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叔還真是颠倒黑白,”皇上的臉色,已經可以用冷酷和厭惡來形容,“方才要誣蔑淮安侯,如今又将罪名硬推出去,是夜文賦私自發兵,還是皇叔發兵救他,皇叔可想清楚了再回答。”
海陵王冷汗如雨,滴滴嗒嗒落下來。
他還用想嗎?
這兩個選擇無論哪一個,都足夠讓皇上問他的罪了。
雖說他有免死金牌,皇上不會殺了他,可真要問起罪來,他也是要承擔責任的。
“父王,我……好疼……”夜文賦一聽要被問罪,趕緊裝可憐。
不管怎樣,他被打成這樣,總是事實吧?
“皇上,犬子被打成重傷,皇上定要替犬子做主啊!”海陵王當然明白兒子的意思,立刻避重就輕。
釋芷凝一拂頭發,“我打的,不用皇上替你做主,說,你想怎麽着吧。”
海陵王狠狠瞪她一眼,心道我要能把你怎麽着,還用得着找皇上做主?
且不說你還是蓮華天的弟子,光是一個蒼王杵在那兒,跟尊煞神似的,我能動你一根頭發嗎?
他是有免死金牌,不過在蒼王這兒,恐怕無效,隻要惹到了蒼王,他總有辦法,叫你消失,且順理成章。
“皇嬸,這又是怎麽回事?”皇上暗暗發笑,其實他早知道是怎麽回事了。
“夜文賦帶兵要滅侯府滿門,不問青紅皂白就殺人,臣看不下去。”釋芷凝理直氣壯。
海陵王急了,“你胡說!文賦根本就沒有……”
“皇兄,”夜逸雲大概是聽的不耐煩了,“這件事不必再說了,”說罷又向上道,“皇上,臣另有事情上奏。”
因到底是夜文賦私自發兵,還是海陵王發兵去救他,這之間的界限,并不好判定,海陵王就咬定沒有私自發兵,皇上難道還硬治他的罪嗎?
所以,這個根本不是重點,重點是說清楚,淮安侯沒有謀反,接下來,才是重頭戲。
十九皇叔要放大招了。
皇上都有些振奮,脊背一挺,“十九皇叔請說。”
“敢問皇上,親王配兵,限多少人?”夜逸雲不緊不慢地問。
海陵王頓時臉色大變,“蒼王,你這是何意?你……”
心卻直往下沉:不妙!
蒼王不可能無緣無故,問起這個,難道……自己私養軍隊之事,被蒼王知道了?
想想也不無可能,蒼王手上有影衛,有龐大的消息網,隻有他不想查,沒有查不到的事。
之前他跟蒼王是井水不犯河水,互相沒有利益沖突,他私養軍隊的事,也就從來沒有人知道。
可是現在,兩下裏正面對上了,不會因爲這樣,把蒼王給惹怒了,所以要掀他的老底吧?
媽的,早知道這樣,就不惹蒼王,淮安侯的事,就這麽算了!
不過,先不用緊張,說不定蒼王隻是虛晃一槍,自己做事一向隐秘,絕對不會有事的,不要慌。
皇上挑了挑眉,“十九皇叔行事一向嚴謹,這還用問朕?若非朕格外開恩,親王所配軍隊,不得超過兩千人,否則,等同謀逆。”
太上皇在位之前,親王所配軍隊,是沒有人數限制的,故各王在自己封地,擁兵自重,有的甚至以皇帝自居,不上朝,自設百官,何等威風。
後來爲了争搶軍隊和軍饷,各王之間爆發了一場大規模、極度慘烈的大戰,各王均傷亡慘重,大大損傷了西池國的根基,險些有滅國之災。
痛定思痛,平定叛亂後,太上皇即下旨,規定親王所配軍隊,不得超過兩千人,否則必給予嚴懲。
近百年來,各王都遵守着這一旨意,不敢稍有違抗。
也正是因爲如此,西池國才沒有出現過哪個親王獨大,唯獨夜逸雲,因戰功顯赫,修爲高絕,手上又有影衛,一度成爲先皇的眼中釘、肉中刺,欲除他而後快。
但事實上,他所訓練的影衛隻是修爲高絕,對他忠心,人數并不特别多,而“骁騎營”人數雖達上萬,卻并非他一人所有,是先皇太過小人之心了。
正是在這種情形之下,海陵王還敢私養軍隊達上萬人,這不是找死嗎?
夜逸雲瞥了海陵王一眼,道,“皇上英明,臣手下搜集到相關證據,海陵王私養軍隊過萬人,有謀逆之心,請皇上明查。”
“夜逸雲,你瘋了!”海陵王感覺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,整個人都不好了,厲聲叫,“你胡說八道什麽!我、我怎麽可能……”
其他的都好說,可這謀逆之罪,即使有免死金牌,也不能脫身!
“是與不是,證據說話,”夜逸雲冷冷道,“還有,本王是攝政王,你沒有資格,叫本王的名字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海陵王,此事可當真?”皇上陰沉了臉,“私養軍隊,是死罪,你可有辯解?”
原來還有親王如此包藏禍心,要不是十九皇叔這些天親自去查,還查不到這件事。
“皇上,臣冤枉……”海陵王急的要死,可也知道,蒼王從不說大話,他既然說有證據,那就是有,自己這下怕是難逃責罰了。
“皇上,臣這裏有證據,請皇上過目。”夜逸雲向後一伸手。
釋芷凝非常愉快地把放在桌上的一摞文書之類的,交到他手上,順便還撓他手心,調戲一下。
夜逸雲面上冷如冰,暗裏卻在笑,将證據交給内侍,“皇上請過目。”
這麽多?
海陵王父子倆對視一眼,俱都面如死灰。
内侍将證據呈上,皇上翻看了一下,勃然大怒,手猛地一招,将證據全都掃落下玉石階,“海陵王,你還有何話說?”
“皇、皇上,臣冤枉……”
“你冤枉?”皇上怒笑,“你自己看,你哪裏冤枉!”
海陵王嗫嚅着,慘白着臉,哆嗦着手拿起一本賬冊來打開,越看,越是恐懼的無以複加。
這本賬冊是他私養軍隊的日常花銷,盔甲、兵器等等,一應俱全。
其他那些不用看也知道,肯定也是鐵證如山,他想辯解,都無從下口。
“皇上,臣……”海陵王萬念俱灰,一個頭磕到地上,“臣死罪……”
夜文賦也一點動靜沒有了。
宇文高對他倆,還真就不同情:早知今日,何必當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