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冤魂,生前有極大的仇恨,過奈何橋時,沒有喝孟婆湯,甘願在這忘川河中煎熬等待,找仇人報仇。”
“焚天赤日蛟”的語氣,少有的凝重。
夜逸雲皺眉:會是怎樣的仇恨,讓這個人甘願承受這樣的煎熬?
“你可知道他的仇人是誰?”
看來還沒等到,否則早就投胎轉世,或者去地獄受刑了。
“主人。”
“什麽?”夜逸雲愕然,“我?”
那物卻忽然發出詭異而張狂得意的笑,“哈哈哈哈……皇天不負苦心人啊,我等到了,我終于等到了!夜逸雲,你也有今天!”
這熟悉的聲音入耳,夜逸雲煞白了臉。
厲元洲,居然是他!
“哈哈哈……夜逸雲,你沒想到吧,怎麽樣,看到我,你是不是很後悔當初那樣害我?”
厲元洲猛地從河水中露出個頭,大概因爲留有仇恨太甚的關系,他的魂魄非常清晰,可以說跟正常人沒有太大區别,唯一的不同,就是臉色慘白,皮膚下的青筋清晰可見,十分可怖。
夜逸雲一開始隻是驚愕,但并不怕他,冷冷道,“我從未後悔。你害死我母妃,我無論如何折磨你,讓你求死不能,都不足以消我心頭之恨,我爲何要後悔?”
“混帳,該死!”厲元洲勃然大怒,嘶聲叫,“你還敢說,你害的我好,你害的我好!”
他一怒,河水即起了波動,雖說表面看起來,并不大,可對夜逸雲來說,卻仿佛全身被驟然緊緊勒住,無一處不痛,差點暈過去,“你……該死……”
厲元洲當着他的面,就将母妃淩辱至死,使得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,一閉上眼睛,眼前就會出現那殘忍的畫面,噩夢連連,無法擺脫,幾次都恨不得一死求解脫。
不止如此,厲元洲還害得他失去疼愛他的母妃,這仇恨他一日未忘,何況即使将厲元洲折磨成人不人、鬼不鬼的樣子,母妃也不可能再活過來,他心中的恨,并未有半點消減,何來後悔。
“我爲什麽該死!”厲元洲振臂大呼,“我要修煉,我要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,要讓世人敬仰膜拜,要替天行道,懲奸除惡,爲了達到這個目的,犧牲個把人算什麽,我爲什麽該死!”
夜逸雲冷笑。
這人就是個瘋子,根本沒辦法跟他講道理,也沒必要再浪費唇舌。
“不過今天,死的是你,”厲元洲陰恻恻地笑着,一點一點靠近,“我臨死前拿魂魄跟魔王做交換,獲得力量,在這忘川河承受煎熬,爲的就是等你到來,好親自把你弄到魂飛魄散,永世不得投胎轉世,以消我心頭之恨!如今看來,我的等待,沒有白費,哈哈哈……”
當初孟婆提醒過他,在忘川河中的等待,會讓他痛苦不堪,可他忍了。
因他知道,凡人壽命再長,不過百年,爲了報仇,等百年又何妨。
“無聊,”夜逸雲冷哼一聲,“我雖不如你這樣作惡,卻也因領兵退敵,殺人無數,造下殺孽,死後必下地獄,用得着你多事。”
話說回來,果真是世事無常,他在今天之前,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居然活着掉進忘川河,再見到厲元洲。
當初找上厲元洲,挑斷他手筋腳筋,廢掉他修爲,他就罵過:夜逸雲,你這樣折磨我,我就是死,也不會放過你,一定會找報仇!
原來他不是空發毒誓,而是真的這樣做了,要知道,用魂魄跟魔王做交換,即意味着再也不能投胎轉世,這對絕大多數人來說,都是無法接受的事。
所以,足以看出厲元洲想要報仇的執念有多深。
“我一定要親手報仇!”厲元洲振臂大呼,“我等了這麽多年,就爲這一刻,我絕不會放棄!夜逸雲,你害我那麽慘,是你償還的時候了!”
說着話,他忽地揚手,一道黑光向着夜逸雲天靈而來。
這是他積攢多年的怨氣,必要将夜逸雲弄到魂飛魄散。
夜逸雲一驚,因動彈不得,隻能一個偏頭,那黑氣堪堪擦着他的額角過去,一陣銳利的痛,溫熱的血即流了下來。
“你——”厲元洲大驚失色,“你、你……你是活人?你沒死?!”
如果是魂魄,就絕對逃不過他剛才那一擊,而夜逸雲不但躲過了,而且還流了血——魂魄怎麽可能流血。
夜逸雲無聲冷笑,“不錯。”
“不可能!不可能!”厲元洲簡直不能相信,像瘋了一樣大叫,“你怎麽可能是活人,怎麽可能,這是怎麽回事,說,這是怎麽回事!”
“我也想知道。”夜逸雲還不解呢,爲什麽會這樣,爲什麽他還能聽到厲元洲說話。
即使他有力量,也到底不是正常的人。
“怎麽會……”厲元洲像是受到了緻命的打擊,喃喃道,“這不可能……”
魂魄無法殺掉活人,剛剛那一擊,已經用掉了他所有的力量,他苦熬這麽久,終于等到了仇人,竟然不能報仇,這打擊對他來說,實在是太大。
“主人,快想着碧宵龍的主人!”“焚天赤日蛟”提醒,“這冤魂現在沒有什麽力量了,動不了,快!”
夜逸雲立刻閉上眼睛,默念着嶽芷凝的名字……
——
“啊……”嶽芷凝猛地感到劇烈的頭疼,差點沒趴下。
她跟着藍語蓉的魂魄,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遠,感覺滿眼都是晃動的影子,快要暈了。
“主人,别跟了,你這樣很危險!”碧宵龍這個無奈,“冥界的魂魄雖都不會攻擊你,可死氣重,你這樣不停地走來走去,死氣入體,對你大大不利!”
“我剛才頭好疼,”嶽芷凝喘息一下,“我好像聽到逸雲在向我求救,他是不是遇到什麽危險了?你能不能感應到,阿蛟在哪裏?”
是她的錯覺,還是她真能感應到逸雲?
“感應不到,不過,”碧宵龍不太确定地道,“你男人不在冥界,十有八九,是掉到中間了。”
“中間?”嶽芷凝茫然,“中間是哪裏?”忽然明白過來,大驚失色,“三、三途河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