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很快亮了。
毒發過後,夜逸雲雖然還是要渾渾噩噩,起不來身,痛苦欲死,然而知道嶽芷凝有危險,他怎可能躺的住,硬是撐着,去了她的房間。
嶽芷凝還在昏睡,耗盡境力,她全身的力氣也被抽光了一樣,整個人看着也瘦了似的,臉色蒼白而憔悴,氣息十分微弱。
列千痕喂她吃了丹藥,又幫她開了藥方,調理身體,看到夜逸雲進來,他表情十分冷淡,沒有說話。
“芷凝?”夜逸雲搖晃着坐下來,緊緊握住她的手,“爲什麽要這樣傻……沒事的,我這就把境力給你。”
“慢着!”列千痕立刻阻止他,沒好氣地道,“她現在身體十分虛弱,無法接受你的境力,你若是給了她,她會死的很痛苦。”
“那要到何時?”夜逸雲并沒有計較他的态度,不過語氣也很冷。
“等她好些,而且不能一次全部都給她,還是要依靠她的逆脈,慢慢煉回來,怎麽也要一個月時間吧,這段時間她的身體會非常虛弱,沒事不要來打擾她。”
夜逸雲眉擰的更緊。
“怎麽,心疼了?”列千痕想要的,正是這樣的結果,怎可能放過擠兌他的機會。
“是又如何。”夜逸雲不介意承認,看到她爲了他而弄成這個樣子,他愧疚而心疼,恨不能殺了自己。
列千痕分明是在算計他,知道昨晚是十五月圓之夜,才故意要他過來,且不準離開,他是真的不想來的,可又不想芷凝以爲,他對她的心不是真的,才想着過來看看,最多在毒發之前,離開就是了。
因他也以爲,列千痕是要出什麽難題考他,他都無所謂,還沒有什麽事情能難倒他。
然而他現在才明白,列千痕根本就是要芷凝看到他毒發時的樣子,她一定會心疼,而不顧一切地幫他度過難關。
他倒是沒受那麽大的痛苦,可是芷凝卻成了這樣子,而且接下來一個月内,都會很虛弱,這簡直讓他無法接受。
而以後兩人若真的在一起,這樣的事情,每個月都會發生一次,就算他拒絕,芷凝也會因爲舍不得他受苦,而非要幫他,而她,則會每天都處在虛弱之中。
隻要想想那樣的場景,他就無法忍受,覺得自己很沒用,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。
而這些,都是列千痕算計好的,不得不說,他很有心計,一擊就中了要害,夜逸雲現在的确有些猶豫,在自己寒毒未解之前,是否不要再跟她見面。
“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,”列千痕挑了挑眉,“你是願意芷凝每個月都如此,還是你自己承受,沒人會攔着你。”
夜逸雲冷聲道,“我心中有數,你好好照顧芷凝,我還有事要處理,就不多留了。”
說罷轉身向外走,因身體太過虛弱,幾乎站立不穩。
唐峻一個閃身進來,扶住了他,“王爺。”
“沒事。”夜逸雲不想在列千痕面前示弱,推開他,自己走了出去。
“逞強。”列千痕哼一聲,還是很高興的。
至少他沒有看錯人,蒼王非常重情意,也絕不會願意用芷凝的痛苦來換取他自己一時的安然,在沒有解決辦法之前,他應該不會來見芷凝了。
——
“小姐,不好了!”紅錦急匆匆跑進來,臉色都發了青,“奴婢打聽到太子殿下——”
話說一半,又忽然住了聲,想打自己嘴巴。
明知道小姐是在爲什麽而痛苦,她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嘴。
“何事?”葉绮菱正坐着繡花,聞言表情沒什麽變化,淡淡地問。
再不好的事,也不過是不能跟太子殿下在一起,她就算痛苦,又能怎樣。
“呃……沒事,奴婢多嘴。”紅錦抿抿唇,打定主意不說。
葉绮菱反而笑了笑,“殿下要去北溟國求親了?”
紅錦大驚,“小姐怎麽、怎麽知道……不不,沒有這回事,小姐多别想!”
慘了慘了!
小姐知道了這件事,肯定要痛苦欲死的,萬一想不開,尋了短見什麽的,那可怎麽好?
“何必否認,我早知道了。”葉绮菱盡管想要裝的若無其事,可心裏小有尖銳的痛,還是讓她無法承受,手一哆嗦,針尖就紮破了手指,她怔怔看着指尖上的一點鮮紅,眼前漸漸模糊起來。
是的,早就知道了,爲示誠意,太子會親自去北溟國求親,她跟太子也就再無可能,她能淡然處之嗎?
“小姐……”紅錦心裏難受,想要說些什麽寬慰她,卻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葉绮菱看向窗外,心裏一片空蒙。
方才還晴朗的天,怎麽就陰下來了,莫非是什麽不好的征兆嗎……
——
夜逸雲帶着非常惡劣的心情回府,結果又見到了厭惡的人,心情如何,可想而知。
“王爺,你回來了!”早就等候多時的燕知儀偏偏還看不出眉眼高低,歡呼着迎了上來。
夜逸雲一個擡手,一股境力就将燕知儀給撞到了一邊,冷冷道,“你來做什麽?”
若不是看在母後很疼愛這個外孫女,他又不願讓母後傷心,又豈會對燕知儀客氣。
别的不說,就隻那日燕知儀等人燒傷嶽芷凝,他就不會輕易罷休。
“啊……”燕知儀後背撞上門,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,委屈萬分地道,“王爺,你、你怎麽能這樣對人家,人家身上的傷還沒有好……”
身上的燒傷雖然不是特别嚴重,卻痛的入心入脾,這幾天才好了點。
她一直在擔心,千萬不要留下疤痕才好,可被蒼王這一推,正撞到傷自,說不定傷口又裂開了,他怎麽就這樣不溫柔?
“傷沒好就回去養傷,到本王這裏做什麽,走。”夜逸雲語氣冰冷且厭惡,絲毫不假辭色。
燕知儀自尊大受傷害,心中雖有氣,卻不敢在夜逸雲面前發作,憋着道,“王爺,我……我是因爲想你嘛,所以來看你,你……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呢?啊,王爺,我看你臉色很不好,是不是不舒服?”
夜逸雲的确很不舒服,他現在最需要的,是躺下休息,慢慢恢複體力,又哪有心思聽她聒噪?“唐峻,送客!”
一個“送”字,已經很客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