嶽芷凝想起來了，當初跟蕭風白、夜逸雲去“幽冥之森”尋找藥草時，曾經露出過紫眸。
那時候，天就是黑的，而她因爲太想找到藥草，所以自然非常專注，紫眸就在不經意間，露了出來。
“宗主别怪我多嘴，你是如何知道的這麽清楚的？”
釋正陽仿佛早料到她會這麽問，但并不解釋，道，“我七十歲了。”
嶽芷凝啞然失笑。
宗主的意思她明白，這是在告訴她，他吃的鹽比她吃的米還多，過的橋比她走的路還多，所以有些事情，他就是知道，不解釋。
“宗主方才說，燕知儀會受邪功反噬？那會有什麽後果？”嶽芷凝沒再繼續追問紫眸的事，該她知道的時候，就會知道了吧。
釋正陽表情有點凝重，“這種邪功應該早就沒有人練了才對，因它會讓人上瘾，一旦開始修煉，就必須不斷地煉下去，否則會痛不欲生，可如果繼續修煉，則會越來越痛苦，直到無法承受，要麽死，要麽瘋癫。”
嶽芷凝臉色更加不好了，“沒有辦法補救嗎？”
當然，她是一點也不心疼燕知儀的，她心疼的是太後。
燕知儀再不急氣，到底是太後唯一的外孫女，如果她有事，太後哪受得住打擊。
“沒有，”釋正陽非常肯定地道，“我方才說了，一旦開始修煉這種功法，就隻能繼續下去，否則根本沒人能承受那種痛苦，如果停止，輕則筋脈丹田盡毀，成爲廢人，重則瘋癫或者死亡。你方才說，練這種的人，是太後的外孫女？”
“是的。”嶽芷凝悶悶地道，“要是姑祖母知道，還不知道要多難過呢。”
“她不應該知道這種功法，必定有人騙了她，引誘她修煉，你也要小心。”釋正陽還是知道太後跟嶽芷凝的關系的。
嶽芷凝猛地打個激靈，“不錯，一定有人在教燕知儀修煉這種邪功。不過，燕知儀沒有什麽天分的，如果現在停止的話，最多也就是成爲廢人吧？”
總好過以後瘋癫或者死亡。
“這要看她修煉到了何種地步。”釋正陽也沒将話說的很滿，“你可以試一試，依你的醫術和修爲，能判斷出來。”
“是，多謝宗主提醒。”嶽芷凝心裏把燕知儀罵了個狗血淋頭，爲了姑祖母，待回去之後，少不得要想辦法，救一救燕知儀了。
釋正陽看了她一會，仿佛想說什麽，卻站起了身，“你身上的毒雖然解了，但身體還很虛弱，再休息休息，待逸雲将境力還了你，再走不遲。”
這事兒宗主也知道？
真神人也。
嶽芷凝對他越發敬佩，“是，多謝宗主。對了，宗主，我有幾句話，不知當講不當計。”
釋正陽微笑，“請說。”
“謝宗主，”嶽芷凝也沒什麽好顧忌的，道，“水琉璃不喜歡我，不希望我進蓮華天，宗主知道吧？”
釋正陽斂了笑容，點點頭，“知道，逸雲跟我說了。”
承認的真痛快，那就是沒打算護短了？
嶽芷凝稍稍安心，“宗主恕我直言，我一向很仰慕蓮華天，也很敬佩宗主選擇弟子的标準，注重品行比注重天分更難得，雖然我不知道，宗主爲何對水琉璃格外寬容，但這是宗主的私事，我不會妄加評論，但是有一點，我要提前說明，免得到時候出了什麽事，在宗主這裏失了禮。”
釋正陽不知該笑，還是該慚愧。
他對水琉璃的偏愛，是個人都看的出來，盡管他已經盡力引導她走正途，可有句話說“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”，人的性子是天生的，除非他夠狠，水琉璃有壯士斷腕的勇氣，否則，很難改過來。
“我很想進蓮華天，也會按照規矩，在最後勝出，我相信蓮華天的規矩對任何人都是公正的，可，”嶽芷凝話鋒一轉，“如果水琉璃爲了阻止我進蓮華天而弄出一些陰謀詭計，甚至要害我的話，我是不會客氣的，如果到時候傷了她，或者有更不好的事情發生，希望宗主能夠公平公正的處理，不要護短。”
她說的義正辭嚴，也沒有半點懼怕，自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。
釋正陽雖說年紀大了她好幾倍，更是看遍人生百态，世态炎涼，卻還是因她這樣的态度而由衷地欣賞，笑起來，“如你所願。”
嶽芷凝反而呆了呆，“你……你就這答應了？”
“有何不能答應？”釋正陽挑了挑眉，“你所說，本就在情理之中，不過你可以放心，我已經将阿璃召回，‘群英會’的事，也不再由她負責，她會在‘禅峰’靜思己過，沒有機會出去針對你。”
嶽芷凝大爲意外，“真的？水琉璃願意？”
“她不願意，不過我的話，她會聽的。”釋正陽捋了捋胡須，“我到底是她師父。”
“那就多謝宗主了，”嶽芷凝頓時覺得，少了一樁麻煩事，心裏輕松了，八卦的火苗就蹭蹭往上蹿，“那個……宗主，其實有件事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算了，沒什麽。”嶽芷凝吐吐舌頭，人家的隐私，她還是不問了吧，免得宗主覺得，她心理太陰暗。
再說，私生女神馬的，就算有這樣的事，宗主也不可能會承認的。
釋正陽笑了笑，“你是想問，阿璃與我是什麽關系，爲何我會處處對她寬容忍讓，網開一面？或者你甚至覺得，她是我的女兒？”
嶽芷凝擡手，假裝捋頭發，擋住了臉，無顔見人的感覺。
宗主剛剛那句“我七十歲了”，果然不是白說的，他比任何人都能洞悉人心，這“火眼金睛”牛叉的，在他面前，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。
“你想多了，沒有這回事，我之所以如此對待阿璃，是因她的父親對我，有救命之恩，我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。”釋正陽并沒有生氣，神情間多了幾許失落，仿佛水琉璃不是他女兒，讓他多失望一樣。
“原來是這樣，”嶽芷凝恍然，“難怪了。受人恩惠的确要報，不過宗主也不必因此而失了原則，若是過分的縱容，不是爲水琉璃好，而是在害她。”
真相有時候一點不好玩，反而無趣乏味的厲害，反不如追求真相的過程，來的更刺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