闫可麗已經換了衣裙仔細打理過,再不是兩天前的狼狽模樣。
但臉色比以前更加蒼白病弱,邊走邊捂着嘴細聲咳嗽,單薄的身子這兩日貌似又更消瘦了些,讓人擔心她會不會一陣大風就不見了。
峨眉輕鎖,她跟在玄一後面走來,蒼白的臉上有些憔悴,透着掩不住的愁緒。
這兩日她被軟禁在鸩王府,自知走不掉,便也放松了心情住下,吃喝都被人精心照料着。
隻可惜,她最牽挂的人卻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,甚至是一個消息也沒有。
她知道的,五王爺也在府裏,但具體在哪裏,是不是和她一樣被軟禁,她就不知道了。
她現在的處境有些不妙,又身受重傷,卻不見他來關心一句,闫可麗反複在心裏安慰自己,他定也是不方便。
可是無論她怎麽自我安慰,這顆浮躁的心就是靜不下來。
今天,她聽說沐七夕回來了,便提前換了衣裙等着,這會兒果然被帶了過來。
遠遠的就看到沐七夕慵懶地靠在鸩王懷裏,像個女王般被伺候着,闫可麗垂下眸子,捏緊了手心,心裏難受,但表面卻沒有露出絲毫破綻。
跟她比起來,沐潇雨之流,隻能淪爲被舍棄的棋子。
“可麗見過鸩王,見過沐大小姐。”
哪怕玄一的聲音很大,鸩王貌似也挺喜歡那個稱呼,闫可麗卻仍舊稱沐七夕爲“大小姐”。
就算鸩王再喜歡她又如何?她始終是沒有過門。
若往大處去說,她這是婚前失身,傳出去要被人鄙視的。
沐七夕懶懶地擡眼看她,眼中沒啥特别的情緒,就如同以前一樣招呼她:“闫二小姐不用客氣,請坐。”
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,不如平常的清悅,可見前兩天被折騰得有多慘。
玄一等人聽着臉上一紅,趕緊告退。
“謝鸩王,謝大小姐。”
闫可麗也還是像以前一樣,禮貌溫婉,先蹲身謝過後才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,坐姿端莊,堪稱大家閨秀的楷模。
又被百裏連城喂了一口水,沐七夕看向闫可麗,也懶得跟她拐彎抹角:“闫二小姐,你很聰明,也很厲害。”
“老實說,我以前還真的沒懷疑過你……不,應該說懷疑過,但很快又否定了。”
“因爲你沒有元力,身體又不好,待人有禮溫婉,幾乎沒有破綻,從表面來看,你是最不可能的人選。”
闫可麗隻是聽着,并不答話,也沒有别的表情,仿佛說的不是她一樣。
“如果你一直隐身在幕後,我估計一直都不會想到是你,可你卻着急了,跳到前台來,甚至親自試探我,這就是你最大的破綻。”
看她還是沒反應,沐七夕微微皺了皺眉頭:“想知道我是什麽時候把眼光放到你身上的嗎?”
闫可麗的眼皮動了動,但仍舊不言不語。
沐七夕自問自答:“是報名前你和五王爺一起到左相府吃糕點那次。”
“你深愛五王爺。”
最後一句,沐七夕說得斬釘截鐵,不是“喜歡”,不是“愛”,而是“深愛”,無比肯定。
這一次,闫可麗的眼神終于有了些波動,擡眸看了看沐七夕,溫婉一笑:“五王爺英明神武,受人愛戴,可麗仰慕也是正常的。”
她的這說法,是默認,也是辯解。
沐七夕擺擺手:“你不用跟我來這些彎彎繞繞的,既然我這麽說,就肯定是有了依據的,今天叫你來,隻是告訴你,而不是求證。”
“你其它方面掩飾得再好,但女人看到心愛之人的眼神……你做什麽?”
話說到一半,百裏連城彎腰湊過來,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,放大的俊臉遮住了她的視線,也打斷了她沒說完的話。
百裏連城盯着她看了半響,搖搖頭,坐了回去,恢複了剛才的姿勢,摟着她讓她安穩地靠在他的懷中。
他雖然沒說話,但身周的氣息卻冷沉了不少。
沐七夕心裏歎氣,大概明白這貨又心裏不舒服了。
但是現在有闫可麗在,不是跟他解釋的好時機,沐七夕回頭看他一眼。
又轉頭看向闫可麗,繼續往下說:“你設計想嫁禍百裏悠,可惜我們沒上套,于是,你故意去找百裏悠,想試探他和我們的關系遠近。”
“大概是沒試探出來,或者你想再确認一次,所以你又跟着百裏悠來找我,親眼觀察我們的互動。”
“可也正是因爲你親眼看到了我們相處融洽,你就更着急,采取了更多行動,但露出的破綻也就更多。”
沐七夕說了這麽多,闫可麗一句都沒有反駁,也沒有承認,更沒有表情。
隻靜靜地等她說完,才淡定地微微一笑:“沐大小姐所謂的有依據,難道就隻是你自己的推測猜想嗎?”
感覺到身後的人氣息波動,沐七夕拍拍他,也同樣淡定微笑:“當然是先有推測猜想,才有懷疑,有了懷疑,才去尋找依據,這才是正常程序不是嗎?”
見闫可麗又不說話了,沐七夕繼續道:“你想不到吧?你用來嫁禍百裏悠的那個香囊,我給了百裏悠,和他明說了整件事。”
故意頓了一下,她才補充完最後一句:“就在你安排刺客襲擊三王府,再次嫁禍他的時候。”
闫可麗不說話,安安靜靜地坐着,眼睑下垂,遮住眼裏的吃驚。
她确實是沒想到,沐七夕居然這麽信任百裏悠,不但沒上套,還直接把“證據”給了他。
難怪獨來獨往的百裏悠現在這麽維護她。
沐七夕這個女人,收服人心真的很有一套。
也難怪左相府裏那些丫鬟小厮會接連倒戈,毀掉了她安插的一些棋子。
再加上沐潇雨瘋了,不受控制;
黎金辰那邊也進展不順利,而其它地方的安排又同時在推進着,她隻好親自上陣補上這些空缺。
她也知道親自出面會有風險,可是時間不等人,她沒辦法。
最後好歹是趕上了,可又蹦出來一個計劃外的司空暢,拼命地拖住了刺客。
布了這麽久的局,最終功虧一篑,闫可麗有多不甘心就不用說了。
但她織的網又豈止這一個?
就算這一次被識破,闫可麗也依然不認爲自己會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