嶽芷凝擡手擋住釋正陽和夜逸雲的責難，冷冷道，“你欠我一個父親。”
釋正陽簡直不要太驚喜！
父親，芷凝叫他父親！
難道在她心裏，他不是一個卑鄙無恥、趁人之危的小人嗎，之前他說出一切真相時，她更是處處夾槍帶棒，他完全能感受到她對他的排斥，甚至是厭惡。
可是現在，她居然承認，他是她的父親，還怨阿璃搶走了他，天哪，他不會聽錯了吧？
夜逸雲看看嶽芷凝，再看看釋正陽因爲太過驚喜，而漲紅的臉，好笑之餘，也放了心：芷凝到底是個豁達的，他肯認師父，師父也算是放下心中大石了。
水琉璃愣愣的，完全反應不過來，或者說她其實想到了什麽，卻拒絕承認，“你……你說什麽？父親？你……你說誰……”
不，不會是她想的那樣，不會，絕對不會！
“我說，你欠我一個父親，”嶽芷凝過去，站在釋正陽身邊，“别告訴我你一點也看不出，我跟父親，其實還是有些相像的。”
釋正陽趕緊挺胸擡頭，盡量擺出溫和的表情來，歡喜的無以複加。
如果是在現代，他肯定要比個“v”。
其實，嶽芷凝的相貌有六、七分像藍語蓉，跟釋正陽并沒有太多相像的地方，唯一像的，就是眼睛，他們都是紫眸。
不過，釋正陽已經可以自由控制，在沒有必要的時候，不會露出紫眸，所以别人也看不到。
“你是說……”水琉璃驚恐地抓緊心口的衣服，仿佛喘不過氣來，事實上她也确實有種窒息的感覺，“這不可能，不可能……”
小賤人不可能是師父的女兒，不可能！
她是大魔頭厲元州的女兒，隻要她的身份公開，就會被人人唾棄，怎麽會成爲師父的女兒？
那她的地位豈非一躍千丈，無人可比？
不，不是這樣，絕對不能是這樣，不該是這樣！
這種時候，她哪還顧得上自盡。
釋正陽整個人都是歡喜的，語氣也格外輕快，“阿璃，你一時不能接受，也是情理之中，不過這是事實，芷凝确實是我的女兒，你以後會習慣的。”說罷回過頭來，激動的有些顫抖，“芷凝，我、我沒想到，你還願意認我……”
“這有什麽好想不到的，”嶽芷凝挑了挑眉，“你是我的父親，沒有你，就沒有我，我認或不認，你都是我父親，我爲什麽不認？難道我不想有父親疼愛嗎？”
“是是，當然，那當然，我會疼愛你，你是我女兒，當然，我就是沒想到，我以爲你會覺得有我這樣的父親，是你的恥辱，所以我……”
釋正陽都語無倫次了，一雙手背起來，又放在身前交叉，生平第一次，覺得這兩隻手怎麽這麽多餘，放哪都不合适。
嶽芷凝啞然：她有這樣說過？“其實我……”
“不，我不相信！”水琉璃回過神，嘶聲大叫，“這不是真的！師父，你騙我是不是？我知道，你一定是騙我的，一定是！我不相信！師弟，你告訴我，這不是真的！”
夜逸雲淡然道，“是真的。”
水琉璃踉跄後退，絕望爬滿了她的臉。
同門這幾年，她對師弟的性情太了解了，他向來說一不二，從不說謊。
可是爲什麽，這次師弟的實話對她來說，這樣殘忍？
“阿璃，你是該好好靜靜心了，”釋正陽也沒忽略了水琉璃，過去拍拍她肩膀，“以前是我過于縱容你，芷凝說的不錯，這樣不是爲你好，是害你，所以……”
“師父，你到底爲什麽要這樣？”水琉璃猛地抓住他的手，痛苦地道，“你爲什麽不疼我了？就因爲我要阻止嶽芷凝進蓮華天？好好，我認錯，我不該這樣，因爲我不想她搶走師弟，你不高興，那我不阻止了，你想讓誰進就讓誰進，我再也不惹你生氣，你别不疼我，别用這樣的謊話來騙我，我受不了，我不要這樣……”
釋正陽皺眉，“阿璃，你想哪去了，我怎麽可能拿這種事情騙人！芷凝的确是我女兒……”
“這不可能！”水琉璃嘶聲道，“她明明就是厲元州的女兒，怎麽會是你女兒？如果是這樣，那她的母親就是紅杏出牆，是……”
“阿璃！”釋正陽厲聲道。
“水琉璃，你想錯了，”嶽芷凝冷冷道，“我父親是宗主，但我生身母親，不是藍語蓉。”
此話一出，三人全都愣住，尤其是釋正陽，完全不明白，她爲什麽會這麽說，“芷凝，你……”
“父親，不必再隐瞞了，”嶽芷凝不着痕迹地給他打眼色，“否則依水琉璃的性子，出去胡亂一說，不止是我你，就連我父親，我是說嶽正恺嶽将軍，還有藍語蓉，都會名聲掃地，被世人嘲笑。”
釋正陽還沒明白她到底要說什麽，就做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，“但是……”
“我來說吧，”嶽芷凝鎮定自若，“水琉璃，你别想歪了，其實表面看起來，我父親沒有成過親，但事實上，他在十幾年前，曾經娶過一個妻子，就是我的生身母親，隻不過我父親沒有往出說這件事，所以并沒有人知道。”
不是她不孝，不願認自己的生母藍語蓉，而是這件事情太過複雜，當年的事，釋正陽和藍語蓉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有錯，但也絕不無辜。
如果她真要認釋正陽，就不能認藍語蓉，否則，她生身父母的名聲，就全毀了。
釋正陽可以不在乎，因他是一代宗師，就算世人有非議，也不會真的将他怎樣，而會将所有的過錯，都歸到母親身上，說她勾引釋正陽，諸如此類，肯定更難聽的話都有。
母親已經過世了，她真的不想再讓母親承受非議，與其那樣，不如不認。
她也難受，可她必須要做出選擇，或許這就是所謂的“不如相忘”吧。
她還有另一種選擇，就是不認釋正陽，認自己的母親，那麽一朝一日，她的僞身世傳出去，世人都會以爲，她是殺人狂魔厲元州的女兒，後果更加無法想像，不止死去的母親要受到羞辱，就連活着的、在意她的人，也會被連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