嶽芷凝目瞪口呆。
從蕭風白的叙述中，不難聽出他的師妹也是個刁蠻任性、自私自利、不懂得考慮他人感受的，能用服毒自盡，來讓蕭風白愧疚一輩子，真是個狠角。
不過，一般這樣的人服毒都是假的，要吓唬吓唬人罷了，要麽是中了毒也死不了，要麽是先服了解藥，可她居然真的死了，也難怪蕭風白會内疚。
不用說了，這五六年來，蕭風白爲了能煉出“天機涅槃丹”，複活他師妹，到處奔波，冒着生命危險尋找藥材，光是“幽冥之森”，就不知道去了多少次。
即使明知道，就算找全了藥材，也未必能煉出這丹藥來，可爲了減輕心裏的罪孽與愧疚，他還是不停地在找啊找，有幾次受重傷，幾乎要不治而亡，可他都挺過來了。
“你也沒想到吧？”蕭風白苦笑搖頭，“我也沒想到，我那師妹雖然任性霸道，膽子卻極小，也很怕累怕疼，所以從來不好好修煉，境力極淺，在那之前，她曾不止一次說過，如果我不娶她，她就自盡，讓我永遠忘不了她，一開始我也緊張，可後來見她隻是說說，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，誰知道師父死後不久，她就真的……”
嶽芷凝歎了一聲，“想必你師父在世的時候，她有所倚仗，有所依靠，所以說要去死的話，隻不過是吓唬吓唬你罷了，你師父一過世，她沒了依靠，你又不肯娶她，她一時傷心絕望，就真的尋了死。”
她能體會他師妹那種生無可戀的感覺，饒是她一向堅強獨，冷靜沉着，可當夜逸雲說要跟她分開的時候，那錐心刺骨一樣的痛，還是讓她刹那間覺得，活着真沒意思。
蕭風白沉默一會，點頭，“你說的不錯，是我當時隻顧着處理師父後事，打理碧天宮的事，忽略了她，她來找過我幾次，非要我答應娶她，說我若不娶她，她一定會服毒自盡，我當時心裏也煩，不但沒聽，還罵她鬧夠了沒有，我……總之我罵了她之後，她就沒再來煩我，我還以爲她想明白了，結果……”
第二天，師妹就被人發現，服毒自盡，身體已冰冷。
那一瞬間，他殺了自己的心都有！
怎麽能想到，師妹這次竟然是當真的，他太疏忽、太大意了，師父在天有靈，也不可能饒了他！
幸虧當時碧天宮有名醫術超絕的大夫，用一顆丹藥吊住了師妹的一口氣，他則以全部的境力，将那毒壓制在她丹田，才算是留下了一線希望。
然而因她所服之毒太過劇烈，時間又太長，即使如此，她還是如同死了一樣，隻不過還保留着一絲複活的希望罷了，因那大夫告訴他，隻要有“天機涅槃丹”，師妹就能醒過來了。
雖然希望實在渺茫，可他還是不願意放棄，爲保證師妹屍身不腐，她将其放在了“絕地冰川”，安排好碧天宮的事務後，即開始了漫長的尋藥之路。
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，還有幾味藥，就找齊全了，隻要師妹能活過來，他受多少辛苦也值得。
嶽芷凝好一會兒沒言語，因她不想打擊蕭風白，可是讓他一直抱着這樣的希望，冒着生命危險去找藥，她又于心不忍，不知道該不該說。
“芷凝，你怎麽不說話？”蕭風白戳一下她肩膀，自嘲地笑笑，“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混蛋，害死了師妹？”
“不，”嶽芷凝深吸一口氣，“蕭大哥，你别這麽想，你沒有錯，是你師妹性子太偏激了，這些年你做的已經夠多，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。”
蕭風白長長地松一口氣，說不出的欣慰，“你總算沒有罵我，要不然我心裏會更難受！這麽多年了，我不敢跟任何人說這件事，我覺得是我辜負了師妹，還害了她的性命，我……芷凝，多謝。”
嶽芷凝知道他心裏的苦，覺得很不是滋味，“這有什麽可謝的？蕭大哥，我知道喜歡一個人卻又得不到的痛，不過，人不能隻爲了他人而活，若是彼此喜歡，那就努力克服一切困難，破除一切障礙在一起，若有緣無分，也不必勉強，是你師妹沒想明白。”
蕭風白歎了一聲，“如果師妹能像你一樣豁達，那就好了。”
嶽芷凝暗暗苦笑，蕭大哥啊蕭大哥，我是在提醒你，如今的你，何嘗不是當年的你師妹，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，你爲何還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？“蕭大哥，我……有句話，不大敢說。”
蕭風白奇怪地道，“什麽話？你我之間，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？”
“我怕你把我從阿鳳背上掀下去。”
“月炎血翼鳳”仿佛聽懂了，“啾”地叫了一聲，還晃了晃身體。
“阿鳳，别鬧，”蕭風白寵溺地拍拍它的背，笑道，“你說什麽混話呢？就算我掉下去，我也不會把你丢下去，說吧，到底什麽事？”
嶽芷凝咬了咬嘴唇，“蕭大哥，雖說世上有靈藥，傳說中可以活死人，肉白骨，然而人之壽命皆在天，生死不由人，你師妹既然已經過世，就算你保了她屍身不腐，恐怕也……不可能再救回她的性命。”
蕭風白臉色大變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你們是不是信鬼神？”嶽芷凝心中不忍，但還是要說下去。
“是……又如何？”蕭風白已經無法冷靜，目光有些陰狠。
“這麽說吧，人死之後，魂魄即離體，被黑白無常帶到陰曹地府，壞人下地獄，好人投胎轉世，就算有丹藥，難道能沖破生死陰陽，把人的魂魄帶回來嗎？”嶽芷凝用了這個時代的人能夠接受的方式提醒他。
蕭風白大概是第一次想這件事，臉色數變，想要反駁，可嘴張了幾次，仍是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“不能吧？所以靈丹能讓人複活，都是以訛傳訛，根本沒這種可能，當然越是高級的丹藥，效力越是非凡，然而起的效果，也隻是錦上添花，說是讓死人複活……”
“怎樣？”蕭風白的嗓音，再次變的沙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