然不會虧待她。
當然,前提是,她不是白夢茹的同夥。
李嬷嬷本來已經準備去幫她推門了,聽她這麽問,怔愣了一下,點頭:“老奴聽夫人說了,說你忽然暈倒,不過……”
看了看屋裏,李嬷嬷有些欲言又止:“老奴隻是有些奇怪,老奴一直守在院子裏,怎麽沒見大小姐是何時離開的?”
“大小姐,你現在的身體沒事了吧?”
她說話時,沐七夕一直緊盯着她,觀察她的神色變化,但沒發現上面端倪。
這個人如果不是比白夢茹還隐藏得深,則就是被白夢茹蒙在鼓裏,從來不知真相。
沐七夕偏向于後者。
“那你該知道,那天太子在沐潇雨的院子裏也出了事。”
李嬷嬷又是一怔,眼底閃過什麽情緒,再次點頭:“是,老奴知道。”
吱呀——
“夕兒來了,怎麽不進來呢?娘盼你好久了。”
沐七夕還想再說,房門從裏面被拉開,白夢茹站在門口,一如既往地病弱蒼白,不過這次好歹是沒有挂着眼淚泣不成聲。
看了她一眼,沐七夕走進屋子,随口喚道:“李嬷嬷,你也進來吧。”
李嬷嬷垂着手,恭應了一聲,跟在後面走了進來。
“夕兒,娘這病不能出門見風,消息什麽的也不靈通,昨日才知道你搬去了鸩王府,連忙讓李嬷嬷傳話喚你回來。”
白夢茹隻字不提上次的事,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,還是和以前一樣細聲叮咛:“夕兒,聽娘的話,快點搬回來吧,你這樣對你的閨譽不好。”
“娘不會害你的,夕兒你要聽娘的話。”
沐七夕坐在桌邊,靜靜地聽她唠叨,心裏真不知該怎麽形容這個人。
你說這人的臉皮咋就這麽厚呢?
要是以前完全沒有暴露時就算了,現在明明都快撕破臉了,她居然還是一副“慈母”的樣子,苦口婆心地勸她。
仿佛她是個多不聽話的孩子,讓她操碎心似的。
“搬回來是不可能的了。”
沐七夕涼涼地開口,盯着她的眼睛,不錯過她的任何一絲神情變化:“莫非你還不知道,就在剛才,沐左相已經把我的名字從族譜中劃掉。”
“我已經不是左相府的人了。”
“啊!”
白夢茹立即捂嘴驚呼,伸過手來就想抓她,可又被她閃開了。
“夕兒,這是怎麽回事?老爺怎麽會……你趕緊找他認錯吧!天呐,怎麽會這樣!”
眼淚說來就來,比水龍頭還方便。
“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夕兒,要不娘陪你去認錯吧,拼着娘這條命不要,娘也要請老爺……“
“因爲我這裏有木靈珠和火靈珠,沐左相斷定我必招來橫禍,死無葬身之地,所以先一步和我脫離關系,明哲保身。”
這幾天外面的傳聞如火如荼,她就不信白夢茹會不知道。
既然她想裝傻演戲,她就偏要挑明了說,看她這出獨角戲還怎麽繼續。
白夢茹又是一聲驚呼,瞪大了眼睛,仿佛第一次聽說般,不敢置信:“這是真的嗎?夕兒,你這兒真的有兩顆靈珠?”
“對,我有。”
沐七夕大方點頭,斜眼看了看旁邊靜立的李嬷嬷:“怎麽李嬷嬷好像一點都不吃驚?”
“呃,老奴……回大小姐,老奴日前已聽說過了。”
李嬷嬷垂手躬身,視線盯着地上,眼皮都不擡。
她不是白夢茹的陪嫁嬷嬷,對白夢茹的過去也一無所知,隻是在白夢茹嫁進來後,被指派給了白夢茹,貼身伺候她。
她是個老實人,也沒什麽見識,隻知道忠心地照顧主子,主子怎麽吩咐她就怎麽做。
眼看着白夢茹從受寵到忽然失寵,又生了個不能見風的病,還被迫服毒,一步步成了這副皮包骨頭的模樣,她是真的很爲她心疼,很爲她不值。
可是自從大小姐回來變了之後,漸漸的,她發現她越來越看不懂白夢茹了。
她是忠心,可她不是傻子。
“嬷嬷,夕兒很久沒來了,麻煩你去……”
“嬷嬷請留下,我有話說。”
白夢茹眼見被李嬷嬷拆台,就想支開她,卻又被沐七夕阻止。
這時候,她才發現,今天的沐七夕貌似又不一樣了。
不是以前的懦弱,也不是毀容回來後的從容,而是向對陌生人般的冷漠,還有一股若隐若現的霸氣。
莫非,她和鸩王呆在一起久了,也沾染到了鸩王的淩厲?
張了張嘴,白夢茹沒有再說話,隻斜眼看着李嬷嬷,無聲命令。
李嬷嬷猶豫了一會兒,不言不語地站在原地沒動。
很顯然,她選擇了留下。
她也想知道一部分真相,免得哪天死都死得不明不白。
見她不動,白夢茹心裏不高興,但也沒表現出來,仍是柔柔弱弱地擦着眼淚,繼續演她的戲:“夕兒,五行靈珠那東西很危險,聽娘的話,你還是趕緊交出去吧。”
“呵,交給誰?”
沐七夕冷笑,有些嘲諷地看着她:“交給沐左相?還是太子?或者,是直接交給你比較好?”
“你一心認定太子是真龍天子,那你有沒有看清現在的局勢?”
“現在是,我想要誰坐上去,誰就能坐上去。”
就是這麽霸道,這麽不講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