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起風了,小姐,還是關上窗子吧,當心着涼!”丫鬟紅錦端着燕窩進來,一看這情景,又是心疼,又是無奈,過去關窗。
“我哪有那麽弱。”葉绮菱恹恹地離開窗前,坐到桌邊,看着這一碗血燕,卻是半點胃口都沒有。
整天的拿各種名貴補品養着這不争氣的身子,非但無用,反而越補越虛,越容易上火,她哪能不心生厭煩。
紅錦轉過身來,看她這欲嘔的表情,也是替她難受,“小姐還是用些吧,不然太子殿下知道,又該心疼了。”
這些名貴補品除了老爺夫人讓人花重金買來,大半都是太子讓人送來的,小姐若是不吃,太子知道了,心裏會更難受。
葉绮菱苦笑,“太子殿下有何可難受的,上次我已将話說的很清楚,他應該也死心了吧。”
說起來她一開始,真沒想過要嫁給太子,她從小就心境淡然,不願進宮,與很多女人服侍同一個夫君,争風吃醋,爾虞我詐,她自問沒那麽多心計,鬥不過别人,也不想費那心神。
故她一開始,對太子是相當冷淡的,甚至曾經當面拒絕太子,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,讓太子不要糾纏她。
可太子卻認定了她,不生氣,不計較,對她仍舊溫柔體貼,不放棄,卻又從不相逼,實在讓她氣不起來。
她自小是飽讀詩書,論及學識,不輸男兒,所以才會對上位者的榮耀與寂寞,看得很透,委實不想步先人之後塵。
可碰上太子,就像碰到了她命裏的克星,慢慢的,她一顆冰冷之心到底爲太子融化,兩人互許終身,非君不嫁,非卿不娶。
誰料造化弄人,她成了現在這模樣,縱使太子對她癡情不改,皇上皇後也斷不可能讓她成爲太子妃,再糾纏下去,又有何意義?
紅錦自是知道主子與太子之間的事,除了心疼和無奈,還能怎樣?
聽說太子殿下就要迎娶北溟國的公主了,小姐還不知道這事兒呢,若是知道了,不定有多傷心。
可要是現在不告訴小姐,将來太子成親的時候,小姐肯定更受不了。
這可怎麽辦呢,到底說還是不說?
紅錦心裏掙紮的厲害,嗫嚅好一會,還是張不開呢。
主仆正沉默着,院裏的管事媽媽進來了,難掩喜色地道,“小姐,太子殿下到!”
葉绮菱身子一震,臉色更加蒼白,“他還來做什麽……”
紅錦卻是暗暗歡喜,說不定太子殿下是不想娶北溟國的公主,非小姐不娶呢?
“這……奴婢不知……”
葉绮菱咬了咬嘴唇,心中雖有強烈的想要見太子的渴望,還是狠心道,“讓他回去吧,我不見他,我跟他,無話可說!”
太子卻一步邁了進來,眼神冰冷中透着沉痛,“你不見本宮,本宮卻要見你,本宮有話要對你說!”
葉绮菱猛地轉過身去,顫抖的厲害。
管事媽媽和紅錦趕緊退了出去,在門外守着。
太子将葉绮菱拉過來,聲音有些啞,“绮菱,本宮的話你沒有聽到嗎?本宮有話要說!”
“你說啊,”葉绮菱目光冰冷,甩開他的手,“臣女在聽,還請太子殿下自重,不要拉拉扯扯,成何體統。”
太子一下噎住,好一會出不了聲。
虧他難受的厲害,她卻仍是一副冷面孔,一定要這樣傷他才甘心嗎?
葉绮菱擡頭看他一眼,又移開了視線,免得洩漏了心中的痛苦,雖竭力維持着平靜,聲音卻仍是有絲絲的顫抖,“不是有話要對臣女說,太子殿下卻又不開口,這是爲何?難道是專程來消遣臣女的?”
太子勃然而怒,一掌打落桌上的搬盤,燕窩湯灑滿了地,“夠了!绮菱,你非要這樣傷害本宮是不是?你明知本宮心裏痛苦,爲何還要這樣冷嘲熱諷?與北溟聯姻,非本宮所願,你有何理由,這樣怨恨本宮?”
他曾堅決反對,可父皇一再相逼,氣的一天沒有用膳,母後更因此而病倒,他已然不孝至斯,還能怎樣?
“臣女怎敢怨恨本宮,”葉绮菱淡淡道,“臣女祝太子殿下與北溟國公主舉案齊眉、共偕白首。”
紅錦那丫頭幾次三番欲言又止,就是不敢說出太子即将迎娶北溟公主之事,其實她怎麽可能不知道,早在皇上做此決定之後,她就在前廳門外,偷聽到了父親跟母親所說的話。
若非如此,她又怎會如此絕望,完全把太子關在了心門之外。
“你——”太子雙拳已握緊,如果眼前之人不是他心愛之人,他早已一掌揮過去了。
眼見太子如此憤怒,葉绮菱竟是不驚不懼,反而微微一笑,“太子殿下想要臣女嗎?”
“什麽?”太子呆了呆。
“太子殿下想要跟臣女雙宿雙栖,相伴此生嗎?”葉绮菱說的更清楚明白些,臉上不見羞赧,反而有種森森的冷意。
“绮菱,你……”太子皺眉,實在不明白她的意思。
“太子殿下是不是想要臣女,勝過一切,無論付出什麽代價,都不會放棄臣女?”葉绮菱一句比一句狠地追問。
“代價?”太子心中一凜,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,“绮菱,你到底要說什麽?”
“太子殿下爲何必須娶北溟國公主?”葉绮菱答非所問。
“因爲……”太子才要說是父皇母後相逼,然後看到她冷酷而嘲諷的眼神,再想到自己如今所處的境地,他後背一陣發涼,“绮菱,你、你要本宮放棄儲君之位?”
因爲是一國儲君,将來繼承皇位,他才必須爲自己今後打算,爲西池國的百姓打算。
绮菱沒有修爲,無法幫他,甚至會成爲他的累贅,所以父皇母後才不準他相娶,而娶北溟國公主,則可一步一步實現父皇的計劃,聯合南榮,滅了北溟,之後是其他各國,将來稱霸天下。
如果他不是太子,這一切跟他,就沒有了關系,他要娶誰,也就無所謂了。
可他自一出生,就注定了擔負起整個西池國江山的宿命,而他也滿心抱負,要永保西池國千秋萬代,這一切,他怎舍得放棄?