盡管她表情轉換很快,可嶽芷凝如何看不出她對自己的厭惡,淡然笑了笑,“謝謝,我是已經得償所願,你也一樣。”
“什麽?”水琉璃大喜,“師妹,你的意思是說,師父答應讓我忘了開‘禅峰’了?真是太好了,我這就去見師父!”
嶽芷凝被她這聲“師妹”叫的渾身惡寒,腳步一橫攔住她,“别急,你誤會了,父親是讓你離開‘禅峰’,但并不是要你繼續留在身邊,而是讓你回嶽家,認祖歸宗。”
水琉璃仿佛遭了當頭雷擊,目瞪口呆。
“很不幸的,因爲我那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三妹自做聰明的曝料,”嶽芷凝說了一長句拗口的,等水琉璃轉過彎來,接着道,“我跟你的真正身世,都已經無人不知,所以,我們都需要認祖歸宗。”
“不,這不可能,這不可能!”水琉璃大叫,目光像要殺人,“爲什麽要公開,爲什麽要認祖歸宗,我不要,我不要!”
嶽芷凝抱臂站在一邊,靜靜看她。
事實上水琉璃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,也有意利用這身份來達到某些目的,但她絕沒想過這麽快,就向世人公開。
所以她難免無法接受,嶽芷凝知道自己這會兒無論說什麽,都會被罵回來,不如給她時間,讓她自己接受。
水琉璃嘶叫了一會,嗓子疼了,也累了,嶽芷凝不接話,她果然并沒有發太久的瘋,很快停下來,惡狠狠地瞪着,劇烈喘息。
“發完火了?”嶽芷凝這才不緊不慢地道,“現在再去糾結過程,已經不重要,重要的是父親和嶽正恺已經達成共識,我們各自恢複身份,當然,你要不要認嶽正恺爲父,我管不着,我已經要認祖歸宗,蓮華天上下,也都認我爲少主,在這方面,你不必再有什麽幻想了。”
當斷不斷,必受其亂,對水琉璃這樣的人,除非徹底打破她的幻想,讓她絕望,否則她隻會不斷地興風作浪,别人讓她一寸,她恨不能進一丈。
水琉璃恨聲冷笑,“你當然巴不得認祖歸宗了,師父的女兒,蓮華天的少主,這樣的榮耀,誰不眼饞,你在嶽府過的像狗一樣,在蓮華天卻被捧上天,你等不及想要認父了吧?”
“我以前在嶽府過的如何,人人都知道,而我憑自己的本事,早已徹底改變這一切,并不是因爲認了父親,才脫離苦海,”嶽芷凝挑眉笑了笑,“當然,能夠認父,站在更高處,讓父親以爲我榮,我也很樂意。”
“你——”水琉璃看着她處處向自己示威,如何不氣,“你少得意!誰知道你是不是師父的女兒,你根本就是……”
“管好自己的舌頭,我打起人來,不會手軟,”嶽芷凝眼神驟冷,眉峰如刀,殺氣凜冽,“你可以對我有任何不滿,但如果你敢污辱我父親母親,我一定打斷你的脊梁,把你扔出去,讓你隻能像狗一樣在街上讨飯吃。”
“你——”
“順便告訴你,嶽正恺是個隻知道爲他自己、爲嶽明博讨利益的人,如果你對她沒有利用價值,他絕對不會多看你一眼,以前的我,就是最好的例子。”
水琉璃又氣又恨,卻真的不敢罵,臉上陣紅陣白,腦子嗡嗡響,氣的都要暈過去。
“别掙紮了,事實已經無法改變,”嶽芷凝緩緩走了兩步,“再說,父親雖然疼你愛你,卻從來沒說你是他女兒,也沒說要把蓮華天交給你,全都是你在做白日夢,一廂情願罷了,更何況你的所做所爲,太讓父親失望,他對你,不可能再有什麽期望,你一向聰明,不會連這個都看不出吧?”
“沒有,才不是!”水琉璃眼裏露出絕望,卻還在做垂死掙紮,“師父一向最疼我,他不可能不管我的!他一定會把蓮華天……”
話說一半,想到自己的身世已經無人不知,她哪還有底氣說下去。
“事情已成定局,你改變不了的,”嶽芷凝搖頭,此時覺得她很可憐,但可憐之人,必有可恨之處,自己從來不是同情心泛濫之人,“你是一定要認祖歸宗的,否則世人會怎麽議論你,你自己心裏清楚,到時候,你更加一無所有。”
“你當然得意了!”水琉璃心中氣苦,終于流下淚來,“你什麽都有了,可以脫離嶽家,擺脫一切,我卻要回到嶽家受苦,我……”
“誰說你回到嶽家,一定要受苦?”嶽芷凝嘲諷道,“你難道就沒想過利用你的本事,得到嶽家的一切?”
水琉璃一愣,“你說什麽?”
“你還是蓮華天的弟子,是父親疼愛的弟子,這還不夠?”嶽芷凝提醒她,“我剛才說了,嶽正恺現在還想利用你,爲嶽明博謀福利,所以一定會把你捧上天,實話告訴你,他已經準備讓你以嶽家嫡女的身份回去,且将庫房的鑰匙交給你掌管,應該怎麽做,還用我教你?”
水琉璃果然沉默,眼裏是精明銳利的光。
不得不承認,嶽芷凝的到來,徹底奪走了師父對她的疼愛和信任,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,她也争不過嶽芷凝。
與其這樣,還不如回到嶽府,掌控一切,嶽府雖然不是京城第一富,卻也因嶽正恺立下的戰功而備受皇上恩寵,錢财能少得了嗎?
在蓮華天,她最多也就是師父疼愛的弟子,沒有實權,也并沒有多少錢财供她揮霍,若她掌管了嶽家,則可随意享受,有什麽不好?
說不定依她的身份,将來還能嫁進皇室,甚至入宮爲妃,此生的榮華富貴,還用愁嗎?
如果她有了足夠的本事,再把師弟奪回來,也不是沒有可能,總比灰溜溜留在蓮華天,被所有人拿來跟嶽芷凝比,被嘲笑輕慢要強上百倍!
主意打定,她已經無比平靜。
“嶽正恺讓我來接你回嶽府,你如果想好了……”
“我去拜别師父,這就走。”水琉璃淡然道。
此時的她看起來,又像那個高高在上、聖潔無比的仙子,又有誰知道,她的内裏早像朽木一樣,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